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被门缝里漏出的烟味呛得轻咳了一声。他透过磨砂玻璃窗往里望,视线先落在那截悬在指间的烟上。
烟身燃到一半,灰蓝色的烟雾裹着细碎的火星往上飘,像层薄纱似的糊在玻璃上,却偏偏挡不住沙发上那人的轮廓。
陆景铄翘着二郎腿,黑色工装裤的裤脚往上缩了点。他左手搭在耳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廓上的银色耳钉,右手夹着烟,烟蒂快要烧到指腹了才慢悠悠地往烟灰缸里按了按。
余白早看惯了自家表哥这副散漫模样,可还是忍不住想:难怪队里粉丝总说陆景铄的侧脸能封神,连抽烟时下颌线绷紧的弧度,都像被精心勾勒过似的。
“砰”的一声,宋晨毅推开会议室门的力道大得让门框都晃了晃。他攥着文件夹的指节泛白,进门时扫过烟灰缸里堆着的三四个烟蒂,火气瞬间就冲了上来:“陆景铄!我上周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少抽点,你看看这烟灰缸,这才周三!”他的声音撞在会议室的白墙上,回声把余白都震得往旁边挪了挪。
陆景铄像是没听见那炸雷似的,慢悠悠垂下搭在耳边的手。那双丹凤眼原本半眯着,此刻睁开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审视。
他随手把颊边垂落的长发往肩后拨了拨,发梢扫过衣服的领口。“宋经理站了这么久,腿不酸?”他嘴角勾着笑,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似的挠人,“旁边有椅子,坐。”
宋晨毅被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堵得噎了一下,闷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刚坐稳就又开了口:“别跟我来这套!你以为你长着张能靠脸吃饭的脸,我就不敢说你了?”他说着就把空着的手伸到陆景铄面前,掌心朝上,“烟,交出来,没收。”
陆景铄低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当着他的面把剩下的几根烟都倒了出来。宋晨毅刚要伸手接,就见他忽然转头,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余白身上,眼里多了点玩味:“哟,这不是白白?大姑居然舍得让你到队里来了?”
余白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手指攥了攥衣角。他知道表哥这话里的意思,大姑,也就是他妈妈,一直觉得赛车是“危险行当”,当初陆景铄组建ATW的时候,大姑还拉着陆母劝了好几天。
就在这时,余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明显。陆景铄瞥了眼他的口袋,懒得多动,只抬了抬下巴:“谁啊?”
“表哥的电话。”余白说着就掏出手机,屏幕上“陆景年”三个字亮得刺眼。他刚要按接听键,手腕就被陆景铄轻轻按住了。
“别接。”陆景铄的指尖微凉,按在他手腕内侧的皮肤上,“等他打第二个,谁知道是不是正事。”
余白只好收回手指,眼睁睁看着电话自动挂断。没过三秒,手机又震了起来,还是陆景年。
“开免提。”陆景铄松开手,往后靠回沙发里,长腿交叠着。
余白按下免提键,陆景年的声音立刻炸了出来,带着点不耐烦:“你掉赛道沟里了?打个电话半天不接!”
陆景铄“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调侃:“哥,你这素质有待提高啊,真不知道嫂子怎么看上你这嘴毒的。”
他这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没了声响。陆景铄挑了挑眉,心里有数了,肯定是嫂子在旁边。他立刻对着手机喊:“嫂子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男声,像春风吹过湖面似的:“景铄。”
陆景铄的指尖顿了顿。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自己嫂子了,毕竟他哥美其名曰“怕你带坏我对象”。
“晚上回家!”没等他再多说两句,陆景年的声音就又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陆景铄拿起手机按掉免提,指尖捏着黑色的手机壳,衬得他的手更白了,那是一种冷调的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却又因为练车时握方向盘的力道,指节处带着点薄茧。
“回家?”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哥,你看看导航行不行?从车队到家,开高速都得两个半小时。我这两天招新,每天就睡四个小时,疲劳驾驶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谁知陆景年根本不吃他这套,丢下一句“你死在外面最好”就挂了电话。
陆景铄对着黑屏的手机撇了撇嘴,倒也不生气。他哥一向这样,嘴上比谁都狠。
[嫂子:我们一会就到你们车队,记得提前收拾好东西。]
他指尖飞快地回了个“OK”,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开一道轻响。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唯独左耳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光。长发垂到腰际,陆母上周还在电话里催他剪头发。
目光扫过沙发旁的招新名单,厚厚的一沓堆在那里,封皮都被压得有点皱。陆景铄皱了皱眉,心里犯懒。
要不是队里三个老队员因为家里原因退了队,他才懒得管招新这档子事。ATW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这次招新,他就是想找几个像样的苗子,从头开始,再破一次自己当年创下的记录。
“宋晨毅,”他朝着还在翻名单的宋晨毅挥了挥手,“明天考核结束,把你觉得靠谱的名单发我,别给我整些花架子。”说完就往门口走,刚拉开门,就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楼下,车窗降下,嫂子温星眠探出头来,笑着朝他招手:“景铄,这里!”
陆景铄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把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笑着说:“嫂子,你又变帅了。”
温星眠被他夸得耳尖发红,忍不住笑:“景铄的嘴还是这么甜,难怪队里粉丝都喜欢你。”
“行了啊,”驾驶座上的陆景年冷冷开口,瞥了眼后视镜,“再夸下去,某人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陆景铄靠在椅背上笑得直抖,肩膀蹭着车门:“哈哈哈哈,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酸呢?”
车子稳稳地开进陆家车库,三人坐电梯上了一楼。刚出电梯,饭香就传进鼻子。
“妈。”陆景铄朝着沙发走去,往常这个点,陆母谭颂总会坐在那里看养生书。
谭颂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他,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舍得回来了?还记得有个家?”
陆景铄早就摸透了他妈的脾气,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挨着沙发坐下,伸手把谭颂手里的书抽出来放在一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揉:“妈,我这不是忙嘛,车队招新,天天盯着考核,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再说了,我这不就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谭颂的头发,发现鬓角又多了几根白丝,心里微微一酸,语气更软了:“妈,你又变好看了。比上次视频的时候年轻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姐呢。”
谭颂被他逗得没了脾气,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就你嘴甜!你哥要是有你一半会说话,也不至于三十岁才找到对象;你弟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也不用天天被老师叫去学校。”她说着,目光落在陆景铄的脸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瘦了。是不是在队里没好好吃饭?”
陆景铄心里一暖,故意摆出一副夸张的样子:“妈,你可别这么说。我要是胖了,就丑了。”
谭颂却没笑,眼眶微微发红。她还记得三年前,陆景铄带着车队去外地比赛,出了事故,却愣是瞒着家里,一个月没打电话。后来她实在放心不下,偷偷去车队看他,才发现他出事了。从那以后,她每天都会给陆景铄打个电话,哪怕只是听他说一句“我没事”,心里也踏实。
第二天一早,陆景铄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看见宋晨毅发来的消息:[考核开始了,给你发个实时直播链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他想起昨天自己还跟宋晨毅说“懒得看”,现在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链接。刚进直播间,就听见宋晨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哟,陆队不是说不看吗?怎么偷偷上线了?”
“闭嘴。”陆景铄揉了揉眼睛,靠在床头认真看了起来。可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屏幕里的选手要么过弯时减速太多,要么换挡时机不对,甚至有个选手差点撞在防护栏上。他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吐槽:“这开的什么玩意儿?驾照是买的?”
宋晨毅在那头叹了口气:“没办法,招新广告一发出去,粉丝报名的太多了,好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根本没什么基础。”
陆景铄实在没眼看下去,直接退出了直播间,丢了句“你盯着吧,有靠谱的再跟我说”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些选手糟糕的车技,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这次真的招不到像样的人?
直到下午三点多,手机才又震了起来。宋晨毅发来一个文件,附带一条消息:[先给你发一个。]
陆景铄挑了挑眉,点开文件。第一页就是选手的资料,他忍不住嗤笑一声,给宋晨毅回消息:[你确定?这人长这样,看着就不像会开赛车的。]
[SCY: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结果他一上赛道,直接把我看傻了。]
陆景铄半信半疑地点开视频。画面一开始,就是一辆银色赛车冲过起点线,引擎轰鸣声震得手机都在发烫。镜头跟着赛车往前,到第一个弯道时,赛车没有丝毫减速,反而猛地打方向盘,车身以一个近乎极限的角度漂移过弯,轮胎在地面擦出两道长长的焦痕,尾翼扬起的风把赛道边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陆景铄的眼神瞬间变了。他按下暂停,手指放大屏幕,驾驶座里的人侧着头,帽檐压得低,只能看见紧抿的下颌线,和照片里那个软乎乎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又把视频往后拉,看着赛车在连续弯道里穿梭,每一次换挡都卡在最精准的节点,车身稳得像粘在赛道上,连一点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直到视频结束,赛他再次看向资料页上的名字——沈南心,21岁,身高184cm,Omega。资料里没写任何赛车经历,像是个突然冒出来的黑马。
我解释一下啊,这个ATW全称是against the wind。
就是“逆风”[亲亲]祝各位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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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A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