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中介 第4章 第4章 书生的选择

一阵恍惚过后，顾清风震惊的打量着这空旷明亮的地方。

墙面洁白如雪，地面光可鉴人，有暗槽时不时的闪着流光……头顶上悬挂着一个比夜明珠亮上千百倍的“太阳”，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

谢桥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

“欢迎来到，位面中介所。”

“位面……中介所？”顾清风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本能地想从他的学识里找到对应的解释，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他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缓缓触摸着那光洁如玉的墙壁。触手冰凉坚硬，并非幻觉。

他的酒，彻底醒了。

“此地……究竟是何处？莫非是仙家洞府？”顾清风咽了口唾沫，仰头望着那散发着恒定光芒的“太阳”，眼中满是敬畏，“阁下……可是神仙？”

“神仙不敢当。”谢桥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你饱读诗书，想必知道‘天圆地方’之说吧？”

顾清风下意识地点头：“自然。”

“那如果我告诉你，天不止一方，地也不止一圆呢？”谢桥缓缓道，“你所在的天地，我们称之为一个‘位面’。而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存在着无数个像你家乡那样的位面。它们彼此独立，互不相干，就像是书架上一本本并排摆放的书籍。”

顾清风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努力理解着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只觉得自己的认知正在被无情地碾碎、重塑。

“而我，”谢桥指了指自己，“就是一个在这些‘书籍’之间穿行，为书中的人寻找更适合他们篇章的‘中介’。”

他看着顾清风的神情，继续道：“你的世界里，奸臣当道，官场秩序混乱，科举不举才，只认钱权和人脉。你空有一身才学却无处施展，只能借酒消愁，对吗？”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顾清风内心最深处的伤疤。他脸色一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在另一个世界，”谢桥温和的声音充满了引导性，“一个刚刚结束连年战乱、百废待兴的王朝，他们极度渴求你这样满腹经纶、品行高洁的学者去教化万民，去建立新的秩序。在那里，你的学识是无价之宝，你的正直是立身之本。你所追求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能一一实现。”

“治国……平天下……”顾清风喃喃自语，这五个字让他浑身都战栗起来。

他这一生所学，所求，所盼，不就是如此吗？可现实却是报国无门，只能在酒醉后，于诗词中空发悲鸣。

而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面前。

他的眼中燃起一团火焰，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野心与抱负。

但他毕竟是心智坚定的读书人，短暂的失神后，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声音沙哑地问道：“……为何是我？天下之大，怀才不遇者何止千万，我不过是其中一粒微尘罢了。”

“因为你需要，他们需要。”谢桥坦然道，“我的委托不止看到了你，还看到了另一个位面。他们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去担任新朝的太傅，辅佐年幼的君主，重塑国民的礼仪与信仰。而我觉得，你或许能够做到。”

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顾清风定了定神，郑重地拱手作揖：“敢问阁下，若真如你所言，我去了那方世界，又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此改天换命的机遇，所需付出的代价恐怕也难以想象。

“代价？”谢桥摇了摇头，“对你而言，唯一的代价就是彻底告别你原来的世界。你的亲友，你的故土，都将成为过去。这一去，就是新生，再无回头路。”

他顿了顿，看着顾清风变幻的神色，继续道：“你只需要考虑，是要在故乡的泥潭里继续消沉，还是去一个全新的世界，实现你毕生的理想。”

再无回头路……

顾清风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家中年迈的父母，想起了那几位虽不常见面却引为知己的友人。

可他又想到，如今他这般落魄，于父母是忧心，于友人是拖累。若能在一个新的世界建功立业，或许……

他的内心天人交战，脸上阴晴不定。

谢桥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许久，顾清风抬起头，眼中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空口无凭，阁下能否让在下……亲眼见一见那个世界？”

“当然可以。”

谢桥召来光幕，一番操作，截取了那个位面的一些画面投影出来。

顾清风惊得后退半步，还没等受到惊吓，出现的景象瞬间便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那明显是一座经历了战火的城池，战火留下的焦黑随处可见，城墙和房屋的坍塌让许多人都无处安置，只草草搭起了棚子，靠坐在一起，瘦骨嶙峋，满面疲惫。

画面一转，来到一座庄严的大殿。

龙椅上端坐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天子，他紧抿着嘴唇，努力想做出威严的模样，但眼中却透着一丝慌乱。

而殿下，几位身穿盔甲的将军和面带风霜的文臣正激烈地争论着重建事宜，言语质朴，甚至有些粗鲁，却都透着一股为国为民的赤诚。

“他就是新朝的君主，年仅十一岁，登基不足三月。”谢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同画外音，“这些在吵吵嚷嚷的人，都是终结乱世的功臣。他们能征善战，却无人懂得治国安邦的方法，更无人能教导这位幼主，何为帝王之术，何为圣人之道。”

顾清风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位小皇帝的身上，钉在那群焦灼的臣子脸上。

这不是幻象，这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迫切需要他的世界！

画面再次流转，城中一角，一间简陋的学堂里，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老人用沙哑的嗓子讲解着残破的书卷。他们衣衫褴褛，却个个睁着一双渴求知识的眼睛。

这一双双眼睛，击破了顾清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投影消失。

谢桥轻声说：“现在，你看到了。一个百废待兴的王朝，一位需要太傅的幼主，一群嗷嗷待哺的子民……你的选择是？”

顾清风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满是褶皱的青衫，对着谢桥郑重其事地屈膝跪地，行了一个他们世界的拜师大礼。

谢桥原本是要躲的，但在看到他的表情时，身形一顿，站在原地不动了。

顾清风掷地有声：“学生顾清风，愿往！”

在他看来，谢桥的出现，给了他改换命运，实现理想的机会，对他有再造之恩。

“快起来。”等他说完，谢桥才上前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顾清风站起身，情绪依旧激动，但已再无半分迷茫。

谢桥抬起手，一卷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卷轴凭空出现，悬停在两人之间。

“这是‘位面之契’，”谢桥解释道，“它将保证你安全抵达新昭王朝，并赋予你合法的身份。契约一旦成立，便受诸天万界法则的保护，不可违背。”

顾清风伸出手，想要去接那卷轴。

“不必用手，”谢桥指引道，“只需要将你的一缕神思附在上面，就算签押。心随念动即可。”

顾清风闻言，闭上双眼，凝神聚气，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微光从他眉心飘出，缓缓融入了那卷轴之中。

契约成立，卷轴消失。

谢桥：“我现在就送你去新昭王朝。”

“有劳。”

顾清风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脚下的地面也仿佛失去了实感，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去吧，顾太傅。”谢桥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你的学生，和你的天下，都在等着你。”

顾清风释然一笑，对着谢桥，深深一揖。

下一瞬，金光敛去，顾清风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可真是折寿了……”

谢桥叹了口气，但是，当时那个场面，又不好拒绝那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