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山川 第17章 第 17 章

乔白老早就听队员们聊起过这支队伍，可毕竟连佣兵团都算不上，自然就没当回事，只当个新鲜听过就算。

——哪料到传言也有实事求是的一天。

进出C城原本有两条主干道，其中一条被坍塌的废楼堵住，几年过去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连同几只木僵的丧尸一起，肆无忌惮占领了这片废墟。

张连星脚步不停，不动声色朝那边睨了一眼，余光突然注意到阿烛也刚从那个方向收回视线。

她权当没看见，转头拍拍乔白：“你们城邦的布防怎么样，外围应该有检测仪器吧。”

“你想干什么？”一听话题牵扯到城邦，乔白瞬间提起十二分的警惕，“要是换个人问这种问题，我可以按威胁城邦安全处置的。”

“是吗？”

张连星笑眯眯地歪了下脑袋，一副期待他如何“处置”的模样，连阿烛都看了过来。

乔白：“……”

不好意思他忘了，双拳难敌四手，他打不过这两个人。

不过乔副队能屈能伸，先是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然后十分自来熟地将自己归并进队：“哎呀开个玩笑。咱们现在去哪？”

“去找任务目标。”张连星对“咱们”说。

说得好，和没说一样。

乔白暗自腹诽，片刻之后一僵，猛地扭头：“什么任务目标？！”

刚才的颜艺丧尸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亲眼看到的啊！

等等。

他又恍然想起，之前自己说任务结束时，两个恶棍似乎根本没接他的话；后来的杀意也来得莫名其妙，一击不成马上消失，不像铁了心取人性命，倒像来试探的。

——怪不得她要自己去C城，原来不是换完晶核收工回家，而是为了腾出手回来继续干架！

见乔白恍然大悟般倒吸口气，张连星也不管他的理解有没有误，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得到了肯定，乔白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没有这样敏捷过，看看手里毫无反应的探测仪，再看看前面走得悠哉的身影，直觉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手段：“……大佬，你是不是已经有头绪了？”

张连星摇头，发尾划出个无害的弧度：“哪有那么神的，到处转转，碰碰运气嘛。”

经历过前一轮忽悠，乔白只觉得她每一个张望的动作都带着阴谋的味道，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活像个变态。

阿烛额角狂跳，按住这只占了鹊巢的鸠，不由分说平移到另一边：“好好走路。”

乔白：？

你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他话音一停，四周马上恢复了荒芜的寂静，走出数百米后又起了风，落叶窸窣着盘旋而起，悄然穿过森林，裹挟着凉意扑到他们脸上。

随即，林木投下的阴影中猛然飞出道黑影，眨眼之间已经逼近三人身后！

张连星猝然抬手，发丝随着转头的动作荡起时，两道几乎重合的破空声传来，脑后近在咫尺的利器却先一步被什么东西击中，伴随着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掉到地上。

“铛——”

张连星将没有用上的匕首丢给阿烛，自己手腕一转，从空间里抽出另一柄，反手握住。

“又来？！”

凝冰成刃，乔白退后一步，自发将后背留给两人，连声追问，“这丧尸是金系？！速度这么快，还带强化？！”

“不是，留意四周。”

阿烛没有回复他无意义的问话，视线往地面的铁片和匕首上一落，随即收回。

乔白被突然停下动作的两个人整得心里发慌，下意识离他们近了些。

很快，他就明白了阿烛是什么意思。

破旧的路灯被吹得吱呀作响，近百只丧尸从墙角、翻倒的汽车和所有目之所及的角落出现，密密麻麻叠成一堵青灰色的墙，铺天盖地，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冲来。

不同于往常沉重而凌乱的脚步，眼前的丧尸墙灵活得可怕，低沉的嘶吼划破寂静时，百十双空洞无神的双眼齐齐盯住他们。

乔白下意识捂嘴，将一声惊呼咽回喉间，却管不住震破耳膜的心跳——

丧尸潮不可能频繁出现，更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在相距不远的地方，还都让同一拨人撞见！

买彩票都不带这么巧的！

然而箭在弦上，这时候没有时间细想，乔白一咬牙准备应战，身前突然横出一条手臂。

乔白心中一跳，看着她窄瘦的双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四个字。

悍不畏死。

可堂堂副队长怎么能躲在女生身后，他狠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将没顶的恐慌强压下去，上前一步——

“乔白，离我近些。”

令人窒息的对峙中，张连星突然说。

虽然乔白自认战力不低，这种时候听到这句话还是心里一颤，一股暖流呼呼往胸腔里涌。

然而不等他感动太久，张连星继续道：“我不擅长近战，就拜托你了。”

乔白：？

“我我我……”他吃了一惊，刚凝出的冰棱险些砸了自己的脚，语无伦次结巴道，“不是姐妹，我不行啊！你不空间系吗，近战应该很好用啊！”

“我异能等级太低，早用完啦。”张连星轻松地笑笑。

乔白的脸色顿时比丧尸还青：？？？

那你这么悲壮上前一步是要怎样！

他焦头烂额地继续驱动异能，却只挡住几只冲在最前面的丧尸，更多灰绿毫不犹豫碾过前面的尸体，混杂着翻飞的残肢狂吼着涌来。

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的乔白手都在抖，仿佛回到刚见到丧尸的那一天，冷汗不住地冒，咬牙将异能开到最大。

“……别吓他了。”

阿烛头都没回，嗓音难得带上了无奈：“乔白，留意丧尸以外的东西。”

话音未落，已经冲到眼前的丧尸迅速被火海淹没，伴随着成串的噼啪声，焦糊味蒸腾而起。

张连星一下一下抛着匕首，几个起落之后横甩出去，利器接连穿透几只丧尸的太阳穴，整整齐齐带起一大片绿色，势犹不停，狠狠钉上远处的树干。

她却看都没看，指尖翻飞的刀片“叮”地一弹，子弹般又串了一串。

生死存亡乍然变成了单方面屠戮。

乔白呆愣愣地站在两人中间，半晌“卧槽”一声反应过来，心惊肉跳地缩了缩肩膀，生怕自己的存在耽误大佬们发挥——

之前的环城操作还历历在目，阿烛很明显没用全力，不光自己毫发无伤，还能连带着将另外两个方向的丧尸也收拾掉。

张九谈也不遑多让，收割之余，甚至还有功夫指指地面，悠闲地对阿烛打手势。

在他们的衬托下，乔白零零星星的小冰块都温柔了不少。

丧尸越摞越高，可紧接着，冲过来的丧尸中间混杂了石子和混凝土块，甚至还有铁管，一切能移动的东西全都密密麻麻浮了起来，张扬地铺满天空。

“是控制系！”乔白嘶声大喊。

这场面简直离谱，他从来没见过打起来这么声势浩大的丧尸！

来不及多看，耳边突然捕捉到某种破空而来的风声，乔白警惕回头，一只马桶搋子正高速旋转着迎面往他脸上扣。

“卧槽！”

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某种诡异的味道，他一激灵，整个人爆发出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

蹲了下来。

以防万一还反手扔了个能量盾。

护盾张开的下一秒，那只搋子凌空转了个弯，“啪”一下扣到透明的空气墙上，紧接着不死心地扭来扭去，发出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诡异动静。

乔白五官乱飞，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呼吸的空气都脏了。

奈何不了这层透明的屏障，搋子十分失望地把自己拔起来，盘旋着晃悠一会儿，不等它再发起下一轮攻击，突然凭空被烧成了碎末。

太恐怖了。

乔白擦了擦一瞬间冒出来的冷汗，冲阿烛潇洒的背影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被感激的对象并没有接收到。

哪怕攻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零碎，他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节奏，没有贸然攻击，不急不慌观察着。

他不着急，就意味着暗处的人得急。

乔白十分怀疑这丧尸是在故意拖着时间，毕竟敌暗我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状态，可身为异能者是有上限的。

张九谈自称用不出异能，阿烛之前两次大规模清场消耗的异能也不会少，再这样下去，能撑多久根本是未知数。

可又不敢贸然提醒，万一被暗处藏着的东西听到，岂不是给队友拖了后腿。

于是只好大幅度挥舞着手脚，试图借此让眼前的人察觉不对。

阿烛果然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眉头一皱，一团火苗二话不说甩了过来。

“我去啊！！！”

乔白躲闪不及，急中生智往地上一趴，灼热的温度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滚过去，他连忙摸了摸自己尚且健在的发顶，心有余悸呼了口气。

“抱歉。”阿烛的脸上写满了费解：“没被控制？那你突然抽什么。”

乔白：“……”

今天就是他人生至暗时刻，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