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不晚 第2章 第1章 好景配失业

日落西山，火红的云彩晕染了大片天空，像是网络上几万点赞的油画棒风景照。偶尔有路人在原地驻足，用手机镜头将这工业化城市里为数不多的美景收入自己的相册。

走出模块化的写字楼，一阵凉爽的风迎面而来，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江樰对着手机里的火烧云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被裁员，自己的心情的可能会更好一些。

可惜行业发展远没有今天的天气那般美丽，尤其是公司被对手企业重创一击，而上头那堆董事老总忙着借项目的名义把剩下的钱倒进自己另一个口袋，用大幅度裁员的手段来使企业损失最小化，完全不顾底层员工的死活。

当然，这一切跟他一个刚从人事部领完离职工资的可怜出纳没有半分钱关系。作为前东家“裁员广进”计划清单的一份子，江樰唯一的想法是：

我社保怎么办啊？

中年失业，离婚，负债，亲人离世。

普通人四大不幸他占了三，前妻跟一个男大体育生跑了，两人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前妻姐每个月把自己承担的一部分房贷打到江樰卡里。至于他自己那部分债务……虽然啃老是个很令人不齿的行为，但江樰现在只有这个选择了。

要不然去创业？

算了，只有活腻歪的人才会选这条路。

江樰摇了摇头，将脑袋里这个一闪而过的荒谬想法甩了出去。现在的短视频真是害人不浅，让他一个普通老百姓都有创业的冲动了，也不想想哪儿来这么多可以把猪吹上天的出风口。

唉——想到这里，江樰叹了今天之内的第二口气。

他如今的资产在除去各种贷款保险以后，只够自己一个人活三个月，三个月后不靠父母接济的话，江同志就要成为一名立交桥下的“街头艺术家”了——俗称要饭的。

此情此景，江樰有点想抽根烟，他将手伸进西装外套摸了摸里面有些干瘪的烟盒，突然又想起来烟都孝敬给保安大爷让他替自己留车位了，心情不免感到有些沧桑。

算了，本来也不是很想抽，而且吸烟有害健康。

这绝对不是安慰自己的借口，绝对不是。

江樰摸了摸兜里的车钥匙，事到如今，感叹人生也没有什么用了。想点实际的，比如他从出公司大门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失算了，早知道就在公司食堂蹭一顿再跑路了。

江樰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写字楼，一秒，两秒，三秒…… 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厚如城墙的脸皮回去蹭这顿饭。

还是想想其他地方吧，江樰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车辆往来的街道上，他记得他的前上班搭子好像说过东边有家面馆还不错来着。

就去那儿了！江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小声“靠”了一声，连忙跑到停车场里把车开出来。

毕竟他现在属于离职人员，没有员工优惠，过了免费停车时间得交钱的。

正逢晚高峰，路上的车堵得像超市里抢促销商品的大爷大妈，一声声叠在一起的汽车鸣笛声里满是下班牛马的怨气。

等江樰挤牙膏似的开着车到目的地，小小的苍蝇馆子早已挤挤挨挨地坐了不少人，闪着微弱红光的“杨记面馆”四个大字下几个大汉一脸醉态的歪着、摊着，旁一桌的小孩还凑过去戳其中一大哥肩上的过肩龙。

“爸爸妈妈你们看，这个叔叔身上有一条好大的龙啊！”

“是是是，有大龙，等回家爸爸给你看电视上的大龙好不好？”穿着蓝色格子衫的瘦弱男人连忙把自家的倒霉孩子往回拉，那黑框眼镜下是一脸对旁桌的谄媚讨好。

“不好意思啊几位哥们，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都……都小事，咱爷们不在意这些。 ”过肩龙大哥斜歪的身子晃了晃，抬手以示“江湖人”的宽厚大度，即便他在说话时舌头扭得像根天津大麻花一样。

江樰特意绕开马上要朝结义方向发展的两桌人员，一眼望见系着围裙在前台记账的老板，和前面几个大哥一样，也是虎背熊腰大花臂。

一看就知道是一家没人敢闹事的餐馆。

江樰看着墙上掉色泛黄的菜单，要了一碗牛肉拉面，顺带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姓北的汽水。用瓶盖磕着柜子的一角，一抬，瓶盖便弯起一个直角。

惹得老板多看了他一眼，那疑惑的眼神在纤细而匀称的臂膀扫了一圈，而后流露出一丝赞赏。那表情仿佛在说：

小伙子看着瘦，力气还挺大啊。

汽水瓶盖在空中画了一道标准的物理题抛物线，而后精准落入旁边的垃圾桶。某个江姓小伙子没注意到老板赞许的眼神，拎着玻璃瓶口将瓶子随意地放在一张空桌上，把自己的身子一歪，便直直地坐在塑料椅子上。

老板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江樰拆开一次性筷子，把两根的头部对着搓了搓，木屑随苍蝇小馆的灰尘一并成为落在地板上的尘屑。

然后拿起旁边的醋壶往里面浇上一小些，用辣椒罐的小铁勺撇上一小点辣椒油一放，整碗面顿时看着有滋有味了不少。

江樰的父母一南一北，都生在了不能吃辣的地界，偏偏他自己还是个又菜又爱吃的，每次只擓勺子的三分之一，不知道的还以为商场辣椒卖脱销了。

筷子微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高汤浸润过的味道刚好合着那一点辣味在舌尖散开，香而劲道，使得江樰连着吃了好几口。两三口面配一口冰凉的汽水，一碗面很快就见底了，再尝尝汤底，真叫鲜！难怪老闫天天念着这口，这家的东西一吃就知道是真材实料。

吃饱喝足，江樰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口汽水起身结账，连面带饮料统共23块钱，在一线大城市二环里已经算得上是良心价了。

出了门口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两桌人不知什么时候把桌子挪到了一块，勾肩搭背地坐在一起，俨然一副结拜好兄弟的模样。

希望下面的剧情发展不是梁山起义。

江樰走到车旁边时瞄了一眼前挡风玻璃，很好，没被贴条。可能因为现在是月中，交警不忙着冲业绩。

他的婚房，啊，现在应该算他自己的房子，离这里并不远，大概就十几分钟的车程。当然房租也不便宜，这笔钱要是能省下来江樰起码能多苟活小半年时间。

这还是在没算前妻姐承担那部分的情况下，不然江同志连三个月都撑不住。

说起这位女士，江樰觉得自己跟烟如清结婚两年都没摸清她的脾气秉性，毕竟离婚后她也不住这房子，实在是没有跟自己aa还贷款的必要。

可按她的话说：“这钱就当是给你开的工资啦~感谢你这两年承担的家务和提供的情绪价值，至于情绪价值嘛，和一个小帅哥同吃同睡同住确实能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呢。”

虽然她说话内容让人感觉像是可以被警察叔叔叫去喝茶的样子，但谁叫烟如清有钱呢，人家高兴就好。

长安一个甩尾稳稳停在小区单元楼正对门的停车位，江樰所住的小区没有买车位这个概念，都是先到先得，像这种黄金车位基本常年处于“手慢无”的状态之下。

直到上了电梯，江樰还有一种不大真切的感觉。

自打毕业之后，他一直在汇申旅途文化有限公司工作，几年干到一个小中层的位置，几个星期的时间全都化为乌有。说一点感觉没有完全是自欺欺人，可情绪在喉腔中翻涌，不上不下的，说也说不出，咽又咽不下。

倒像极了他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生。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江樰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不管怎样，人都是要向前走的，不是吗？

指尖的肌肉记忆牵拉着脑神经打开密码锁，江樰扭开门把手，向室内踏进一步。

那就往前走吧，前方总会有路的。

江樰洗完澡擦干头发出来后，月亮已挂在树梢上，他拉上窗帘，走到床边坐下。

手机一阵阵地响，江樰拿起来一看，十条里有八条都是他那前上班搭子兼大学舍友——财务部闫烬发的消息，剩下两条来源于某某福利官。

“樰啊，你爹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你猜怎么着？你前脚刚走，后脚公司就发了一个工资削减的人员名单。要么是咱财务部，要么是隔壁人事部的，我看死汇申这回是真要完蛋。”

“而且名单第一页就是我名字，靠了，你知道他们砍多狠吗？直接减半！减半！！他爹祖宗的，并夕夕都没他们会砍！[流汗emoji][恶魔emoji][红脸骂人emoji]”

“我的年假啊，年终奖啊，没了，全没了。[哭泣emoji]”

“老子过两天就去辞职[生气emoji]”

看这自裁大动脉的架势，汇申是真离倒闭关张不远了。江樰摸了摸下巴，选择先安抚好友情绪：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等公司完蛋就全职搞你那个网店吗？这下好了，副业转正了，高兴了吧(*^^*)”

对面明显沉默了几秒，微信上面断断续续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微信名代表了我现在的心情。”

点进他头像一看，微信名从原来的“闫烬于此”改成了“无闫已对”。

江樰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发了一个“祝你成功吧”的表情包后，便将手机息了屏。

他熄了卧室灯，把工作一天的手机放在充电底座上，掀起被子的一角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看着天花板，突然有些感慨，以前工作时一直想着要是有一天睡个好觉就好了，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实现了这个梦想。

算了，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江樰只希望明天一切都好。

晚安世界。

小剧场：

闫烬：你管这叫安抚！？Looking my eyes,tell me！why?！！！！！！

作者：我知道你很激动，但先别激动。

江樰：祝你事业有成嘛。(*^^*)

闫烬：我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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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章 好景配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