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
迟晏在一片陌生的柔软中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奢华的水晶吊灯和线条极简的现代风格装修。这里不是他那间租来的、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公寓。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混杂着不属于他的人生片段,汹涌地冲进脑海——他救了一个冲向失控货车的孩子,巨大的撞击和撕裂感是他最后的意识。
然后,他变成了另一个“迟晏”。
一个靠着一张脸出道,却因为傲慢无礼、不敬业、打压新人而得罪了大半个娱乐圈,最终惨遭封杀,后来更是染上毒瘾,为了复出不择手段,最终爬上了女首富的床,在娱乐圈里彻底声名狼藉的……人渣。
记忆中那些嚣张的言论、刻薄的行为、放纵的生活,让迟晏感到一阵阵反胃。这具身体的原主,简直是把一副天胡好牌打得稀烂的典型。而他,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与世无争的人,竟然穿成了他。
镜子里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即使此刻眼下泛着青黑,下巴冒着胡茬,也难掩其惊人的俊朗。这是一张足以让任何人产生优越感的脸,也难怪原主会养成那样唯我独尊、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格。
“真是……糟透了。”迟晏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原主特有的磁性低沉,却透着他自己的茫然。
没有系统,没有指引,他孤身一人,占据了这个充满污点的躯壳,承接了这烂到谷底的人生摊子。按照记忆,原主正是在被封杀后,不肯低头道歉,最终被公司和经纪人彻底放弃,之后才会一步步滑向更深的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而今天,似乎就是那个关键的转折点——经纪人季阳要求他录制道歉视频,却被原主强硬拒绝的日子。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印证了他的猜测。
迟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救人的普通青年,他是“人渣迟晏”。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这泥潭吞噬,他必须面对这一切。爬床复出?绝无可能!那道歉呢?在原主那种“老子没错”的态度基础上,他该如何应对,才能既不完全违背原主的人设引起怀疑,又能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经纪人季阳领着一群人——造型师、摄像师等,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疲惫。
“迟晏你真的长能耐了啊!”季阳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训斥,“有本事换锁怎么不把我也换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愿意录这个视频,公司就彻底雪藏你!那笔天价违约金,我看哪个庙能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若是原主,此刻恐怕已经跳起来和季阳对吵,或者干脆冷着脸不理不睬。
迟晏抿了抿唇,压下喉咙里那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对不起”。他不能立刻表现得判若两人,那太可疑了。他学着记忆中原主那副烦躁又隐忍的样子,任由造型师上前开始打理他凌乱的头发和胡茬,自己则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季阳看他这副“顺从”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火气稍微降了点,以为这几天的冷处理终于让这头倔驴认清了现实。他语气缓和了些:“想通了就好。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今天只要你态度诚恳点,低个头,道个歉,以后凭着你这张脸,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混到二线也不是没可能。”
迟晏垂着眼睑,大脑飞速运转。纯粹的、低声下气的道歉,不仅原主做不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憋屈,而且未必有用,原主的黑料太多太实,轻易道歉只会被嘲惺惺作态。他需要一种方式,既表现出“低头”的姿态,又不能让外界觉得他彻底认怂好欺负,最好还能带点原主那种“老子就算道歉也跟别人不一样”的嚣张劲儿。
想到这里,他抬起眼,看向正在安排拍摄角度的季阳,用一种刻意显得不耐烦,但又带着点妥协意味的语气开口:“阳哥。”
季阳回头看他。
迟晏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别录视频了,磨磨唧唧的。你帮我发个微博,直接直播吧。要道歉,就当面说清楚,显得有‘诚意’一些。”
他特意在“诚意”两个字上微微加重,带着点原主式的嘲讽口吻。
季阳愣住了。直播道歉?风险可比录播视频大得多,万一迟晏在现场又说错什么话,那就是灾难性的。但看着迟晏那张虽然憔悴却依旧夺目的脸,以及眼神里那点熟悉的、不肯完全服输的倔强,他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个办法。直播的热度更高,如果操作得好,迟晏这张脸本身就是最大的话题,黑红也是红,总比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强。而且,迟晏主动提出直播,本身就能制造一个话题点。
“你……确定?”季阳谨慎地问,“直播可没有重来的机会。”
“啰嗦什么?”迟晏拧起眉,模仿着原主的口吻,“不就是说几句话?赶紧的。”
这态度反而让季阳放心了些,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迟晏,哪怕低头也带着刺。他不再犹豫,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公司的公关部:“对,原定方案取消,准备直播稿,基调……嗯,让他自己发挥,但你们把握好方向,随时准备控评和引导。”
接着,他拿起迟晏的手机,用迟晏的微博账号发布了消息:
【迟晏有话说,今晚八点火花直播不见不散。】
微博一发,瞬间涌入大量评论,有还在坚守的颜粉激动欢呼,有黑粉冷嘲热讽,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
“呵,渣男终于要出来道歉了?”
“直播道歉?怕不是又要作妖!”
“不管怎么说,为了这张脸,我准时蹲守!”
“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