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攒功德我当了阴间临时工 第13章 与其短暂相逢，不如不曾打扰

每片区都设有投胎处，各自分配1-2位名字中带“孟”的投胎管理员。

1010片区的心理咨询司共有一名孟婆，两位临时工助理，主管名为“孟怀”，共在岗500年，其中有360年都在1010片区任职。

他们到达时孟怀正对另一位阿飘进行心理咨询，助理小乐便带着丁一屏排队取号签署《投胎须知》等文件。

老丁求之不得，在引导下对着文件点了两下便继续坐着埋头在书中。

陪老丁等的无聊，萧恒向助理了解起心理咨询的相关业务。

小乐笑容一僵，挥挥手给他们还有自己都变了一杯茶水，叹气说：“其实这事儿，是对不住厉大人和萧大人呐。”

萧恒仿佛听到了自己，瞬间有了兴趣：“厉左和我？”

小乐点点头，她难过的看向萧恒，又是那种仿佛想透过他看到前一世的那种目光：“一百年前，我刚考上投胎处的临时工，那个时候的投胎处还只有投胎这一项业务，平时工作就是处理投胎和审批投胎延期的事宜。我和孟姐两个人闲的一年可以研发出十多种不同口味的孟婆汤，咱们片区的投胎好评在临大人那一直名列前茅。”

“后来呢？”

“厉大人几次看到我们品茶打牌都暗示无事的时候多看看书，莫要太过明显。纵然品茶是为了研发，也要注意章程制度，多多留档，多请主理人品尝。而萧大人，则是见一次骂我们一次，到底是同行，也没太太毒舌就是骂我们整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咳咳咳咳咳，其实您也是为了我们好。那时我们都太年轻，未能明白萧大人的一片好意，有一回主理人来我们片区视察……”

视察的时候主理人临上发现投胎处无所事事，便随口提了一句：“那就学其他片区多开设一个业务呗，要多多关爱鬼的心理健康，就试着搞个心理咨询吧，就让你们投胎处一同承担好了。”

不开设不知道，一开设发现竟然需要心理咨询的鬼还挺多的。

有英年早逝，早早离开了家人在阴间孤单寂寞冷的鬼。

有意外离世觉得自己死的冤屈的鬼。

有找不到留在天堂意义但是又舍不得后代的鬼。

有考了几十回引路人没上岸的鬼。

……

这么下来，投胎处的主营业务几乎都快变成“心理咨询”，他们也从闲差变为忙差。

萧恒问：“……其他片区的投胎处呢？”

小乐愤愤道：“他们弄了什么每周没旬一次的心理宣讲、品茶大会啥的。可恶！”

这样定期举行的活动一旦举办的多了，有了一定的模式，也就费不了多少事儿，重点还是在留影和材料证明。但心理咨询这样嵌入到每日的工作就麻烦多了，人实打实的需要，也就需要实打实的工作。

小乐品了口一百年前最后研发的孟婆汤，差点就要流下悔恨的泪水。

“萧大人，您怎么不喝茶呀！”小乐安慰说，“我不是真孟婆，由我制作的茶水都不会有遗忘功效，萧大人可以放心饮下的。”

闻言，丁一屏放心的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果要是忘掉前面看的剧情，那么此刻的追更也就没有意义了。

小乐：“……”

萧恒礼貌的小小喝了口茶水，问丁一屏是否能够一个人等候投胎，陪着他晃悠到投胎处又唠了这一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

除了丁一屏，还有一个单子呢。

投胎本归属于孟婆的业务范围。

但即使是对逾期的阿飘，孟婆也只有催促的权限没有强制提人的权利。所以对于引路人来说，将人带到投胎处，陪着他们签署完《投胎须知》就已经完成工作。

今日完全是因为工作不太忙碌，加之刚刚开始熟悉工作才多做停留。

丁一屏埋头没看他，嘟囔着说：“这语气不对，您应该直接命令我！”

萧恒笑道：“呔老头！在这等着，别动！”

“爽！”丁一屏做了一个成功的手势，“虽然还差点儿意思，但是已经有点您从前的风范了，请您继续保持，继续加油！”

“等等萧大人，”小乐喊住萧恒，“叶逢时，这个人您想认识么？”

思考了一个晚上，萧恒依旧不知如何作答，于是便问：“有什么是能告诉我的吗？”

“昨天晚上，这位老先生突然提前结束了投胎逾期申请，要求立刻投胎，按照投胎处管理规定，这样的情况需要即刻处理，所以叶老先生于昨晚十八点零五分，完成了投胎，结束了这一世。”小乐神情复杂，又像是抱歉又像是同理心下的心疼。

萧恒一怔，确认道：“他已经，投胎了么？”

“抱歉萧大人，我们没有权限拒绝他，逾期投胎的鬼如果要求投胎，我们必须执行。孟姐知道今天您要来，这些本来是由她亲自来转告您，但是投胎处事务繁忙，您也是，只能由我来问您的意见了。”小乐又重复一遍，“萧大人，您想认识这位老先生吗？”

萧恒茫然的点点头。

“好。”小乐双指并拢，闭眼一指，一个虚影立在他们身边。

他的身体没有规律地左右浮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萧恒依稀能够辨认出，这似乎是他前一世养父。

他没有刻意去翻找他的档案，也没有去感应他的存在，只是前一世萧恒相关的留影中，大部分都有他的存在。

虚影问：“极品号和金树枝，你选哪一个？”

萧恒不假思索：“金树枝。”

“我想也是。”虚影道，“桃花岛，第七十二棵树。”

桃花岛，第七十二棵树？

金树枝？

不等他多想，虚影便逐渐消散而去，在最后时刻，依旧能依稀看到他扬起的笑容，幸福而又满足。

待它完全消失时，两根头发缓缓飘落而下，萧恒手一伸，它们却像是能感知一般自动飘向他，乖乖的交错盘旋于他的手心。

萧恒轻轻将它们收入口袋，默默地往外走。

“对不起萧大人，您回来，我们理应好好招待欢迎，待闲时，孟姐一定亲自招待您。”

“萧大人，萧大人，你还好吗！”

在小乐的呼喊声中，萧恒向后拜拜手，瞬移回家。

这两单是他一天的工作内容，如此算是都完成了。

提早下班，似乎是一件美事。

他定好18:00的闹钟，备注为：打卡，外勤打卡。

而后，他将房间温度控制为18℃，裹着薄被沉沉睡去。

送走丁一屏后，投胎处终于迎来短暂的清闲，孟怀捧着花茶短暂的假寐。花香茶香交错，冲淡了一天的心灵的疲惫。

两个助理已经卡着点下班了，丁一屏属于加急单，可遇不可求，今天不处理了，就怕明天反悔。

今天加班处理才是最划算的选择。

有时候她也挺想找个人对自己进行心理咨询的，这样的忙碌的日子一天天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已经上锁的事务所门被缓缓打开。

孟怀：“小乐？”

孟怀：“小欢？”

没有人回应。

上锁门只有在阴间有公开职务的人才可以打开，如果不是她助理，那么就只有可能是……

“厉大人，您这么快就来了。”

孟怀睁眼，只见他长袍飘飘，清冷疏离，却又面带微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恒回来了，连带着他的微笑也有了些许温度，但仍旧有着距离感。

她亲手为厉左倒提前准备好的茶水道：“厉大人尝尝，这是叶老先生选的味道。”

厉左一饮而尽，茶杯里带着香味的徐徐热气向上飘散，渐渐勾勒出叶逢时走时的场景。

他是那样的平静，从容，面带笑容的一饮而尽，随后躺下平静的等待自己的灵魂和记忆在这个世界消失殆尽，再在另一个世界重组。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等待了这么久的重逢，临了了却选择一声不吭的走掉。

叶逢时没有其他后代，妻子和唯一的哥哥相继投胎后，他也不和其他的旁支后代或者朋友来往，一个人守着萧恒二十五年。

守了这么久，哪怕见一面也好。

他笑意散去，看着留影，点点头道：“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共事百年，孟怀知道他不会是来兴师问罪，所以也不着急。她抿了口茶水，温暖的水立刻滋润了她的喉咙，也为她恢复了些许说话的精神。

她笑道：“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你们对萧恒的感情是一样的，所以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厉左抬眸，问道：“是么？”他的语调中带着些央求确认的味道。

“是啊，你们都不想打扰他。不想把前世的任何情感自私的加注在他的身上。你选择让他自己决定是否要破晓，是否要找寻自己的前世。叶逢时也是一样的，他是叶恒的养父，但不是萧恒的。他们相见，能给萧恒带来什么呢？是亲情还是更大的疑惑？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选择了在他认为适当的时候离开。”

孟怀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不仅仅是厉左的好同事，还得是一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她礼貌的拍拍他的后背以表安慰，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前世叶逢时为他立的碑上名字是萧恒而非叶恒，同一世他尚且愿意给他自由。不同世，他又如何会打扰他、冒昧的加入他的世界，再次成为他的父亲么？对叶逢时而言，萧恒是儿，可对萧恒而言，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打扰，方是成全。”

太难得了，厉左露出了他鲜少脆弱的一面，必须给到情绪价值。

孟怀叹息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你更懂得他的选择，不是么？”

厉左将头埋在双手间，当表情不能再作为面具的时候，仅仅只能依靠物理掩饰情绪。

是啊，贸贸然的出现，而后期限满，他终究还是会离开。

与其短暂相逢，不如不曾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