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月牙般蜿蜒盘旋的轨迹细小锋刃随飒飒风声破空而过,刀锋划过阵阵残影,携着凛冽寒芒似狂风呼啸而去。
刀刃相交,流水汹涌,富冈伊咏神色凛然,抵住继国严胜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清冷的神情倏地一动。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
缥缈轻盈的刀尖一瞬间似海浪澎湃般汹涌,轻柔的羽毛化作摧毁岸壁岩石的力量。
察觉到对方已经来不及还击,甚至准备卸掉手腕反转刀剑朝向,伊咏神色平静,蓦然卸力,横斩便像已经收入刀鞘一般,稳定的停留在青年颈部微之毫厘的旁侧,墨发如鸿羽飘扬,轻轻地从耳侧吹开。
二人对视一眼,继国严胜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是停止切磋的意思——虽然他们切磋时总搞得像生死决战,不过,这也能激发出本就有卓越的剑术天赋、只是需要引导与磨练的继国严胜最深层次的潜力。
伊咏收刀,朝他眨了眨眼。严胜不明白她这是何意,淡然的对视过去,二人面无表情,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扫而空。
“早茶还没吃,今天有萩饼。”她说。
继国严胜:“……”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望着伊咏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见她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些雀跃的样子,不禁挑了下眉,掩埋住清冷俊隽的眉眼间中所暗藏的重重心事。
这几个月间,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明月夜,以及她最后吐露的话语。千年前——八邑悠怎么可能活千年之久?要知道,她的氏族起源,是在四百年前的平安京时期。
所以她是在隐晦的透露吗……透露富冈伊咏并不是八邑悠这件事。尽管之前已经有直觉上的猜测,这个不可否认的结论重重地砸向他的心口时,继国严胜还是感觉到一阵沉闷,仿佛被强力扼制住呼吸,眼前的朦胧阴云挥之不去。
回想当时对话的细节,当伊咏平静的对他说:“叫我伊咏就好。”语调似乎比平常要低沉很多,莫不就是在无声的宣告……?
她的目光直直的撞进他的瞳孔里,刹那间犹如深陷一片沧澜壮阔的海洋,填补了他所缺失的空白。
继国严胜没有刻意去追寻伊咏的真实身份,这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只是……望着手中的令牌,深红色的发羽垂下,遮住青年眼中复杂困顿的情绪——既然他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而缘一说伊咏比他强,也就证明有人能超越神之子。
有人能超越……继国缘一。
那他所追寻的,不就更遥远了吗?可是……
棱角分明的下颚骨轻动,漂亮流畅的线条覆着在骨骼上,顺着血管一路向下延伸,最终定格在布满厚茧和斑驳伤痕的手掌上。他像是想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话,然而,却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他并不感觉到难过和绝望。
反而,心里有一块地方,像是卸阀放洪一般,巨大的洪水汇成心流,悄悄的松了。
非要说的话,那种感觉甚至让他不愿意承认,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存在于内心深处的……久违的释然。
结论递交的那一瞬间,继国严胜猛地惊醒般的抬起头。持续间的思虑使他的头部有些隐隐作痛,青年一手摁了摁太阳穴,眼瞳中凝成的碎光呈现出日轮的色彩,晕染一片水墨般的痕迹。
他回头望向阴翳隐蔽的庭檐一角,迈步走向阳光灿烂的林间小径。
*
松间古柏错落着高山,紫藤花落了,纷纷扬散落在泥土之间,花瓣香气飘到清泉缓缓流淌,碎石击过汹涌奔腾的河流岸底,无论当时掀起的波澜有多大,终究会被流水埋没踪迹,再也追寻不回来。
鬼杀队的生活平淡、宁静,但也会在某些时刻爆发出沸水般的喧嚣与欢欣大笑。像是以往经历过无数的岁月,是爆发前的短暂平静,绷紧的弦覆盖尽表面的假象。
今天,他们在进行队内考核。
初建立的鬼杀队没有那么多完整的规章秩序,成为柱的标准并不是杀了多少鬼,而是实力与品德都能得到大家的信服。
至于下级队员的考核,那就更加宽松,很少有人在意自己在柱之下的位置是甲还是乙,所有人都瞄准着最高点。
先是普通队员的晋级考试,胆子大的小鬼刚刚挑翻比自己弱一点的队员,便满怀自信的整装待发,想要挑战风柱,美名其曰指导。
正在观战却莫名被点的风柱将目光转向少年,见他一副下盘不稳、破绽百出的样子,眼神冷冽下来。他握住茶杯的手青筋毕露,缓缓的发出一声充满杀气的气音:“——哈?”
不怕死的少年咽了咽唾沫。明明他已不再畏惧鬼的攻击,为什么感觉今天的风柱大人格外的可怕?被一刀挑翻之后,他脸部着地,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考核继续。岩柱和雷柱站在一旁,前者观察敏锐,点了几个势头不错的苗子。他道:“这些少年已经磨砺出了杀气,挥刀也很有力量,对付一些普通的鬼应该不成问题。”
雷柱点了点头,继而有些怜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都好小啊。”
年龄这么轻,却已经背负起了沉重的责任,双手沾满了鲜血,随时会面临着同伴的死亡,甚至是自身……所有难以预料的生命终究会走向未知的终点。
水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问道:“你们有看见伊咏吗?”
二人纷纷摇了摇头。
“每次队内考核的时候,她都会外出。”岩柱道:“她的刀法很漂亮,像是流动的水,和缘一不相上下。”
雷柱歪头想了想,补充道:“但她并没有接受任何名号,总是游走在边缘,总感觉……”某一天就会从这里消失一样。
然而,话临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青年哈哈笑着,打着马虎:“总感觉伊咏就像我们的守护神呢!今天其实算是鬼杀队的休息日吧,所以她才出去斩鬼了,为了拯救更多可能会被鬼掠夺生命的人们……”
“你说的有道理。”水柱低头沉吟。半晌,发觉什么的唔了一声,环顾四周,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缘一和严胜也不在啊……严胜那么重视规矩的人,这倒是第一次缺席。”
白日烈烈,日影在河面上映出滚滚波纹,鹅卵石在空中划过漂亮的曲线,伴随一声轻响,径直没入河底。
“角度太高。”伊咏说。
水草边沾染着泥土的鹅卵石稍一擦拭便清澈透亮,又一枚鹅卵石入河,在奔腾的水流中短暂的来了几回跳跃,却也没支撑到对岸,真正意义上的随波逐流而去。
“速度不够快。”伊咏说。
继国严胜神情清淡地注视着水面,柔软的发丝翘在耳畔,身形挺拔孤直。卸去盔甲的他身着一身常服,仍有着世家公子的矜持。
说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心里发了什么疯,才会翘了队内考核,来这里和缘一比赛打水漂。
或许是因为……发现被神明眷顾的缘一竟然有不擅长的方面吧。
但是……严胜的目光落在缘一身上,却看不出后者有丝毫气馁与沮丧。相反,继国缘一弯下腰,捡起石子时,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失败了也能笑得出来吗?严胜冷冷地盯着他,半晌,无趣的扭过头,攥着鹅卵石的手中,已然勒出红印。
鹅卵石在低空中高速旋转,触及水面时借力轻微弹起,如蜻蜓点水般越过一个又一个无形的水面关卡。眼看就要越到对岸了,空中却突然杀出一位“不速之客”,两枚石子高速撞击,霎那间便两败俱伤的沉入水面,不带丝毫婉转余地。
伊咏眨了眨眼,身形还没站稳。她从缘一身边探出头来看他,天蓝色的眼眸清澈透亮,显得十分无辜:“抱歉。”
“……无妨。”继国严胜道。
他收了手,专心致志的看着缘一蹲在河边一下又一下的投着鹅卵石。
继国缘一有着一双温柔内敛的深红色眼眸,黑红相间的发尾卷曲,像是暖呼呼的风刮过一片荒芜的草原。日轮花札耳饰随风轻微摇晃,越过的弧度就像鹅卵石飞过河面一般凛冽漂亮。
更为年长的青年喉结微动,亿万只像是亟待展翅欲飞的蝴蝶,挣扎着想要撕破这虚伪的温和表皮,飞过隔着花海的明空与暗夜,吐露出十年未曾有的真言。
继国严胜想对继国缘一问一个问题,可奇怪而矛盾的是,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
缘一,现在的你是为了追求什么而存在?
他终究没能问出来。
因为缘一回头了,他似乎想对他说一句话,但是严胜却什么也听不见。
破碎之物逐渐凝成流光溢彩的虚影,正温柔的舔舐着他的眼瞳,勾起一片朦胧的火海。
于是继国严胜的心也像是回荡着漂浮在空中的云,分明早已沉入了暗沉的海中,却又被日光打捞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他才隐隐约约的、恍然想起刚才那句并没有听清的话。
他听见缘一说:“谢谢,兄长。我今天过的很开心。”
缘一内心OS:我用我的通透世界看出来了兄长大人本身没什么意愿过来玩打水漂但是却为了陪我牺牲了他自己的时间我感到好幸福啊但是这种幸福想必兄长大人也能领会得到所以我还是不说了等等伊咏今天在去吃早饭的路上好像对我说要多与我哥沟通关注我哥的心理健康兄长大人又温柔又坚强又善良难道有什么隐秘的心事吗说起来我们十年没见确实应该多说说话了虽然一直沉默下去对我而言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每天能与兄长大人住在一起把鬼全部杀掉给歌报仇就是我全部的心愿了所以要怎么说呢对了一定要笑着说兄长谢谢你。
缘一表面说出来的话:谢谢,兄长。我今天过的很开心。
伊咏:→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明月何时召哥还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