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的夏天 第15章 知一

到饭点的时候，李少宸和陶臻顺着商业街的香气，随便钻进了一家看起来挺温暖的简餐餐厅。玻璃门上挂着营业中的小木牌，室内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两人刚找了一个靠窗的卡座坐下，李少宸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斜后方熟悉的身影——周知忆和唐柚一，居然也在这里。

周知忆正眉飞色舞地对着唐柚一比划着什么，唐柚一安静地听着，偶尔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李少宸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缩回探出去的脑袋，压低声音对陶臻说：“嘘！是周知忆和柚一！别让他们看见我们！”

陶臻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要是被周知忆那家伙发现，这顿难得的清净午饭肯定泡汤，那大嗓门和无穷无尽的问题能吵得人头疼。

两人默契地选择了“隐身模式”，尽量靠着窗边的绿植遮挡身形，飞快地点好了餐，祈祷着那两位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人别往这边看。

而此刻，斜后方的卡座里，周知忆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惊涛骇浪。

他面前摆着几乎没动几口的意面，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的女孩身上。唐柚一正小口吃着蔬菜沙拉，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餐厅温暖的灯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笼罩在一层柔光里。

周知忆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快要盖过餐厅的背景音乐了。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手心有些湿润。

这个寒假，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用“感谢你上次借我英语笔记，不然我期末肯定完蛋”和“发现这家新开的店口碑超好”这种烂熟于心的借口，把唐柚一约了出来。一路上他都像个多动症儿童，话比平时还多，试图用喧嚣掩盖紧张。

可现在，面对面坐着，那些准备好的、插科打诨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周知忆？”唐柚一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你的面……不合胃口吗？看你都没怎么吃。”

“啊？没有没有！”周知忆猛地回神，赶紧抓起叉子卷起一大坨面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特别好吃！”结果吃得太急，差点噎住，赶紧灌了一大口水。

唐柚一被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逗得轻轻笑了一下，递过去一张纸巾：“慢点吃。”

她的笑容很浅，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周知忆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他接过纸巾，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整条胳膊都麻了一下。

“那个……柚一，”周知忆放下水杯，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寒假作业……你写得怎么样了？”问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什么破问题！好不容易单独出来，问什么作业！

唐柚一倒是很认真地回答：“数学和物理写完了，语文还剩一点摘抄。你呢？”

“我……我也差不多。”周知忆胡乱应着，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的作业其实才刚开了个头，但现在这根本不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再这样下去，这顿饭吃完了他可能还在聊作业和天气。

“其实……柚一，”周知忆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今天约你出来……不只是为了感谢笔记和吃饭。”

唐柚一放下叉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抬起头，那双透过镜片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她的平静反而让周知忆更紧张了。

“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周知忆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耳朵里奔流的声音，“可能……可能有点突然，但我憋了很久了。”

唐柚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了偏头，表示她在认真听。这个细微的动作给了周知忆一丝勇气。

“就是……从高一开学没多久，我就……就挺注意你的。”周知忆开始磕磕绊绊地叙述，语言组织得有些混乱，“你总是安安静静的，学习特别认真，回答问题的时候逻辑特别清晰……尤其是英语，厉害得要命。”

他顿了顿，舔了有些发干的嘴唇：“一开始我觉得，你就是个遥不可及的学霸，跟我这种咋咋呼呼的人根本不是一路的。但是……但是后来跟你做同学，偶尔问你题目，发现你其实特别有耐心，讲题的时候条理清楚，而且……而且笑起来很好看。”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嘟囔出来的，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唐柚一的耳根似乎也悄悄爬上了一抹绯红，但她依旧保持着安静的姿态，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知忆豁出去了，语速快了些，“看到你跟别的男生讨论问题，我心里会有点不舒服。看到你因为解出一道难题眼睛发亮的样子，我会觉得……觉得特别可爱。看到你安安静静看书的样子，我就觉得……嗯……岁月静好？”

他挠了挠头，似乎对这个过于文艺的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就是……我好像，特别喜欢看你认真做事的样子，喜欢听你说话，喜欢……喜欢你。”他终于把最关键的两个字说了出来，感觉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浑身都有些脱力，但心脏却跳得更快了，充满了一种孤注一掷的期待和害怕。

“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吵，有点幼稚，成绩也没你好，跟你比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够看。”周知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真诚，“但是……但是我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我……我会努力变得更好，至少……至少下次英语考试不拖后腿！”

他抬起头，勇敢地看向唐柚一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紧张和忐忑：“所以……唐柚一，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以喜欢你的人的身份，继续待在你身边的那种机会？”

说完这番话，周知忆感觉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宣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餐厅里悠扬的音乐、邻座的谈笑声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唐柚一微微怔住的表情，和那双镜片后闪烁不定的眼眸。

斜前方的卡座，李少宸和陶臻点的餐已经上来了。

李少宸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竖起耳朵，努力想捕捉斜后方的动静，可惜只能听到模糊的嗡嗡声。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周知忆那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这不像他啊！”李少宸压低声音，好奇得像是心里有只小猫在挠。

陶臻相对淡定得多，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烩饭，闻言抬眼看了看他：“吃饭。”

“哎呀，我这不是好奇嘛！”李少宸凑近一点，“你说……周知忆是不是要……表白啊？”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莫名的兴奋和笃定。他回想起周知忆这段时间对唐柚一的各种反常，约她出来时那副紧张又期待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陶臻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地说：“可能。”

“哇！要是真的就太劲爆了！”李少宸眼睛发光，“你说柚一会答应吗？周知忆虽然有时候挺烦人的，但人其实不错，挺仗义的……”

他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怕被打扰。

陶臻看着他这幅八卦的样子，有些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他把自己盘子里一块切好的、没有沾到酱汁的嫩牛排，很自然地用叉子递到了李少宸的盘子里——他记得李少宸不喜欢吃沾太多酱的边角。

李少宸正说得起劲，看到盘子里多出来的牛排，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陶臻。

陶臻已经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再自然不过。

李少宸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到嘴边的八卦分析也忘了继续说。他低下头，叉起那块牛排塞进嘴里，肉质鲜嫩，味道刚好。一种微妙的、暖烘烘的感觉，取代了刚才对别人恋情的好奇，悄悄占据了他的心扉。

另一边，沉默在周知忆和唐柚一之间蔓延了几秒钟，但对周知忆来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地以为对方是在思考如何委婉拒绝时，唐柚一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清晰的认真：“周知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周知忆的心猛地一沉。谢谢这个词，在这种语境下，往往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唐柚一接下来却说：“其实……我也一直有注意到你。”

周知忆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唐柚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微微垂下，落在面前的沙拉碗里：“你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吵，”她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带着点嗔怪，却并无恶意，“但是，你很阳光，很真诚，对朋友很好。班上的活动，你总是最积极的那个，能带动气氛。而且……你体育很好，打篮球的时候……很帅。”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周知忆捕捉到了！他感觉自己像瞬间被抛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真……真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嗯。”唐柚一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和你做同学，挺开心的。你问我题目的时候，虽然基础弱一点，但是很愿意听，懂了之后笑得特别灿烂，像……像只大型犬。”

这个比喻让周知忆有点哭笑不得，但喜悦已经像爆炸的烟花，在他心里噼里啪啦地绽放。

“所以……”周知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

唐柚一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着从朋友开始，多了解彼此看看。”

这不是直接的“我也喜欢你”，但却是比周知忆预想中最好的结果还要好的回应！她没有拒绝他，她给了他机会！

“太好了！柚一！谢谢你！真的！”周知忆激动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但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露出一口大白牙，活像一只终于得到主人认可、疯狂摇尾巴的大型金毛犬。

唐柚一看着他这副毫不掩饰的开心样子，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餐厅温暖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甜丝丝的棉花糖。

“不过，”唐柚一收敛了一下笑容，恢复了几分学霸的冷静，“下学期开始，你的英语真的要抓紧了。我可以……帮你划重点，但是单词和语法得你自己背。”

“背！我一定背！”周知忆拍着胸脯保证，此刻别说背单词了，就是让他去考托福雅思他都愿意，“你说怎么学就怎么学！我都听你的！”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唐柚一笑得更柔和了。她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悸动。

关系的转变，就在这冬日餐厅的暖光里，悄然落定。一种青涩而甜蜜的氛围，将两人温柔地包裹。

李少宸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能看到周知忆瞬间阴转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表情，以及唐柚一明显柔和带笑的神色。

“成了！肯定成了！”他激动地用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陶臻，压低声音兴奋地说，“你看周知忆那傻样！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陶臻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周知忆正手舞足蹈地对唐柚一说着什么，唐柚一虽然没他那么夸张，但脸上的笑意是掩藏不住的。

“嗯。”陶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李少宸的激动。他看着身边因为别人恋情明朗而兴奋不已的李少宸，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比窗外的冬日阳光还要耀眼。

陶臻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清浅而温柔的弧度。

他低下头，继续吃着盘子里剩下的饭菜，心里却想着：看来，这个寒假，会很有趣。

而餐厅的另一角，新确认关系的“试用期”小情侣，正沉浸在属于他们的、初生的甜蜜里。周知忆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寒假剩下的日子要一起去哪里学习，主要是他学，唐柚一教，唐柚一则耐心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建议，气氛融洽而温暖。

窗外的冬日依旧寒冷，但餐厅内，青春的悸动和悄然滋长的情愫，却让这个中午变得格外明媚。

对于两个月没有更新的事情，我说一声抱歉

我之后会多多更新哒[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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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