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山川 第15章 第 15 章

杀意来势汹汹，却在临近时点到为止，但张连星还是踉跄一步，被惯性甩到墙上，未竟的余波却并未收势，摧枯拉朽般摧毁了几米开外的半边院墙，随后消散无踪。

四周重归寂静。

“什么情况！”乔白这时才从杀意中挣脱，口出“卧槽”，连忙冲过来挡在张连星面前，警惕地巡视四周，“有人偷袭？谁？？”

张连星咳嗽两声，拍拍乔白示意他放松，顺势搭着他的肩站稳。

乔白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察觉到肩上倚过来的重量，连忙凑近了些，生怕她再摔了。

张连星垂着头，眼前重新清晰起来时，先看到了地面——

刚才动作太大，没兜住的晶核撒了一地，和沾着粘腻液体的泥土均匀地混在了一起。

她愣了愣，看看惨不忍睹的晶核，再抬头看看若有所思的阿烛，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被盯着的人顿时顾不得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还要吗？”

张连星极坚定地一点头。

阿烛微不可察皱了下眉，认命地半蹲下去。

“不是，刚才什么情况！”

见这两人不以为意的样子，乔白倒吸一口冷气，侧过头瞪她：“有人要杀你啊，你还管什么晶核？！”

真想杀的话，昨天晚上就该动手了。

张连星顶着又失了几分血色的脸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没下死手，闹着玩呢。”

乔白看着渣都不剩的院墙一时失语，怀疑她对“下死手”有什么误解。

想了想，不赞同地一叉腰：“不行，我还是送你们一段路吧，真有什么事好歹有个帮衬。”

说完，突然感觉有道慈祥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回看过去，只见张连星没有反对，笑眯眯地指指地上的晶核，让他去巷口等一下。

乔白只好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欲言又止地自我调节去了。

“那只丧尸没有晶核。”

趁乔白走远，张连星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可能只是个来探路的傀儡，或者有什么转移晶核的手段，不然这进化也太超前了。”

晶核是明显又固定的弱点，照目前的进化速度看，说不定将来真的会出现没有晶核的丧尸，但绝不该是现在。

阿烛将晶核一颗颗挑起来擦干净，却没再往她的口袋里放，转而折腾起已经鼓鼓囊囊、被锐角扎破好几个洞的袋子：“如果不是二次变异，就可能是什么没被记录的稀有品种。”

张连星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眼巴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晶核：“……不给我了吗？”

阿烛：“……”

这会儿不赶时间，他于是解下背包，将多出来的晶核倒进去一些，举起来对她示意。

“我倾向于二次变异。”张连星放下心，目光扫过乔白的背影，“方便的话，等抓到了让他看看。”

其实乔白没有看错，当时那丧尸确实是有表情的，而张连星却不同于他想象中做了什么，而是带着笑，轻声问了一句“你在哪”。

也许对方没料到刚一碰面就被一眼看穿，才不小心在表情上露了马脚。

敌暗我明，并且刚端了方圆几十里的丧尸，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了，再在这里徘徊也意义不大。

见晶核还没有捡完，张连星扬声叫住还在自闭的乔白：“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趟C城。”

乔白想也没想地：“我也去！”

她无奈看着这个紧张兮兮的副队长：“按你刚才说的，去处理一下晶核而已。”

“好的，那我也要一起。”

乔白判断不出她哪句话是真的，索性半个字都不信，大有一副不带他就撒泼的架势：“既然说要帮忙，怎么好意思让你独自行动。”

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顶着两位大佬似笑非笑的目光补了句：“多不安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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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城比之前经过的所有城镇都要繁华些，房屋也休整得不错，甚至一些小店还正儿八经地挂了招牌，和末世之前没什么差别。

只是张连星看都没看一眼，目不斜视地穿梭在道路网中。

阿烛：“你经常来这边？”怎么熟门熟路的。

张连星摇头：“邢易来过。”

这话可以解读出很多意思。

不光来过，一定还回去和她细致地讲解过：哪条路进城，第几个路口之前直行，看到哪种标志物要转弯，目的地的店面是什么样子。

看她走得这么顺畅，说不定听他讲了很多遍。

阿烛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他莫名烦躁，心情不好的直接表现就是不理人，连张连星从面前经过都见不得，把人往旁边乔白那里一推，多一眼都不想看的样子。

张连星莫名其妙，却也不在意和谁一起走，索性在乔白迷茫的注视中笑笑：“你的异能几级了？这么年轻就能当上队长，一定很厉害吧。”

乔白心虚地强调一句只是副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冰系偏攻击，要论实用性，和你们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这是什么话，任何一种异能都有其特殊之处，也许你只是还没找到最合适的方式。”

一队的副队长也是冰系，但是偏防御，因此在城邦布防上混得风生水起。乔白想着，赞同地直点头：“您觉得我适合什么方向？”

“这你就问对人了。跟我详细说说，你这冰能控制多远，最多能有几支——”

走在旁边的两个脑袋越凑越近，念念叨叨的对话直往阿烛耳朵里钻。

他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只觉得更烦了。

各怀心思的三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店门口站定。

正巧里面有人弓身出来，扣在头上的兜帽几乎将整张脸都盖住，只露出阴影里的一点轮廓。宽大的外袍将一切都盖住，但从身形上还是能看出来是个有点瘦弱的女性。

像是察觉到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拢了拢怀里抱着的袋子，避过他们低着头走了。

阿烛将要进门的脚步一顿，端详着那道包得严实却有点熟悉的背影，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有些灰色交易不方便暴露身份，乔白也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打算睁只眼闭只眼。但走出两步，发现另外两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道背影上，不由奇怪：“那人有问题？”

“谁知道呢。”

张连星率先收回视线，推开店门。

“哟，几位头一次来吧？”

店老板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见了几张新面孔热情道：“您几位眼光真好！咱家店面不大，但东西绝对是城里最全的，有什么想买、想换的都可以的哈，包您开心地来满意地走！”

见他们这两男一女的配置也没多说什么，谄笑道：“不管送爱人送朋友都合适，嗨，一看你们就是会享受生活的。这年头还是要及时行乐，自己的人生开心最重要……”

趁他说话的间隙，阿烛提起手里的袋子往台面上一拍。

“好嘞！”老板没有多想，嘴如机关枪，“换物资还是晶核？要我说，您几位应该都是异能者，这年头还是换晶核靠谱，一劳永逸，省得以后再麻烦一遍……”

“换晶核。”张连星再次打断。

直到这一步，老板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提着袋子一股脑往柜台上倒。

花花绿绿的晶体转眼间堆成了小山，七八颗一级晶核如同一个个炸弹，炸得他脸色越来越青——

普通晶核不值钱，二十多颗只能换出一颗一级，可只要带了等级，那就不在一个档次了。

这些晶核如果全换，不光自己拿不出这么多货，怕是把整个店都赔进去也不够。

“您几位是佣兵团的吗？”老板垂手弯腰，小心询问道。

如果是整个团的资产，虽然离谱但至少能解释得过去。老板正考虑怎样委婉点拒绝，却在听到他们只有几个人时，心彻底沉下去。

都能赶上人家大型佣兵团一个月的量了，光凭三个人收集这么多，骗鬼呢。

他对半道打劫的事见怪不怪，态度殷勤不改，垂下去的手摸索到柜台底下一个按钮，毫不犹豫按下。

开店难免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一般都会预留报警装置，既保障自己的安全又能得到一笔军团奖励，何乐而不为。

看这数量，这几个人估计坏事没少干，相应的举报奖金也会很可观。

他的发财梦刚刚起了个头，突然被两短一长的提示声打断，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全聚焦到乔白的口袋里。

老板猛然色变！

警报按下，附近的军团按就近原则自动收到讯号，如果有事处理不了可以选择拒绝，讯号会自动向远处传递，以此类推。

可这帮贼人居然连军团都不放在眼里，联络器都敢打劫！

那他这一下子岂不是暴露了！

乔白光是看到抖成个筛子的店老板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有点尴尬地按掉不停鸣响的联络器，再次掏出证件，放在柜台上递过去。

老板飞快地扫过他们，又打量一下柜台上单单薄薄的小册子，猴爪似的抓了过来，一边余光继续警惕着，一边单手翻开扫了眼内页。

带着暗纹的纸张只有短短几行字，后面附了乔白穿着制服的证件照，赤金色的火焰纹路张狂地流转，汇聚成一个简单的图案——那是属于领主的异能图记。

证件可能是伪造的，证件照也可能是合成的，可那枚特殊的图记全世界仅此一家，无论如何做不了假。

因此，那行“城邦高阶异能军团，二队副队长”的头衔，也是真的。

老板维持着举着证件的姿势，下巴拉得老长，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再转青，以一人之力做到了红绿灯才能做到的事。

“你……您……您们……”店老板嗫嚅着抹了把汗，声音微弱又颤抖，抓起柜台旁灰扑扑的抹布擦了又擦，才小心递回去，“是小店误会了，误会了……”

谨小慎微，看得乔白嘴角一抽：就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才不乐意穿制服。

“是乔白这么厉害，还是军团所有队长都很厉害？”一片尴尬中，张连星侧过头，压低声音求证。

虽说跟军团打过交道，但黑市天高皇帝远，吹出去的牛逼从不让人失望，自然不会对军团太尊重，因此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夸张的反应。

“你觉得他实力如何？”阿烛配合地矮了矮身。

“没交手呢。”张连星没什么概念，又突然想到郝苏，“那如果是队长，是不是要比这还要夸张？”

“整个军团只有三位队长和两位副队长，地位相当，大概都差不多。”

张连星了然地“哦”了一声。

两人毫不避讳的议论声糊了乔白一脸，他心累，却好像短短半天已经习惯了这种心累，转回台面：“这些一级的你们不留点吗，将来异能升阶总要用的。”

升阶期一过，相当于存储异能的容器一下子扩大了不少，如果不及时补充，恐怕会掉阶。

何况空间系不比火系，是很稀有的类型，提前收集总归有备无患。

张连星看向阿烛，示意他来挑，可阿烛也是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随便拿了几颗就收手了。

两道视线同时看过去。

乔白是纳闷这两人统统不按套路出牌，张连星则更为现实：“你不多拿点，店家也兑不出那么多呀。”

乔白：“……”

老板看出他们等阶不低，搓搓手，鼓起勇气搭话道：“小店正巧有几颗高阶，不如贵客看看能不能入眼？”

他边说边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枚钥匙，回身开了角落的一个抽屉，不大的托盘上摆了几颗五颜六色的一级晶核，甚至还有颗强化系二级。

高阶晶核常常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如果不是C城规模相对较大，一般这种小店是收不到的，而手里有货的人也会待价而沽，轻易不出手。

老板也隐隐骄傲地介绍道：“这颗二级也是机缘巧合。那位顾客本来不想兑出来的，只是赶巧着急升阶，只好用它来交换对应系别。”

张连星略略扫了一眼，拿了那颗二级，又挑中了颗水系一级，然后指指台面：“应该足够换这两颗吧，还有其他水系吗？”

“够的，够的。您这给的太多了，再挑两颗也是够的。”老板点头如捣蒜，“只不过水系还真没有，您挑的就是最后一颗了。”

“……你不是空间系吗，水系对你没用啊。”乔白扫一眼那堆晶核，发现确实没把水系给出去，忍不住道。

张连星把兑出去的晶核推给老板，剩下的拢成一小堆，要了个袋子重新装回去，闻言好脾气地弯了弯唇角：“给家里孩子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