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拖着渗血的伤处奔逃,雨水混着泥点糊满脸颊,腰间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过,浸透的布条每蹭过皮肤一次,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扶着斑驳的墙根喘息,视线死死锁在远处港口黑手党的标志建筑——那里曾是她的归处,此刻却成了悬赏她性命的源头。
华想联系太宰治,可连续三日的追踪让她看清了现实:太宰身边的护卫比往日多了近三倍,连他负责的巡查路线,都刻意避开了她可能藏匿的旧城区。
森鸥外的网收得太紧,连一丝缝隙都不肯留。
混乱中,一段被平行世界记忆反复冲刷的画面突然清晰——织田作在寻找安吾的过程中,通过太宰治的提醒,找到了Mimic的秘密基地,在那里救下了被困的安吾。
而现在,自己或许只能通过那个地方突围了。华咬咬牙,撕下衣襟重新勒紧伤口,借着暮色往城郊钻去。
废弃纺织厂外的荒草地里,华蜷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浑身裹满湿泥。
从黎明等到日暮,厂房的铁门终于有了动静,进出的人都带着Mimic标志性的臂章。
她屏住呼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直到一声巨响震得地面发颤,屋顶的瓦片簌簌坠落。
火光中,织田作拽着安吾的手臂从二楼窗口跃下,两人重重摔在空地上。
看到织田作,华的眼眶瞬间热了。
在港口mafia放出自己叛逃的信息后,织田作来找过她,但她怕自己的预警打乱节奏,更怕港口黑手党的暴力会牵连孩子们,所以故意躲着织田作。可现在看来,她的犹豫从未改变命运的轨迹。
远处传来孩童玩具滚动的声响,一只皮球骨碌碌滚到织田作脚边。他弯腰拾起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被抽去骨头般瘫倒在地。
华的心揪成一团,看着安吾蹲在织田作身边说了些什么,随后跟着一群穿黑衣的异能特务科成员离开——她知道安吾的身份,却从没想过他会对织田作下手。
直到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公路尽头,华才疯了似的冲过去。
织田作的眼睛半睁着,看见她时闪过一丝震惊,想抬手却连指尖都动不了,意识在毒素侵蚀下渐渐模糊。
华立刻将缠着绷带的左手递到他掌心,趁他无意识攥紧的瞬间猛地抽手,绷带留在他手心里,从远处看就像他无意拽下了绷带。
这是华想到的传递给太宰治信息的唯一办法。
绷带的指向很多,可以是医院的绷带,可以是受伤的处理方式,也可以是华送给太宰治的礼物。
但在这里,华想传递的信息是——当初那封把她从绝境中拉出来的推荐信。
那封推荐信是太宰在她快饿死的时候给她的,信上带着绷带的图案,那封信给了她一线生机。
现在,华通过织田作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太宰,是希望他能明白,到当初留下那封信的桥洞见面。
“砰!”枪声骤然响起。华早有防备地向旁翻滚,泥水溅了满脸,可第二颗子弹还是穿透了她的右腹。剧痛让她蜷缩在地。
抬眼望去,十多个黑衣杀手从杂草丛后现身——她原以为森鸥外只会派四五人监视,这份过度的“重视”,倒让她看清了自己手中情报的分量。
“放我走,”华捂着伤口撑起身,声音因失血而发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否则我藏在政府信箱的情报,就会送到异能特务科手上。”
杀手们的动作顿了顿,正欲上前,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与呵斥声。
华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是太宰来了。那些杀手见状交换了个眼神,见她已重伤濒死,终究不敢冒情报泄露的风险,迅速撤离了现场。
华拖着伤体踉跄着走了不知多久,直到看见一条湍急的小河,才一头扎进去。冰冷的河水能暂时止血,也能掩盖她的踪迹。
顺着水流漂荡间,意识渐渐昏沉,再次睁眼时,已躺在了熟悉的桥洞下——这里是三年前她收到太宰入职推荐信的地方,那时的阳光还很暖。
血在身下积成小小的水洼,生命正随着体温一同流逝。
华靠在石壁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平安符,那是她特意为太宰治求的。就在她视线开始模糊时,一片黑色衣角闯入眼帘。
“太宰先生……”她抬头,看见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却异常凝重。
华想撑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下一秒便落入一个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怀抱。
“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她抓紧太宰的风衣,用尽最后力气开口,“Mimic首领的异能和织田作一样,能预知未来……是森鸥外帮他们偷渡的,他要的是异能开业许可证。”
太宰的身体猛地一僵,鸢色眼眸里满是震惊。
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口鲜血突然喷涌而出,视线渐渐涣散。
太宰连忙按住她的伤口,手轻轻覆在她眼睛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放心,我知道了。睡吧。”
“不行……”华拨开他的手,固执地睁着眼,“要救孩子们,不然织田作……救不了的……”她顿了顿,气息越来越弱,“我宿舍的柜子里有烟花,夏天……你们一起放吧。”
“死一点也不好受,冷冷的,”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但有想说再见的人,会好一些。”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防水绷带的牌子讲到性价比高的吹风机,最后落在织田作做的咖喱上:“真的很好吃,你去尝尝……”
太宰蹲在她身边,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嗯”,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留下一句极轻的“谢谢太宰先生”,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攥着平安符的手缓缓松开,将那枚小小的符纸藏回了口袋——她不能在临终前说出口,那份藏了许久的心意,不该成为活着的人的负担。
太宰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在桥洞下待了很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在他的发梢,也落在华苍白的脸上。
“会救下他们的,”他轻声说,像是在回应华,又像是在承诺,“烟花也会放的。”
冰冷的雨水已经停了,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的湿冷。太宰治抱着华失去温度的身体,在桥洞下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久到连月光都开始西斜。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而安详的脸,那双总是带着警惕和倔强的眼睛,此刻轻轻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她沾着泥点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真是的,”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不是说了要我救孩子们吗?自己却先走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华的身体平放在干燥的草堆上,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盖在她的身上,像为她盖上了一层沉重的告别。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目光投向远处那片漆黑的城区轮廓。
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华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以及她最后留下的信息,是她托付给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