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晴明的黑户生涯[综] 第128章 梦

春晓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本来应该在海桐路，但现在他看到了起伏不定的山峦，循山环绕的城池，还有满城的樱花落雨如下。

这是平安时代的京都。

护城河边的垂柳，翠绿的枝桠几乎垂到地面，婀娜轻盈。北山的赤松，延绵不绝，细柔柔地形成一个圆形。漫步到东山脚下，就能看见东山嫩叶的悠悠绿韵。最后再去远眺叡山新叶漫空笼翠。

树木之清新让人沉醉，大概是由于城市幽雅和清扫干净的缘故吧，走进僻静的小胡同里，虽有成排昏暗而陈旧的小房子，但路面卻並不脏。

这里是千年以前的平安京。

那遥远的、繁华的、如同最深沉的梦幻一样，人和妖共同生存的阴与阳最和谐的那个年代，繁华的犹如一场瑰丽的梦幻。

虚幻的人群在城池中来往，言笑晏晏。

春晓感觉他是站着不动的，但眼前的景色却如顺水行舟坐看两岸风景一样从他身边经过。他穿过街巷，行入御道，走出城门，沿着河流，逆流而上。

一条清澈的河流绕城而过，顺着峡谷流向远方，一座戾桥架在峡谷上，戾桥对面，一扇古朴的木门虚掩着。

春晓站在戾桥上，看着这扇木门，虽然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难道是鵺觉得，只在白天教育他效率有些慢，打算连做梦的时间也利用上吗？

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淡紫花色唐衣的女子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春晓：“客人，大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大人？等我？”春晓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位式神，但这绝不是鵺的式神，那会是谁？

“妾身名为‘蜜虫’。”淡紫衣衫的女子以袖遮面，微笑着说。

春晓眼神微微一动，不自觉的绷紧了全身。

门内的主人大约是察觉了他的警惕，和善的大笑起来：“这是梦境啊，蜜虫啊蜜虫，我们吓着可怜的幼子了！”

庭院的门被推开了，荒草丛生的宅院内，洁净的廊檐下歪歪的斜坐着一位白衣乌帽的雅士，他举着酒杯，遥遥向春晓敬了一杯，漆黑的头发藏在乌帽里，偶尔露出的一两丝乱发则暴露出这位雅士不安于室的内心。

安倍晴明······

“欢迎，我······仅存的后代。”真正的安倍晴明打趣的看着春晓。

完了，奴良陆生果然见过安倍晴明，而且是经常见，他已经把自己的话都告诉晴明了，而晴明一定知道他都有哪些后代，而自己······又翻车了。

春晓翻了翻自己给自己加上的诸多设定，想拣出来几个能用的，在不确定对方到底能做到什么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擅自行动，于是决定稳住不动，看对方行动再出招。

春晓跟着蜜虫来到了屋檐下，看着这位与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男人。

安倍晴明坐直了身子，让另外的式神将一台酒桌放在自己身侧，然后用桧木扇敲了敲酒桌另一边，道：“坐。”

春晓坐在了酒桌另一边，倚靠在了柱子上，那神态看上去和晴明一模一样。

蜜虫和其他式神女侍聚在一起，发出细碎的笑声，眉眼弯弯，衣袖遮面，数不尽的婀娜风流。

“你们啊，再笑，我们的小客人要不自在了。”晴明说。

“真的好像啊，”蜜虫笑道，“除了头发和衣服。”

“是啊，总觉得，这身衣服看起来，很不自在啊。”晴明用他的扇子指了指春晓，“还是这样看起来更顺眼些。”

随着晴明扇子的指引，一间白色的狩衣幻化在春晓身上，乌帽藏起了他白色的发丝，他也穿上了与晴明一模一样的衣服。

“这样看起来就更像了。”晴明拍了拍手。

“好像照镜子一样！”蜜虫说。

“呐，你觉得如何？”晴明看着春晓问。

春晓张了张嘴，一句未答。

这种呆头鹅式的表现让晴明、蜜虫，以及其他侍女都笑了起来。

“春晓君，对吗？”晴明问。

春晓点了点头。

“你喜欢这样吗？”晴明笑着问。

春晓看着晴明，还是刚进来时的那副样子，但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喜欢。”

“哦？”晴明微微睁大眼睛，“我以为，你能学的这么像，多少有点兴趣呢。”

“身后即有刀斧加身，不像怎么行？”春晓说。

晴明低下头，以桧木扇遮住了脸。

蜜虫上前，全来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瓶清酒，还有两个酒杯，她将酒具放好，俯身倒了两杯酒，然后后退跪坐在了酒桌侧后方，观察两位模样相似的人。

晴明拿起一杯酒：“假如，我可以让你离开鵺呢？”

“当然很好啊，”春晓道，“但是我离开了，鹤丸他们呢？他们契约的那个式神录，就是鵺栖身的东西，你可以把鵺带走，把式神录给我吗？”

“不可以。”晴明扇了扇扇子，“那是鵺的遗体所制作的，不能让你带走哦。”

“那你能解开和他们的契约，让他们自由吗？”春晓问。

“这倒是可以，”晴明笑道，“但是恐怕那个我不会给我靠近式神录的机会啊。”

“这就麻烦了，假如你什么都无法承诺的话，我也很难办啊。”春晓说。

“不知道你能做什么，随意承诺，我也很难办啊。”晴明说。

两个一模一样的，仿佛照镜子一样的人，同时叹了口气。

最后是春晓决定打破僵局，他看向了晴明：“我给你交个底儿吧。”

“别了，”晴明看了看春晓，移开了视线，“肯定又是谎言。”

“······”春晓被噎住了。

蜜虫和女侍们都笑了。

“你对陆生和鵺说的那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晴明叹了口气，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我真没见过有人能说这么多的谎话，你每天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难道就是复盘昨日的言语，然后编织下一句谎言吗？你可真没意思。”

春晓愣住了。

“你如今身在锁链之上，而锁链横跨在烈焰熊熊的悬崖两边，你身被炙烤，想要自保，我也能理解，但是，你的谎言太多了，以至于想对你伸手的人都离开了。”晴明说，“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但是你总要向前看啊，不能总是俯视深渊。”

春晓一语不发，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对晴明建议的不睬。

晴明温和的看着他，这个孩子就像一只寄居蟹，气势汹汹的挥舞着大钳子，但其实柔软而弱小，对暴露在外界有着非一般的恐慌，待在谎言砌成的壳里，才有安全感。

“鵺最近好吗？”晴明换了话题。

“哦？哦······很好，很有精神，今天刚刚打了我一顿。”春晓说。

“哦，”晴明说，“大天狗在他身边吧？”

“嗯。”春晓说。

“那就好，以前我们闹翻之后，那些大妖都离开他了，他后来收的那些式神，脑子都不太好使，也就大天狗说的话，他能听进去点儿。”晴明说，“大天狗虽然喜欢看热闹，但从未主动伤人，你可以相信他给你的建议。”

“嗯。”春晓说。

“鵺虽然把你当做容器，但他其实是个挺护短的人，”晴明说，“假如你只担心他会占据你的身体，放心，你这身体是用我们分离前的血液铸成的，我也有一半儿，他想拿也没那么容易。”

“啊？”春晓略有些呆愣的看着晴明。

“不用担心。”晴明说。

“为什么？”春晓问。

“我想请你帮我看好鵺，别让他折腾了，一千年了，我真的不想再帮他收拾烂摊子了。”晴明说，“再有下一次，我真的杀了他。”

春晓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蜜虫再次给晴明倒了杯酒，然后放下酒瓶，离开了廊檐下，赤足走在荒草丛生的庭院里，采摘野花。女侍们也纷纷离开了廊檐下的两人，有些去采野花，有些去濯清水，还有一些去扑蝴蝶，庭院里一时笑声四起。

“这话我可不能对他说。”春晓说。

“不需要，你只要帮我看着他就好，”晴明说，“大天狗不会帮他乱来，但我担心他会想看鵺的热闹，我还怕鵺以前的那群追随者又来扇动他。”

“以前的追随者？”春晓问。

“就是空座战争时跟着釜地藏逃走的那群，”晴明说，“茨木、鬼童丸、大天狗、白藏主之类的······”

“等等，这些名字好像不太对。”春晓忍不住说。

“有什么不对，都是很常见的名字。”晴明说。

“大天狗和茨木童子的名字很常见？”春晓问。

“妖怪的名字都是这样的，”晴明说，“妖怪最开始都没有名字，取名字的时候为了威慑周围以得到更多的畏，大都会碰瓷出名的大妖怪和小神明的名字，只要大妖怪们跑去隐居，不常在世间出没，就会有小妖怪借用他们的名字。”

“名字也可以借用？”春晓问。

“跟碰瓷差不多，小妖怪经常碰瓷大妖怪和小神明的名字，酒吞茨木玉藻等等不出世的大妖怪以及七福神、财运神都是碰瓷的重灾区，玉藻甚至已经成了妖狐化人后的姓氏了，”晴明说，“这也是为什么人间会有那么多自相矛盾的大妖怪的传闻的原因。”

“大天狗也被碰瓷了？”春晓问。

“嗯，但现在他出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那些冒用大天狗名字的妖怪都会尽快把名字改掉的。”晴明说。

“这可真是······”春晓喃喃的说。

庭院里的女侍们不知不觉间，都消失了，只剩下蜜虫一个人将采到的野花放在地上，慢慢收拾着散落在地的草叶编织的小人，还有花朵，一边将收集到的鲜花用芭蕉叶捧着倾入潭水中，一边哼着野趣的歌谣。

然后她捧着採来的野花走向晴明和春晓。

“说起鵺以前的追随者，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晴明看着蜜虫微笑着说。

“什么？”春晓问。

“釜地藏，他逃回京都了，”晴明轻描淡写的说，“我想请你去看看，可能的话，就净化了它吧。”

“我怎么可能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春晓说，他没有问晴明为什么要干掉釜地藏，看看釜地藏都干了什么吧，扒了鵺的皮，这跟扒了晴明的皮有什么不同？

“我会下一个悬赏封印。”晴明说。

“那封邮件！”春晓猛然抬头，“月夜见尊事件是你给鵺发的邮件。”

“是的。”晴明说，“我请清十字清继追踪到了你的邮箱。”

“你那么早就在观察我们了。”春晓脸色复杂的说。

“我观察你们的时间比你以为的还要早，毕竟你有一半是与我契合的，透过你的眼睛看东西虽然很困难，但偶尔成功一次，就很有趣了，”晴明说。“我总得看看你们在做什么才能放心。”

“在鵺脱困的时候，你就看到我了。”春晓说。

“是的，”晴明道，“封印是我下的，一旦被解开，我就会察觉。”

春晓长长吐出一口气。

“安心吧，”晴明温和的说，“我并不喜欢偷窥他人，我只偶尔看看鵺在做什么。”

蜜虫来到两人身侧，将野花整理好放在了酒桌的一个角上，然后起身走向院子里那棵尚有一朵花盛开着的紫藤前，开口唱歌。

“好吧，我答应你，”春晓说，“但你也得信守承诺，假如鵺要对我不利，你要帮助我。”

“我不会让鵺拿走你的身体，你帮我看着他别再乱来。”晴明说，“只要他别再找事儿，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好的。”春晓说，犹豫了一下又问，“釜地藏那边妖多势重，我可能搞不定。”

“不过一个釜地藏而已，”晴明看着他，“你可是‘晴明’。”

“额······”春晓有些尴尬。

“我说的是真的，”晴明看着他，“你现在就是当年强盛期的我，你害怕什么？”

“我学的很慢，经常挨老师骂，几乎什么都不会······”春晓无力的说。

“对自己别那么缺乏自信，你要是学得慢，其他阴阳师们又算什么？”晴明对春晓招招手。“过来。”

春晓靠了过来。

“我送你一点东西，”晴明伸手点在了春晓额头正中，淡蓝色的灵力波纹一闪而逝，“一定要快点成长起来啊。”

春晓感觉一丝冰冰凉凉的东西渗入了他的脑子里，这并不难受，反而非常的舒适，就仿佛是用脑过度之后，用了薄荷香油沉入梦乡时的放松与舒适。

迷迷糊糊里，他看到蜜虫化作了一株葱茏的紫藤花，而晴明正在花下对自己微笑。

躺在卧室里的春晓是被一阵拍门惊醒的，陡然从风雅的庭院来到了漆黑的小窝子，春晓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世。

然而砰砰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春晓起床，走出卧室，然后打开了起居室的障子门。

织田作之助站在门口焦急的问：“晴明，你看到太宰了吗？”

“太宰？”春晓莫名其妙，“不在睡觉吗？”

“他不在卧室里，”织田作说，“我帮姑获鸟哄好孩子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太宰的床完全没动过，他也不在屋子里。”

“倒是庭院的门被打开了。”织田作身后的石切丸说，“主殿，我想，那位太宰先生可能是出去了。”

“大晚上的，他出去干什么？”春晓疑惑的问。

石切丸的视线看向了他们的隔壁。

织田作说：“晴明，太宰可能去咒怨宅邸自杀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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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