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沈秋羽顺势坐在她身边,“你说,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做。”
她嘴角翘起,俏皮地说:“可以借你的相机拍几张照片吗?我想和外婆拍几张合照。”
这是小事,沈秋羽一口应下了,回车上将相机拿过来就招呼着大家站好拍照。
客厅不大,贺冬书将餐桌移开,和姜钇舟俩人站好,拢着她一起对着镜头笑。
“欸,好,就是这样,帮外婆理一理头发,”沈秋羽一连拍了好几张,“拍好了,等过几天我打印出来给你?”
“没事,你把图片发给我,我自己去打印店打出来就行。”
过于客气就是疏离,沈秋羽最不愿的就是贺冬书对自己客气,“顺手的事情。”
不等贺冬书继续推脱,一边的蔺青早就等不及了,嚷嚷着也要和姜钇舟合照,“我也要和外婆拍,我也要拍,我还没有和外婆好好地拍过一张照片呢。”
这也是小事,沈秋羽当然会满足。
“咳咳,”宗君泽过来和他搭肩,“学弟,能不能给我也拍两张?”
正在低头查看图片的沈秋羽偏头瞧着挠头的宗君泽,“你一个人拍?”
宗君泽瞪眼,“当然不是,给我和阿青拍一张,再给我和阿青、外婆还有学妹一块拍个全家福。”
嚯哟,他什么心思沈秋羽明白了,以合照的形式悄悄融入集体,融入蔺青的生活。
虽然有点不爽,但他还是恪守“摄影师”的本职,兢兢业业地给宗君泽拍了,并在事后宗君泽讨要照片时狠狠地“勒索”了一把,包括但不限于从蔺青那里获取贺冬书的各种信息。
这就叫做中间商赚差价。
拍着拍着,几个人开始了混乱的排列组合,谁都一起拍上了一张合照,甚至宗君泽和贺冬书都一起拍了照片,组成了学长学妹组。
看着屏幕里笑得刺眼的俩人,沈秋羽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但碍于心里某些奇奇怪怪的“自尊心”,他一直没有和贺冬书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蔺青上楼换了件裙子,她招呼着几人,“外婆,书书,还有那个那个宗君泽,你过来!我现在比较漂亮,再一起拍一张合照吧~”
小姑娘的爱美之心,众人表示理解。于是几个人再次凑到一块,而沈秋羽则是在前面调试着镜头。
“好,来,君泽哥你往左边靠一点,对,就是这样。”
“OKOK,那我数三声,你们喊茄子,我就拍喽,都笑得开心一点嗷。”
“三......”
“二......”
“等一下!”
贺冬书忽然叫停,身旁的蔺青不解问她:“怎么了?”
......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贺冬书对着拍照的人问:“我记得你今天不是带了三脚架出来吗?”
像是某种暗示,沈秋羽放下相机露出自己浅笑着的脸,点头,“嗯...带了。”
“拿过来。”
某个瞬间,沈秋羽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既有不敢相信的疑惑,也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连在去拿三脚架的路上,他的身体还不自觉地战栗着,表现出无法抑制的兴奋,“我就知道咚咚不会落下我!呜呜!”
趁着人还没回来,蔺青对着贺冬书咬耳朵,“怎么,你不忍心看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给我们当苦力啊?”
被说中了心思,贺冬书多少有些不自然,嘴角紧绷着连连否认,“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三脚架来啦。”在场的谁都听得出来,沈秋羽现在很激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冬书,只等她的一声令下。
然而看着贺冬书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其他几人的视线也都落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说出某一句话,做出某个邀请,几人心里的想法就能得到验证——贺冬书也喜欢沈秋羽。
贺冬书的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眼神游离,显得不太自在,显然是对眼前的局面感到局促。但迎上沈秋羽湿漉漉的眼神,她更是不忍心让他的期待落空。
“用三脚架拍吧,”她走过去帮忙摆弄器械,“你和我们一起拍。”
“说了说了,”蔺青激动地挽住宗君泽手臂,低声道:“看吧看吧,果然如此。”
某人如愿以偿后,笑容灿烂到几乎要咧到耳后根,一点情绪也藏不住,不过,语气还挺克制,“真的吗?”
“嗯。”非要贺冬书再次点头后,沈秋羽才笑出声,搓着手迫不及待地要和他们拍上合照。
五个人在一张照片上,某种意义,某个时刻,他们就是一家人,照片就是全家福,而他沈秋羽是贺冬书的家属。
一想到这里,沈秋羽就脸颊发烫。
在场的明眼人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蔺青更是锐评:“啧啧,典型的高攻低防。不用管,直接野生放养,他就能自我攻略。”
一晚上,饭也吃了,照也拍了,沈秋羽已经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至于前面计划着的放烟花,也因为越下越大的雪而取消。
先前购入的烟花全都堆在了楼上,它们想要重见天日也只能等到除夕夜,但那样也好,等到了那天他还可以找借口来见贺冬书。
“路上可能结冰了,轮胎打滑溜很危险的,你开车慢一点,”贺冬书嘱咐着要离开的沈秋羽。
巷子口,重叠的影子越拉越长,“嗯嗯,我知道的,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嗯,”她轻点头,扭头要走,手腕却被冰凉的指尖扣住,她回头不解地看着沈秋羽。
“那个......”
“如果傍晚的话让你觉得有压力,可以不用回复我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话里还带着点小哀怨,明明在说她不回复也行,但沈秋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想要一个回答的。
黑色的瞳孔中映着贺冬书憋笑的模样。
“好,我不会有压力的。你说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果然,她一说完沈秋羽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颓废气息,可能是不想看出来,脸上还勉强笑着,“那就好。我先走了。”
轰鸣声渐远,贺冬书站在门前望着那盏昏暗的路灯,想着等哪天天晴了就换个新的灯泡。
“走啦?”蔺青贼兮兮地挽住她,“你真没给人回复啊?”
“嗯。骗你干嘛。”
人美心善的公主不乐意了,“贺冬书,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在楼上整理着买回来的烟花,问:“哪里不对了?”
“你这是渣女行为,知道人家喜欢你,你还不明确心意,吊着人家。怎么,他是你的备胎啊?”
“啧,”贺冬书给蔺青的手背来了一巴掌,“备胎?乱七八糟的词少用。”
“虽说我是你的亲友,但这不代表我会不顾正义而站在你这边,我代表月亮谴责你。”
“况且,”蔺青指着那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烟花,“这些可都是沈秋羽出资购买的。”
“哦,”渣女淡定地指着天上层层密云,“今天没有月亮。还有你说的话都是道德绑架。”
“嘿哟,你怎么还冥顽不灵上了,要我包庇你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今晚和我睡!我们都好久没一起说悄悄话了。”
蔺青和她算得上是青梅和青梅,蔺青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不过她们从小睡在一起,到上高中才分开睡,从那以后确实很少有悄悄话环节了。
但是......
“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今晚不行。”
“啊......”乖乖青梅哀嚎,质问:“为什么?我已经不是你第三爱的女人了吗?”
贺冬书从烟花里抽出一支星星状的仙女棒,“因为某位代表月亮的少女不是谴责我吊着纯情少男,不对人家负责吗?”
“今晚我就对人家负责负责。”
负责?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抛妻弃子的负心汉的词?不过这个理由她也能接受,“感觉有点牵强,但本少女也能接受。那你明天可不能拒绝我了!”
“OKK。”
仙女棒被贺冬书带回了房间,她的房间带着个小阳台,网架上挂着她养的绿植,入冬后似乎有些萎靡,叶子黄了不少。
“嗒”,打火机点燃仙女棒,金色的烟火在一瞬间窜起,火光四溅,一场小型的流星雨在她眼前上演。
光点的跳跃像小小的悸动,让人向往,又让人徒生怯懦。烟花的美丽,足够热烈、灿烂,也足够短暂。
人在面临幸福的时候会突然变得胆怯,其实抓住幸福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敢。
仙女棒消散以后,眼前仍旧是寂静寒冷的黑夜。
[到家了吗?]
她给沈秋羽发消息,算着时间,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果不其然,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到家啦到家啦。今天谢谢你邀请我吃饭,过得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贺冬书编辑着信息,从呢子大衣口袋里掏出戒指,发现内圈刻着小字,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于是走进房间里对着灯光细看。
“The only。”她轻声念出。
上面还刻着一串数字,是贺冬书的出生日期。很用心的礼物,说没有触动是谎言。
手机屏幕亮起,沈秋羽给她发来了新消息:[那......你早点睡,盖好被子,有个好梦。晚安。]
对话框里还留着贺冬书编辑好未发出的信息,不过用不上了。
她将那一行字删除,给对面发去一张图片,附文:[好看吗?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