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rd·阿尼姆斯菲亚的到来终于让松快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就连鹤见稚久都不再摸鱼划水,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
他把椅子靠背反过来,双手搭在椅背上,歪头枕着脸颊,看英国贵族们的礼节性寒暄:
“日安,克里斯蒂女爵。”
“日安,Lord·阿尼姆斯菲亚,好久不见。”
鹤见稚久无趣地从繁文缛节上移开视线。
目光接触到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身后那名粉橙发青年,停顿、思考,片刻后发现了什么,鹤见稚久的眼睛忽地亮起来,“所罗——”
“嘘、嘘!”
罗马尼·阿基曼连忙嘘声手势,才让鹤见稚久没直接把他的名字喊出来。
鹤见稚久遗憾地闭上了嘴巴。
好吧,虽然不懂堂堂魔术王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但还是按要求来吧。
鹤见稚久像只化了的冰淇淋百无聊赖地耷在椅子上,听完了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的全部来意。
无外乎那件「预言」。
时刻关注着人类未来发展动向的迦勒底给出的「预言」与福地樱痴从雨御前中看见的「预言」一致:都是鹤见稚久位于时间尽头的神殿,与他身后被烧却的人世人理。
「一切历史葬于终结,人类史因鹤见稚久的毁灭而不复存在。」
如果仅看这段同时被两方肯定的预言,几乎已经可以给鹤见稚久封一个灭世反派的称号了。
但问题是,福地樱痴的预言和迦勒底观测到的时间不一致。
前者是现在时,后者是未来时。
而且福地樱痴得知的预言极有可能是被人授予的半真半假信息。
这些放在一起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着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掺假消息混淆视线,想让他们敌视鹤见稚久。
鹤见稚久听完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讲述的「预言」,吐槽:“示巴的观测真的准吗,上次我去迦勒底的时候它还说未来一百年人类历史会正常发展,这才过去几年就变了。”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平静地回答这句吐槽,“示巴的观测绝大多数都正确,除非过去被人更改,又或者,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导致的蝴蝶效应,改变了未来。”
历史知情者们心里一惊。
魏尔伦下意识看向了马拉美。
牧神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应该会死在革命五月末尾,但现在却活着。那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所谓的蝴蝶效应,才会有「预言」中的毁灭人理?
“你要这么说,那这种事我确实干过。”鹤见稚久摸摸下巴,倒是不否认对方的这个说法。
但即使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反而才是疑惑不解的那个:“那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改变过历史?”
没有产生特异点,也没有出现异闻带。就算他真改变了历史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
鹤见稚久不明白他大老远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不是。”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摇头,他那双理性到近乎没有感情的眼眸里倒映出灰发少年的模样,“让我迟疑的是,示巴对近未来的观测里为什么会出现「你」。”
“你不是应该不会被常理的任何力量观测、束缚,连存在的概念都本应是虚无的吗。”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问:“什么能让你成为可以被观测到的「存在实体」?”
——不被束缚。
——存在实体。
太宰治瞳孔微缩。
他似乎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旁边,中原中也听得一头雾水。
可环视四周,也只有魏尔伦和兰波这两个和他们一样回到过去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其他所有超越者包括被改变了命运的马拉美在内,对这句话都没有表示任何疑惑。
好像所有人都明白这则预言与鹤见稚久的关系。
但中原中不知道真相,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问太宰治:“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不是不知道鹤见稚久很特殊。
日本政府对少年的宽待、各国超越者对他的纵容,鹤见稚久就像是天生自由的飞鸟一样恣意地到处翱翔。
能做到任何事都不被束缚,能改变一切不可能的人,哪怕中原中也对国际局势没那么高的敏感度,他也察觉到了鹤见稚久之于世界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也是因此在这个所谓「预言」出现的时候中原中也才能压住心里的不安坐在这里旁听。
而魔术协会天体科君主的话就让中原中也完全听不懂了。
太宰治听见了问题,蜷曲手指,喃喃道:“我之前也只是猜测……”
太宰治看着那个反坐椅子趴在椅背上的少年,他看见少年稍长的灰发垂落,被微风轻拂,刘海下的银灰瞳孔盛满明朗,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对世界抱有期望。
鹤见稚久一直有着让太宰治无法理解的开朗和明快。
他的强大让太宰治相信他无所不能。
也让太宰治猜测过:“稚久的力量和地位显然已经超过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位高权重的人,没有决定性的力量不可能被国家纵容。所以,之前我猜他有可能是神明。”
“但现在好像不是。”
鹤见稚久不是所谓神明。
太宰治问中原中也。
“你还记得吗,中也,当时我们在特殊战力局的禁闭室时,鹤见稚久对‘历史可能会被篡改’的回答。”
中原中也顿了顿,回忆道:“记得,他当时说……”
话未落定,中原中也愣住了。
鹤见稚久当时说:
【这个世界的未来,存在,但无法被观测到。】
【世界的未来是有极大可塑性,改变与否,一切皆有可能。】
回头再看,会发现这些话很笃定不是吗?
笃定到几乎像是事物本身在描述自己,完全可以对应上此刻天体科君主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说的那句【不会被常理的任何力量观测束缚,连存在的概念都是虚无】。
太宰治轻轻颔首,“当时我听见这些的时候就在想,这些话他是基于什么立场说出口,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那些少年从来不加掩藏的张扬、那些超越者们从来都是纵容和无视的恣意妄为、那些足以改变历史、变革世界的力量。
太宰治此刻都明白了。
他轻声揭露谜底:
“鹤见稚久,很大概率就是人理本身。”
“……”
中原中也惊愕地睁大眼睛。
窝在鹤见稚久帽兜里的系统差点跳起来。
可听见这一句推测的超越者的微微侧目和并未否认,还有鹤见稚久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却代表着太宰治的猜测即为真实。
被国家机关纵容的、无所不能的人理本身。
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这……”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
那一趟连同历史都全部摧毁的灭世旅程,即使是神明也未必做得到。
可如果是人理自身,那就说得通了。
*
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对太宰治不了解,他的投去诧异目光:“这里还有局外人?”
他一直默认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鹤见稚久的身份才会直接挑明了话题,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局外人?
太宰治却说:“我觉得,没有人是局外人。”
这个本应和整个会议都搭不上一点边的黑发少年朝所有人露出微笑,临危不惧,点破了这些超越者们原本只是彼此心知肚明不说破的一件事:“现在我们会聚集在这里都是幕后主使计划里的一部分,所有人从一开始都身处局中,我说得对吗?克里斯蒂女爵阁下。”
“你很聪明。”
阿加莎克里斯蒂抿唇微笑,并不否认这个日本Mafia少年的话。
阿加莎克里斯蒂端着茶杯悠悠起身,漫步走到露台栏杆边,望着远方天色暗沉,擂钵街的乌云仍未散去。
她说:“是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针对稚久的陷阱,他的存在很重要,我们没办法放任,所以借着各自的事情一起来了日本。”
阿加莎·克里斯蒂正是因为如此。
夏尔·波德莱尔也是因为如此。
兰波惊讶地看向他的老师,波德莱尔微微颔首表示了肯定。
“咦?这样吗?”
只有当事人鹤见稚久一脸茫然。
他对自己的身份暴露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就没想隐瞒过。让他疑惑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说的陷阱。
“可是波德莱尔先生,你不是说你只是为了带回你的学生……?”
难道他被骗了?!
鹤见稚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波德莱尔微微一笑,“我来日本的目的确实是这个,只是没说全而已,要是告诉你,你就该转头就自己去逮人了。要抓住幕后主使可不能打草惊蛇啊。”
和在场所有人加一起倒扣八百个心眼子的鹤见稚久瘪嘴,“糟糕的大人话术。”
中原中也切入重点,“那你们是不是要打算抓幕后主使?算计稚久的人到底是谁?”
“还没有,在等。”
阿加莎克里斯蒂倚着栏杆,微微抬杯,“我们调查到的情报表明,福地樱痴认识这位想把所有超越者都算计进来的幕后主使,那么暂且将这位联合国英雄放归日本异能特务课,这样心怀天下的军人会想着再次动手。”
“钓鱼执法么?”
“不全是。”
阿加莎克里斯蒂道:“也有对福地樱痴个人的圈套,他之前透露出来的天人五衰计划对世界来说也是一桩国际上的大麻烦。”
“原来如此。”
太宰治了然,果然还是优秀的上位者,手腕令人畏惧。
太宰治干脆换了个问题:“克里斯蒂女爵阁下,我有一点不明白。”
这个问题也是太宰治最不明白的问题:
“从福地樱痴的预言看来,这件事另有幕后主使。幕后主使的目的似乎是在向我们展示「鹤见稚久」对世界的威胁。”
原本太宰治也以为费奥多尔是打算让他们知道鹤见稚久的危险,从而对鹤见稚久产生敌意。
可现在太宰治发现不是这样。
现在的情况表明,超越者们、或者说超越者背后的国家,都知道鹤见稚久同等于承载人类续存的「人理」。
费奥多尔和鹤见稚久相识多年,他当然也知道。
那么。
太宰治问阿加莎克里斯蒂:“如果在幕后主使知道稚久同等于人理的情况下还向我们展示他的威胁性,那岂不是既让人类杀死造物主,又让人类摧毁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
这说不通。
费奥多尔的目标是杀死西西弗斯,那他把鹤见稚久的威胁暴露给超越者们完全说不通。
这样换来的只会是超越者们的保护。这不是关系好坏问题,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如果鹤见稚久被全方位保护起来,那费奥多尔还怎么杀死西西弗斯?
这个计划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是啊,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阿加莎克里斯蒂道:“所以我此行全力追查幕后主使,不出意外,老鼠很快落网。”
祝高考的宝贝高考加油!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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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