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神使大人献上油豆腐 第26章 如梦初醒

五条悟只是酒量差，而并非酒品差。

前者指的是五条少爷极其容易喝醉，一杯就倒，而后者才指酒后行为的失控。

被神使大人打了一拳的五条悟乖乖巧巧地坐在地上，不嚷嚷也不胡闹，而是一反常态的安静，垂眸看着地面，一声不吭。

白狐：……

看着对方现在分外安静的模样，神使大人有些心虚：这个人不会是被自己打傻了吧。

它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转头看看五条悟现在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使大人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用前爪拍了拍五条悟,“喂……”

听到声音，五条悟不再看向地面，而是将视线虚虚地聚焦在神使大人的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整个人还是一副安静乖巧，听之任之的样子。

“那个……”，神使大人支支吾吾，“吾承认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是吾的不对啦，但是如果不是你说神使大人胖，吾也不会生气……”

五条悟继续保持安静，唯有一双苍蓝色的眸子彰示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神使大人更加不自在了，声音结结巴巴的：“如……如果……你真的生气的话，神使大人给你打回来就是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这样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懂不懂。”狐狸碎碎念道。

“打回来？”闻听此言，五条悟附和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少清醒，但是打人这种基本的动作他还是会的。

五条悟抬起了手，白狐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因为自己的承诺又不得已放弃躲开，双爪抱着头准备抗揍。

可是它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五条悟的拳头。

“欸？”狐狸摸了摸自己还完好无损的脑壳，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了一眼五条悟。

五条悟也垂着眸子看着它。

他抬起的那只手终是落了下来，最终只是轻轻地在狐狸的头上揉了揉，随之笑着说道：“打回来了。”

白狐：“……”

它面露惊愕地看了一眼五条悟，眼见着五条悟的手一松，“咚”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整个人彻底地睡过去了。

狐狸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它看向夏油杰，问道：“他的脑子不会真的坏掉了吧？”

夏油杰：合着这只狐狸在这边想了这么久，就在想这个。

夏油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靠了过来，就地坐在了五条悟的旁边，笑了笑，表示：“悟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啊。”

狐狸：！！！

瞳孔震惊jpg.

神使大人不是很懂他们挚友眼中的滤镜！

一想到这位五条少爷清醒时的糟糕表现，狐狸觉得夏油杰口中的“温柔”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

狐狸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放弃了反驳：他觉得是就是吧。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可是很难的，神使大人向来懒得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

况且刚刚那个喝醉了的五条悟，勉勉强强能算得上有那么一点点温柔，当然，对方前面说神使大人胖的话不算在内。

——

因为五条悟就这么睡了过去，夏油杰显然也不可能就这么丢下自己的挚友，所以二人一狐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睡着，一个趴着，安静了下来。

在周遭喧闹得过分的环境之中，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像是融入了背景之中，分外的和谐。

此时的夏油杰还并非以后的那个盘星教教主，高专时期的他并不擅饮酒，所以当那杯妖酒下肚，他也有些上头。

由月华酿作的酒，并非像寻常的妖酒那样灼热，辛辣，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冽甘甜。

酒意上来了。

它仿佛带着月光一样的清冽温柔，涤荡着夏油杰的四肢百骸。

夏油杰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轻盈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就像是无形的桎梏就此打了开来。他眼前原本就分外绚烂的光景，复又变得更加的清晰，灵动。到处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小细节。

夏油杰看到了空中漂浮着的宛若尘埃一般的发光着的小小精灵；看到了庭前樱花树上沉睡的花妖，透明的翅膀也在睡梦中缓缓翕动；看到了在宴会中往来穿梭的妖怪侍者，拖着巨大的酒壶却在其中轻盈无声地穿梭着；看到了好多好多参加宴会的妖怪，它们在笑，它们在闹……

像是狸猫的乐师在妖群之中卖力地吹奏着尺八，曲调时而高昂如同簌簌狂风吹过林梢，引得万叶齐声合奏，时而低回如同溪流呜咽，悄悄穿过无人峡谷。

身姿曼妙，身着十二单的“女子”脸上带着狐狸的面具，在樱花飘落的属下翩翩起舞，水袖翻飞之间，如同天上流动着的云霞，每一个回旋都搅动着迷离的光影。

……

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中彻底地活了过来，宴会的每一个角落里面都流淌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光彩。

在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仿佛忘记了归途，忘记了身份，忘却了自己的烦恼与忧愁，就像是自己也化作了这场满月之宴的一部分，沉醉在了这片刻永恒，流光溢彩的欢愉之下。

“你们妖怪的世界，当真如此简单而又欢乐吗，倘若……”，夏油杰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如烟似雾的朦胧光影看向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就被这么遏制在了半路上。

倘若什么呢？

他到底没将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

“欢乐吗？”白狐舔了舔毛，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们妖怪的欢乐浅得很，只需要这片刻便够了。”

“说来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白狐如此说道，它看向最东边天的尽头。

顺着狐狸的目光看去，夏油杰也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灰白色。

就像是被打翻的浓墨之中骤然滴入了一滴清水，悄然地晕染了开来，无声地昭示着永恒这种东西并不存在。

是黎明将要到了。

那抹乍现在空中的灰白瞬间冲散了夏油杰心中微醺的暖意，方才那些令他为之沉醉的欢声笑语，流光溢彩，终是显露出了一种虚幻飘渺的底色。

原本巨大而辽阔的鸟居与神社在逐渐变亮的晨光之中，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参加宴会的众位狐狸们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

夏油杰立刻转头，看向身旁还在悠闲地舔毛的狐狸。

只有它还是真实存在着的。

狐狸对于这样的画面早就习以为常了，它摇了摇头，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间欢愉不过是浮华一梦，锦上添花，等梦醒之后，它们还要回到现实中去。”

狐狸话音刚落，原本周围的喧嚣：笛声，鼓声，乐曲声，笑声，说话声，杯盏碰撞之声……陡然消弭，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掐断了。

那些流光溢彩的灯笼，那些穿梭在宴会之中欢声笑语的妖怪身影，那些如梦似幻的非人景象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模糊，直至消散。

所谓的极乐，所谓的盛大宴会，不过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肥皂泡泡，在黎明的微光之中无声地崩解，湮灭。它消散得干干净净，好似从未有过一丝丝的涟漪。

夏油杰抬起头，看向被太阳照亮的天空，几缕被霞光染红的云彩在天上懒洋洋地飘着，却丝毫不见昨夜里的半分光彩。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再没有一丝彼世的痕迹留存。

唯有夏油杰注视着此方寂静的世界，沉默不语。

“不要伤心啦，”狐狸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它们还会有下个满月，下下个满月。”

“纵使那些小妖怪们身处黑暗之中，它们的内心也会一直留存着那么一丝希望呀。”

“它们其实一直都被神明所注视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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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