“一眨眼我们竟然都快大三了啊,最近毕业季,楼下学姐陆陆续续都搬空了。”卫灵峬室友周倩感慨道。
卫灵峬没接周倩的话,此时已经熄灯了,她窝在被窝里戴着耳机在听恐怖故事,手机的光幽幽地照在卫灵峬脸上。
手机里讲恐怖故事的人正讲到关键处,弹幕上一片前方高能,看来是即将出现恐怖配图。
卫灵峬眯缝着眼睛不敢直视手机。
坐起身,看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凌晨了。在恐怖故事里,零点后总是容易撞到一些诡异的事情,她决定快点去一趟卫生间。
卫灵峬捂着眼睛双击屏幕摁下暂停键,一睁眼却被跳出来的恐怖图片吓得半死,才用了两年的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卡死。
她拿远手机,疯狂地摁着退出键,毫无反应,那阴森的背景音乐诅咒一般环绕在卫灵峬耳边。
卫灵峬是忠实的恐怖小说爱好者,从小听的睡前故事都是恐怖故事。
然而既没练出一副大胆,又对恐怖元素上瘾得不得了。
俗称:又菜又爱玩。
她没有办法,干脆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打算先去卫生间回来再说。
卫灵峬宿舍只有公共卫生间,宿舍又在走廊的尽头,她不得不穿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厕所。
平时这个点还有不少夜猫子在卫生间洗漱,但今天走廊里竟然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卫灵峬搓搓胳膊,不知为什么,她最近总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刚想回头看一眼身后,却想到传言说晚上走路不要回头,会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卫生间。
脚步声在狭窄的走廊里形成了小小的回音,乍一听像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出了卫生间,卫灵峬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手表。
糟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卫生间有两排洗手池以及两面相对的大镜子。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面前的镜子,匆匆洗了手,而两面镜子形成的空间像无尽的深渊,黑洞洞地散发着恶意。
卫灵峬也没敢看表,估计已经零点了,她尽量快又尽量小声地拔腿就往寝室跑。
走廊尽头是一面窗户,绿莹莹的逃生通道标志映在窗户上,同时还照出卫灵峬身后无尽的黑,狭长的走廊里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追赶着。
直到拉开门又飞速关上,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已经冒了一身冷汗。
舍友都还没睡,见卫灵峬回来提醒她记得锁门。
卫灵峬反手锁上门,惊魂甫定,赶快爬上床捂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拿出手机,那恐怖故事还在讲着,手机却还是没反应,她十分气恼,干脆强制关机。
忽地,刚刚还在小声聊天的寝室安静下来,简直安静得令人窒息,卫灵峬背上不知为何冒出一股凉意。
她紧张兮兮地探出头,却发现室友们都双手交叠,平躺着睡熟了。就好像……躺在棺材里一样。
卫灵峬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心里毛毛的,连忙要缩回被子里。
就在她即将缩回被子的瞬间,她随意一瞥,却被吓得浑身僵硬。
为了省电,入夜气温降了之后,她们寝室一般选择开风扇而不是空调。
她一贯习惯了风扇的噪音,但此时,风扇仍然尽职尽责地转着,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三个悄无声息的室友一般,留给卫灵峬一片死寂。
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空,夏天的雨来得又急又猛,劈里啪啦地敲击在窗户上。
卫灵峬浑身一抖,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寝室里倒是被这闪电劈出了一些生气,风扇又开始发出嘎吱作响的噪音,而室友们好像也在烦躁地翻来覆去。
卫灵峬瞪大了眼睛,刚刚的一切,难道是幻觉么。
但这动静让卫灵峬安心了一些,她闭上眼睛,然而被那雷雨交加的声音吵得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到了后半夜终于入眠。
半梦半醒间,她来到一座深山。
夜晚,山里黑沉沉的,茂密的松树遮天蔽日,偶然能从缝隙里看到几点星星。
卫灵峬皱着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为什么在此。
她摸摸衣服兜,还好,手机还在,打开拨号键盘想要打报警电话,手指却不听使唤似的总是摁错数字,卫灵峬心里着急,更慌乱地去摁号码,然而越急越摁不对。
就在这时,手机低电关机了。
她绝望地想大声喊救命,却又想到在深山里可能会引来兽类。
卫灵峬连忙捂住嘴巴,蹑手蹑脚拨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山里说不定会有猎户,猎户一般都修了临时过夜的小屋,只要能找到一个小屋,今天晚上就算安全了,等明天白天再找下山的路。
卫灵峬抹着眼泪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脚磨起来了好几个泡,小腿也酸得不行,才终于看到前方好似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像灯光一样,只不过距离太远,看得不真切。
她欣喜万分,这个时候还亮着灯,看来是有人。
于是顾不上疼痛与劳累,卫灵峬擦干净眼泪磕磕绊绊朝光亮跑去。
跑的过程中,卫灵峬好像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变化。身体轻巧了许多,速度也变快了,但是光亮好像模糊了许多。
卫灵峬停下来,使劲揉揉眼睛,低头竭力才看清自己的手,不,或许不应该称为手,而是爪子。
她惊恐万分,用爪子试探着身体各个部位,身后竟然还长出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卫灵峬还试图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声。
自己这是变成什么怪物了?
她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好好在上大学,怎么会半夜出现在深山里。
但是也容不得她再懵下去了,卫灵峬耳尖一动,右后方传来了悉悉窣窣的动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危机感,那一刻卫灵峬瞬间炸毛,顾不上多想便往前狂奔起来。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往光的方向跑了,如果身后是什么猛兽,至少猎户能把它干掉。
光亮越来越近,直到近前卫灵峬才发现,那不是一座猎户小屋,而是一座气派华丽的宅院,围墙四面环围,大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个狻猊,身上竟然散发着莹莹的白光,看着竟然像古人居住的屋子。
卫灵峬在门口逡巡着,此时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身体,橙棕色的毛发,短短的前肢,比身子还长的大尾巴,自己好像变成一只松鼠了…
突然她抬头向一只狻猊望去,一切正常,狻猊敬业爱岗地目视前方。
但她却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卫灵峬扭头去看,原来一直追着自己的竟然是一只狼,看上去还是一只母狼,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
不知道是惧怕光亮还是什么原因,这头狼停在了几米之外打着转,不敢上前。
此时,突然出现一个身着华服、俊美无俦的男人挡在她与那头狼之间,他只是上前一步,竟然迫得那狼夹着尾巴不甘地离去。
随后,他勾起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冲着卫灵峬招手:“不用怕。可怜的小家伙,到我这来。”
卫灵峬看这张脸看痴了,色迷心窍之下,不由自主朝着男人跑去。
她正要跳上男人的手,却被忽地喝止。
一根有力的指头重重弹上她的脑门,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便被揪着脖子飞速后退。
而再看那方才的男子,竟然已经化作一堆枯骨。
原来是个骷髅傀儡。
她转头挣扎着看向提溜着自己的人,好帅啊,比刚刚那骷髅有过之而无不及,薄唇挺鼻,一对剑眉阴戾地皱着,眸子里透着颓然与冷漠,太对她的口味了。
但是刚才那美男子可不是什么善类,那眼前这个更帅的岂不是超级恶鬼骷髅王?
卫灵峬汗毛直竖,硬是挣脱了男人的手,骨碌碌地滚得离男人远一些,随后灵敏地跳上一只狻猊,又踩着狻猊的屁股跳上了大门,一溜烟进了院子。
偌大一个院子,廊庑环绕,看着应当是前堂后室的布局,院内灯火通明。
她随机进了几个房间察看,竟然都没有人住。
卫灵峬觉得奇了,于是直接跑进后室,与其他房间不同,这里很明显有居住的痕迹。
忽地,一阵风刮开了房门,卫灵峬缩在门边偷偷看去,原来是刚刚从骷髅手里救下她的那男人。
卫灵峬心里一惊,这里该不会是他的卧房吧?
那人耳尖一动,目光凌厉地投向卫灵峬藏身之处,抬手不知道施了什么法,下一秒钟卫灵峬已经被男人捏在手中。
她震惊之下有几分欣喜,好像不是鬼,是神仙,那说不定他大手一挥就能把她变回人形,还能给她送回去。
不过这人身上却有说不上来的亲近感,卫灵峬被他捏在手里,竟然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反倒想敞开肚皮用脑袋蹭蹭这人的手。
卫灵峬正犯着花痴,这人蹙着眉,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无情至极:“尺郭现在就派你这么个小东西来策反我?给我滚出去。”
卫灵峬被扔在屋外,无助地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打了个滚,爬起来跑到男人面前,啾啾啾地控诉着:“看着挺帅的,怎么这么粗暴。什么谁派来的,我认都不认识!”
男人眉宇之间充斥着不耐烦,手指一弹,竟然像是要下杀手。
卫灵峬慌不择路,竟是直接跑进了卧房深处。
环顾四周,男人的床榻边挂着一幅女子的肖像,纸页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仔细看看女人的脸,总觉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不过古代画师画的人都丑丑的,估计只是巧合吧。
她一骨碌滚进床榻深处开始装死。
一双黑靴在她面前站定“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
卫灵峬坚决不动,男人只是手指微动,卫灵峬的后脖颈便又被捏在别人手里,他打量着卫灵峬:“不认识?嘴还挺硬的。”
卫灵峬叽叽叽道:“你竟然能听懂我说话吗?”
男人颔首,猩红的眼底露出疑惑。
他自己也知道,他素有残忍暴戾的美名在外,谁见了他都得吓得两股战战。
而面前这个小家伙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好像也不认识尺郭,的确不是尺郭派来的。
“那你说说,你怎么跑到我府里的?普通生灵可看不到我的宅子,更进不得。”
他轻轻抚弄着小松鼠一圈颈毛,动作看似轻柔,但实际上可能下一秒就会捏断小松鼠的喉管。
卫灵峬继续叽叽喳喳道:“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是个大学生,莫名其妙出现在山里,还变成一只松鼠,明天早上天亮了我就下山去。”
男人神情阴戾,显然不信这番说辞,卫灵峬的喉管蓦地被捏紧,就要喘不上气。
她使劲扑腾着,对着男人的手又啃又咬。
男人眼神一黯,看向墙上那幅挂画,半晌,他竟然放下卫灵峬,起身出了屋,临走留下一句话:“可以,今晚你就待在这屋子吧。”
卫灵峬折腾了半夜,此时觉得又累又困还饿,但估计男人也不会给她弄什么吃的,况且小松鼠能吃的东西自己大概也不爱吃。
看了一眼周围,她扯下床榻边上一块绣着小松果的手帕,叼着手帕跑到了坐榻上,给自己盖上手帕睡着了。
卫灵峬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很痛,挣扎着醒过来,发现自己好端端躺在宿舍床上,根本没有去什么深山老林。
原来是个梦啊,卫灵峬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呢。
抓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四,数字挺不吉利,卫灵峬撂了手机,打算继续睡觉。
此时正值夏日,室内竟然冷飕飕的,是不是谁把空调开了啊?难怪自己会做噩梦。
想到这里,卫灵峬打算下床把空调关了。
她一拉开床帘,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低垂着头站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