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之旅的最后一站,赵云澜和沈巍一起来到了印度洋赤道的南方,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因为靠近赤道,巴厘岛属于热带海岛型气候,全年平均气温28摄氏度,只有旱季和雨季,没有冬夏之分。所以,能看到下雪是当地人最大的愿望。
刚下飞机,当地负责引路的小姐姐就送上了一串鸡蛋花做成的花环,热情地套在了两人的脖子上。鸡蛋花是热带岛屿上才能看到的漂亮植物,也是巴厘岛的岛花,是一种耐旱的阳性树种。五片白色的花瓣边缘交叠,从花芯处往外晕染出淡淡地暖黄色,一簇一簇地聚集盛开在树枝上,娇艳绽放。
当地人小苏把沈巍和赵云澜接上车,用自己还算流利的中文跟他们聊着天。小苏是在印尼长大的华裔,中文是在新加坡学的,因为接过不少中国游客,所以他的中文俨然已经成为了第二语言。
小苏滔滔不绝地跟他们讲述着这几天的行程建议,也顺带提醒了很多当地的文化特色,避免他们在旅行中不慎触及当地的禁忌。
“小赵哥哥,我跟你说嚯……”
小苏的每句话都带着好玩的语气助词和尾音,听起来特别有意思,所以跟他聊天的时候,赵云澜和沈巍都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默契地相视一笑。
“印尼的路都很窄啦,所以几乎每天都堵车,很严重的啦,啊不是政府不肯修路,而是因为印尼的土地都是属于人民而非国家,政府想要修路就要从民众手中买地,所以有很多困难的啦。还有嚯,巴厘岛上是没有地铁的,公共交通也没有人坐的啦,当地人出门不是私家车就是摩托车,最多的都是摩托车啦,你们白天出来就看得到啦!”
小苏开着车到了酒店后,帮他们把行李拿了下来。赵云澜拉着箱子刚准备进门,就听到小苏大喝一声:“别动——”
赵云澜一愣,一只半抬起的脚停在了空中,不敢落下。
沈巍顺着看去,发现赵云澜脚下有一个树叶做成的小方盒子,里面装着鲜花和香,这是家庙的贡品,是当地奇特的风俗。因为体积只有碗口大小,再加上晚上黑灯瞎火的,赵云澜根本没看见。关键是,这东西摆在人们必经通道上,一不留神就会被踩到。
沈巍忙上前扶着赵云澜退后了一小步,他才敢落下脚。“吓死宝宝了,差一点就踩到贡品。”
赵云澜想起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小苏就说过:印尼几首家家户户都建有家庙,如果你看到房子旁边有一座小小的神像,神像上围着黑白格子的纱笼布或是立着一把伞,那就是家庙了。贡品就是用树叶做成的小盒子里装上鲜花和香。不过贡品不是摆在神像上的,而是摆在大门口的地上,有的还摆在路边,过路的人如果踩到或踢到,是会惹当地人不高兴的。
入住了酒店后,小苏留下了电话便回去了,印尼的交通很不方便,小苏这几天会给他们提供有偿的接送服务,但不是导游,只会给他们讲讲必须注意的风俗和游玩的建议。
巴厘岛毕竟是旅游圣地,酒店住宿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所以沈巍和赵云澜洗完澡便相拥躺在床上,翻着着他们这些天走过的四个国家留下的珍贵照片,这样就能感觉到疲累的情绪被一扫而空了。
看完照片,赵云澜开始不规矩地动手动脚,经不起撩的沈巍也很快主动了起来,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眼看就要擦枪走火之际,赵云澜的手机响了。
沈巍一下子清明过来,喘着粗气放开赵云澜,稍稍平复了两秒钟才道:“接电话。”
赵云澜很不爽地摸过手机,心里已经把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人默默骂到了八辈儿祖宗。
来电显示:印尼-小苏。赵云澜接通了电话。
“小赵哥哥,我跟你说嚯,你们晚上如果接到酒店前台的电话,说你护照或者入住信息有问题,要去前台确认,千万不要去嚯!”电话那头的小苏认真地提醒赵云澜。
赵云澜看了沈巍一眼,打开了手机免提,问:“为什么?”
小苏犹豫了两秒钟,缓缓道:“实话告诉你嚯,有些坏人嚯会在半夜的时候找到酒店,然后胁迫前台给国外客人打电话,把他们骗到前台,然后把人迷晕掳上车,送到黑市倒卖人体器官。”
赵云澜吓得一激灵,想起在网上确实有看过类似的新闻,没想到还真的有可能会发生,想想都毛骨悚然。
沈巍向小苏道了谢,然后搂着赵云澜睡下了。赵云澜反过身抱住沈巍,一只手在他背上轻抚着,嘴里还说:“小巍不怕,有老公保护你。”
沈巍轻笑一声,吻了吻赵云澜的唇,温柔地说:“我不怕。还是我保护澜澜吧!你别忘了,我有刀……”
是啊,小巍有刀呢,他怎么忘了这茬?不过赵云澜同学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坏心眼地笑了笑:“我有枪。”
“你的枪呢?”被带坏的沈巍问。
没节操的赵云澜握住沈巍的手放到自己身下某处,贴着他的耳朵轻哄着说:“在这儿呢。”
于是,会脸红的某狼吻住没节操的某羊,从善如流地握住了他的“枪”……
巴厘岛正式行程的第一天,小苏开车带着赵云澜和沈巍先去了海神庙。那是坐落在巴厘岛海礁上的一座庙宇,始建于16世纪,用来祭祀海神的。
涨潮的时候,海水会包围海礁,与陆地隔开,等退潮后才会再次与陆地相连。沈巍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涨潮时分,海神庙便这样孤零零地矗立在海水中,只能隔海相望。
中午小苏便带着两人坐船去了蓝梦岛,那里没有过度开发,是一座很美的小岛。蓝梦岛周围的海水是清澈无比的绿色,下船时海水没到了膝部,冰凉的感觉让他们紧张而雀跃。
可惜当天的云层太厚,阳光无法透过来,所以整个海域的海水颜色显得有上暗淡。不过这并不影响沈巍和赵云澜下水嬉戏,在白色的沙滩上追逐打闹,在海平台上玩浮潜和海底漫步。
赵云澜之所以会把印尼选为寻梦之旅的最后一站,除了探寻咖啡界三大原生种之一的另一位大佬“罗布斯塔种”之外,还因为在这里可以见到传说中出产“猫屎咖啡”的庄园。
小苏听说两个哥哥要去猫屎咖啡庄园,很热情地替他们安排好了整整一天的行程。刚好,土生土长的印尼人小苏也很喜欢咖啡,所以对“猫屎咖啡”也相当了解。车上的闲聊时间,小苏便用他那一口怪异口音的中文向他的两位中国朋友介绍了起来。
“小沈哥哥,我跟你讲嚯,猫屎咖啡在我们这边叫Kopi Luwak,Kopi是咖啡的意思,Luwak就是麝香猫啦。以前嚯,有个咖啡庄园的农夫无意见发现自己种的好多咖啡果子都被偷吃了,他抓到的‘小偷’原来是几只野生麝香猫。麝香猫吃了生果后,消化了果皮和果肉,坚硬的果实就被排出了体外。农夫看到猫拉出来的便便嚯,里面的豆子还是一颗颗完整的,觉得可惜就全捡了回来,把便便洗干净,留下豆子去掉银膜,再用水洗干净,最后放在太阳下晒干再炒熟,就成了最原始的猫屎咖啡豆。”
赵云澜听着觉得一阵恶心,但还是努力忍着,他心想这农夫是有多大的勇气去把猫粑粑都捡回来,还能把粑粑弄干净后豆子继续弄来吃!
想到这里,赵云澜揽过沈巍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小巍,你说,第一个喝猫屎咖啡的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呀?他知不知道他喝的咖啡是从粑粑里取出来的豆子?”
沈巍笑着推了推赵云澜的头,嫌弃他不正经,然后转向小苏问:“小苏,我们在中国好像都喝不到正宗的猫屎咖啡,你可以告诉我们它的风味吗?”
“当然阔以。麝香猫在消化过程中嚯,消化系统会破坏豆子中的蛋白质,减少了咖啡的苦味,同时会增加咖啡豆的圆润口感。另外嚯,麝香猫的身体里有一种麝香腺体,所以也会让豆子被覆盖一种淡淡的奇香。”小苏很认真地跟沈巍解释着。
到了咖啡庄园,沈巍和赵云澜原本以为会看到可爱的麝香猫欢快地吃着咖啡生果,他们可以借着投食的机会与麝香猫来一次亲密接触……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另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
被圈养的麝香猫关在肮脏的铁笼子里,旁边是一些被吃光生果的咖啡树干枝丫。麝香猫看起来很脏,像是从来没有人打理过它们。有几只在昏昏沉沉的睡觉,有几只在狂燥地拿头撞铁笼子,还有几只懒懒地趴着,眼神中尽是无辜和抑郁。
是的,抑郁。动物也会抑郁。
不仅仅是抑郁。沈巍和赵云澜看见大部分的麝香猫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伤口裸露着,很是吓人。
不知不觉,赵云澜皱起了眉头,他问小苏:“猫屎咖啡这么昂贵,为什么麝香猫受到的却是这样残忍的对待?”
小苏叹息了一口气,解释道:“小赵哥哥别激动嚯,因为印尼的野生麝香猫并不多,而且不容易繁殖,所以咖啡庄园只能把能抓到的野生麝香猫都关在笼子里。咖啡生果并不是麝香猫唯一喜爱的食物,但庄园为了能收获更多的猫屎豆,就只给它们喂生果,不喂其它食物。时间长了,有些猫因为营养不良开始皮肤溃烂,有些猫因为被关的时间长了而变得抑郁和狂燥。其实它们也是蛮可怜的嚯,可是逃不过弱肉强食的宿命啦。”
沈巍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有些难过地说:“是啊,与其他动物一样,逃不过弱肉强食的宿命。没有买卖便没有伤害,是人类的**把它们变成这样的。”
“小巍,我们不买豆子了好不好?它们好可怜。”赵云澜只觉得一阵难受。他原本还想着来咖啡庄园就是能喝到和买到纯正的猫屎咖啡豆,现在他一颗都不想买了,只希望这些小家伙们不要再受到摧残了。
沈巍本来也是心软的人,来印尼寻梦的目的同样是探寻和学习,并不是为了买多少昂贵的豆子。现在见到了可怜的麝香猫,知道了猫屎咖啡昂贵的真实原因,他同样是于心不忍的。握紧了赵云澜的手,沈巍喃喃地说:“不买,我们不买。”
后来,庄园的主人一再邀请,两人才勉为其难地坐下来品尝了一杯真正意义上的猫屎咖啡。同时也跟主人聊了很多关于野生动物保护的话题。主人告诉他们,世界各地都在呼吁保护野生麝香猫,印尼政府也出台了相关规定,不允许任何咖啡庄园再私下捕捉野生麝香猫,并要求对已经圈养的麝香猫进行了科学饲养方式的整改。
实施保护之后,猫屎产量会越来越少,所以价格自然也会越来越贵,但不论如何,麝香猫不会因为人类的贪婪和**再受到伤害和虐待,就是最好的结果。
离开了咖啡庄园,小苏又把两人送回了库塔酒店。晚饭后,沈巍和赵云澜牵手走在库塔海滩上,细软的白沙从光着的脚丫子里流动着,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落日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金灿灿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长长的,透着暖暖的幸福。
下午回来的时候,赵云澜特意把小苏悄悄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嘱咐了他一番。小苏听完后笑得贼贼的,拼命给赵云澜点赞,同时承诺自己一定会尽全力配合。
现在的赵云澜一想到明天自己要实施的计划,心底就一阵甜蜜和激动翻涌着。然后默默祈祷明天一定要一切顺利,好给他的小巍一个绝对的惊喜。
沈巍看见了好几次赵云澜偷笑的表情,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怎么了?一个人偷偷傻乐什么?”
赵云澜忍住笑意摇了摇头,一脸正经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能这样牵着你的手走在海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说,四十年后的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出来旅行,然后两个老头颤颤巍巍地扶着彼此,张嘴笑的时候,互相嫌弃对方牙都掉没了。”
“当然可以。我们一定会一起走到那一天的。澜澜。”沈巍点着头,脑子里已经浮出现赵云澜说的那个场景,心底翻涌着无限的暖意,仿佛此时此刻便已经拥有了全世界的那种幸福。而沈巍不知道的是,他心爱的澜澜正在暗地里策划了另一场更大的惊喜正在等着他。
最后一天的行程,他们来到了位于巴厘岛最南端的美丽海湾,这里便是乌鲁瓦图断崖,又称情人崖。在上情人崖之前,小苏把车停在停车场,然后给沈巍和赵云澜各拿了一块一米多长的布,像条正方型的披肩。
“小苏,这是干什么的?”赵云澜拿着比了半天,没弄明白。
小苏说:“印尼人信奉印度教,男士都是穿长裙的。所有上崖的游客如果没有穿长裙遮挡腿部就会亵渎神灵。”
赵云澜闻言,立刻把布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围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