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名字跟你人一样美。”
魏琴晓肯定知道我和谢扉觉的关系,不然她不可能一眼就看见我,还特意过来和我搭话,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自觉点和谢扉觉分手,为他们的爱情让路?
应该不是。
她的笑容相当友好。
“谢谢,魏小姐,能冒昧问一下你和谢扉觉是什么关系吗?”我礼貌的微笑着。
她挑起好看的眉头:“我和知行的关系?他没跟你介绍过我吗?真是过分呢……林小姐喝的是什么?苹果汁还是葡萄汁?好喝吗?在哪里拿的,我也想喝一点。”
“果酒。”魏琴晓有点过分热情了,我拉开一段距离,“味道一般,在自助酒水区随便拿的。”
“你是谢扉觉的初恋?”她不肯明说,我只能这样猜测。
魏琴晓思考了好一阵,才说:“既然知行没跟你说的话我还是保密的好,他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我招架不住。”
我笑了,什么关系这么见不得光。
“那你知道……”我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故意拉长语调,“谢扉觉是我的男朋友吗?”
她的身体有一瞬的怔愣,很快反应过来,笑而不语,肩膀上雪白的披肩滑落下来,露出若隐若现的红痕,我看向她,她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对着猎物展现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靠我太近,呼吸几乎喷洒在我的脸上。
记忆中谢扉觉身上的香水味与魏琴晓的肉桂香重合,我看着那颗和我如出一辙的黑痣,想起一向一丝不苟的谢扉觉西装裤大腿位置的褶皱,亲吻那颗痣时被蒙住的双眼……着急忙慌的跑向洗手间,将刚刚吃的吐了个一干二净。
跌跌撞撞中撞到了人也忘了道歉。
他谢扉觉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就真的是软包子,这么好拿捏吗?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招蜂引蝶,和前任暧昧不清,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莫非我不是人,还是说我生了一颗铁石般的心?感觉不到痛苦。
心如刀绞,我疼的死去活来,一个人反锁在洗手间,想哭却又不能哭,把妆哭花了,出去招人笑话。
“林小姐?您在里面吗?”吴敏大概是看我许久没有出去,等的有些着急。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仪态,洗干净脸,回到会所中央,看见谢扉觉在给魏琴晓擦嘴,当着我,当着所有人的面。
好像从婚礼那天起,我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偏还是个冷笑话。
不少人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打量。
我急切地想要谢扉觉给我一个解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想给自己难堪,于是中途退场了。
有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男子挡在我的前面,拿出手机想要和我加个联系方式,我在气头上,不想理会,径直往前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戏谑的看着我,说了几句调笑的话,吴敏正要上前,我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把该男子引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展开了拳脚。
男子鼻血流的满脸都是,眼睛肿到睁不开,嘴里还在不停的在咒骂我。吴敏呆站在一旁,似乎很诧异我会打人,而且下手这么狠。
有三年没这么放开打了,除了拳头有点痛外,哪哪都爽。
我让吴敏开车送我去小沙湾,说起来,我和谢扉觉还没有一起来这里逛过,好像有关魏琴晓存在的地方,我和谢扉觉……一丁点回忆都没有。
天越黑,风浪越大,拍打在我的小腿上,很凉,同我的心一样。
手机铃声不厌其烦的响起一遍又一遍,我知道是谁打的,可我不想接,我也不想回家。
吴敏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简单回答几句挂了电话,对我说:“林小姐,谢总在医院,让我送您过去。”
“怎么会在医院?我们来的时候他不是还在海生花吗?他出什么事了?严重吗?”我慌了神,几乎是跑着去停车场的。
吴敏只说谢扉觉交代让我过去,其余一概不知。
谢扉觉,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我在心里祈祷,一只手搭在驾驶座上,两只眼睛焦急的往前看到哪里了。
我的右腿不受控制的抖动,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他出了一点事。
医院里到处都是人,电梯挤的不行,我想也没想走了楼梯,一口气跑到九楼,看见完好无缺的谢扉觉站在我面前才喘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匀,又立马呼吸困难起来。
在病房里抢救的是魏琴晓,她失血过多,血库里的备用血没有了,谢扉觉找我过来是当移动血库的。
怎么就这么巧,魏琴晓也是Rh阴性血型。
难怪上次我被绑架流了那么多血谢扉觉急成那样,原来是怕我死了没人当他白月光的移动血库。
从私人情感方面来看,我不愿意献血,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的良心说不了不。
一个成年人一次最多只能献血400毫升,护士说400毫升不够还要找人,谢扉觉毫不犹豫的说抽我的,我撑得住。
魏琴晓的命珍贵,我的命就这么贱吗?谢扉觉?
直到现在我才真的看清他的面孔,一颗火热的心如坠冰窟。
血肉里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在啃咬,又痒又痛。
“谢扉觉,抽完这管血,我们的情分就此两断。你跟魏琴晓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了,你爱给谁拿外套拿外套,爱跟谁跳舞跟谁跳舞,爱上哪留宿上哪留宿,我跟你再没有关系。”
昨晚抽血太多,谢扉觉的漠不关心使我伤心至极,导致我有些贫血晕了过去,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好巧不巧,隔壁住的就是魏琴晓。
我下床穿好鞋子,一个眼神也不想分给他们。
“我让吴敏送你。”谢扉觉说。
“不需要。”
“林小姐,听谢……知行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改天可以请你吃顿便饭吗?”魏琴晓还有些虚弱的样子。
我冷淡的看向她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腕,冷笑一声:“真的想谢我下次别再割腕闹自杀了,你不惜命,献血的人惜。也别拿自己的生命玩情趣,害人害己。另外,你的目的达到了,祝你和谢……你的知行天长地久。”
谢扉觉始终沉默着,一直到我离开。
“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
“我才刚醒来……”
“不是这个,你很清楚的知道我是谁,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病房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搬离了梅风里,回老家看了一下爸妈,去了别的城市。
一个礼拜换一个地方,四处采风,居无定所。
没有谢扉觉的日子,微风都格外的和煦。
这天,我特意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写生,刚架起画板就被四个肌肉男团团围住,我抬头看向不远处慢悠悠走过来的男人,只觉得很面熟。
仔细一回想,这不是在海生花骚扰不成反被打残的那人吗。
看架势是来找我报仇了。
“鬼鬼祟祟跟了我半个月,终于肯现身了。”我嘲笑道。
那男子皱了下眉:“本少爷打你一个女人还要挑时间挑地点吗,笑话。”
“五打一,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继续笑。
“顾少,直接动手吗?”一旁的保镖摩擦着拳头,似乎很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想挨打。
顾少?交际会的主办方是顾家,他就是顾家小公子吧,没想到是这样一副流氓德行。他们家出了名的有钱,我惹不起,但是这位少爷,打人的时候要不要看看对方的来历呢?
林阙是世界拳击冠军,至今无败绩,而我,是她的女儿,就算再差每天目濡耳染又会差到哪儿去呢?
区区五个,就是再来十个我也不在怕的,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这么多壮汉,我不残废也得掉半管血。
我在脑海中搜索顾家小公子的名字,未果,那就暂且称呼他为“姓顾的”。
“你知道自己惹到谁了吗?”姓顾的示意手下退后一点,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我惹你了,然后呢?还想被揍一顿?”我在谢扉觉面前装乖装文静就以为我真的那么好欺负,好笑。
姓顾的被我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几个保镖蜂拥而上,按住我的手脚,姓顾的龇牙咧嘴,乘机抓着我的头发往下扯,不开玩笑,我头皮差点被扯掉了,如果不是一个飞影从天而降一脚射在姓顾的下半身上的话。
“谢扉觉?”我看着来人起伏不定的胸膛,十分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扉觉看了那几个保镖一眼,后者自觉的松开了我,姓顾的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骂骂咧咧的叫喊,等谢扉觉走到他面前,立马鸦雀无声了。
气氛诡异的沉默起来。
“你想干什么?”谢扉觉照着姓顾的脑袋踢了一脚,他眉头紧蹙,脸色阴沉。
“谢哥谢哥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有点小误会……我没想干什么,我错了谢哥,饶了我吧……”姓顾的哇哇大哭起来。
“你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骗鬼呢。我结婚可是给你发了请柬的。”我看得出来,谢扉觉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你自己不也没去吗……”
谢扉觉下意识的看向了我,我故意转移视线看远处的山。
“林然,他冲着你来的,交给你处置吧。”
谢扉觉开口了,我也不推辞,抓着姓顾的的头发往下扯,他先前用十分力,我就报复二十分。
他痛的嗷嗷叫,我拍了拍手上的头发,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了。
几个保镖搀扶着姓顾的离开,偌大的小西沟只剩下我和谢扉觉。
沉默了将近十分钟,我开口打破僵局:“这些天一直跟着我的是你吧,谢扉觉?”
他没说话。
“你给我的手机安装定位系统了?”
他还是不说话。
我把手机放在草地上,去远处找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狠狠砸在上面,屏幕瞬间四分五裂,电话卡漏出一个角,我一石头下去裂成两半了。
我还要再砸,谢扉觉握住了我的手腕。
至此,他终于开口了。
“是我。”
“为什么要跟踪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时间陪我,倒是有空关心别人,现在分手了,天天跟在我后面做什么?不陪你的晓晓了?我不想再掺和你们的事了,你要怎样都跟我没关系,同理,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谢扉觉。”我甩开谢扉觉的手,收拾画板以及地上的残局。
“我们结婚了,是夫妻关系。”
“哟,这么快,恭喜啊。”我皮笑肉不笑。
“不是她,是我们,我和你。”
“谁跟你结婚了?婚礼办了吗?父母同意了吗?结婚证领了吗?”
我怎么不知道谢扉觉脸皮这么厚,竟然好意思提婚礼的事。我拿好东西要走,他再次拉住我,我恼了,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来挽留,血都被抽干了,是不是太晚了点。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谢扉觉闷哼一声,手上有些湿润,我看着手心一片血红,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谢扉觉穿的黑西装,不注意看的话看不出来胸前的颜色要深上一些。
“你怎么了?”我一慌神,就要去扒他的衣服一探究竟。
谢扉觉躲开,抓着我的手不让乱动。
“没事。”
“你有事也跟我没关系。”我转身就走,谢扉觉拉了没拉住。
我换了一个新手机,把备用机里的数据全部导了进去,又去了很多城市,观察人文建筑。
自从把那个手机砸了,身后终于没有鬼鬼祟祟的人了。
无聊的时候会想到谢扉觉,不知道他的伤口是怎么弄的,好了没有。
这天,我在海边散步,突然一把伞撑在头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想跟你重新开始,林然。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你想知道什么我解释给你听,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没回头:“你想解释了怎么不问我想不想听,太晚了谢扉觉。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什么情啊爱啊,都没意思得很。爱太承重了,你背不起,你也不愿意负责任。我们注定没有结果,回头找你的魏琴晓吧,你们俩天生一对,无论样貌还是家世亦或是才华,都相当般配。”
“我不喜欢魏琴晓,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林然。”
“喜欢我?你是演员吗,说这么搞笑的台词竟然没笑场,佩服。我问你,我们俩去小沙湾手牵着手散过步吗?一年到头约会的次数超过五次吗?你碰过我粘到油渍的外套吗?你绕过远路去什么地方接过我吗?你和我跳过双人舞吗?你给我擦过嘴吗?”
“这些、全部,统统都没有!而你对谁做了?魏琴晓!我一个人在婚礼上接受所有人审视的时候你在哪?我布置新房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你在哪?我守着彻夜的灯辗转反侧的时候你在哪?”
“你在魏琴晓的身边,两个人在温柔乡里谁知道在干嘛!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这些天来满不在乎的假象被戳破,我彻底崩溃,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满了脸庞,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谢扉觉估计也觉得自己理亏,好半天没说话。
我转身跑了。
从那天起谢扉觉就像个阴魂不散的男鬼一样缠着我,我下楼拿外卖他就下楼扔垃圾;我搬去别的地方他就也跟着过来;我去郊外写生他就拿着鱼竿去钓鱼;我去公园散步他就看老爷爷老奶奶下棋……
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变成闲散少爷,我不禁好奇,谢家是不是扶持了另一个掌权人。
每次回租房,门口总有某人送来的花,一天一束,每束都有五十三朵,还不带重样的。
五月三日是我的生日,谢扉觉在我的事情上,很少记性这么好。
今天是向日葵,夹缝中多了两张门票,是葐瑞思画展。
去年我给过他一张,最后是我一个人去的。
我没理会,谢扉觉开始给我送吃的喝的用的,门口摆的像个杂货店,我忍无可,敲开了他的门。
“谢扉觉你到底要干嘛?你再这样我就搬去国外。”
“林然,我们谈谈,好吗?”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扉觉——哀求、受伤、可怜、不知所措。
“除了谈恋爱谈什么都可以,在你家谈,就现在。”我不客气的走进去,看到茶几上正在进行视频会议的电脑,大脑暂时短了路。
他怎么不提醒一下我?刚刚我的声音没有很大吧?他们应该没有听见吧?
“会马上开完了,等我一下好吗?”
“你快点。”
我尴尬的坐到谢扉觉对面,他说了几句,急匆匆的关了电脑。
“你之前不是问魏琴晓和我的关系吗,她是我哥的女朋友。”
“嗯?”
“有一次我和我哥去谈生意,没谈拢,挡了别人的路,刹车被人动了手脚,撞到一个废弃的毛纱翻绞厂才停下。”
“我坐在驾驶座,我哥伤势比我轻一点,醒的比我早,我听到枪声的时候他趴在我的身上,挡住了我……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他的身上全是血窟窿,血像瀑布一样往外流,我的脖子上、耳朵里,全是我哥的血。魏琴晓从那时起精神就有点不好,在国内呆了一年就出国治疗了。”
他接着往下说。
“魏琴晓去国外那几年经常给我发短信,后来就变成了视频电话,她开始叫我知行,其实我和我哥长得一点也不像。”
“知行是我哥的名字,魏琴晓糊涂的时候把我当成我哥,我就假装成我哥对她好,稳定住她的情绪。”
“我的命是我哥救的,有半条也该是她的。我想维持着这种关系一直到她彻底恢复为止,却不想遇见了你,我原本是没有恋爱成家的打算的。”
“再然后魏琴晓不知道从哪听说我要结婚了,我只能抛下你去安抚她的情绪,她很没有安全感,在我身上安装了窃听器,你手机落在陈彦那的那天,我对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对不起。”
我手心的汗越来越多。
“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也希望你不要原谅我,我不该没有处理好这些就把你拉扯进来,使你受到了伤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对你的真心。我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你是Rh阴性血型,魏琴晓割腕自杀那天我真的被吓到了,她的血和我哥的血不停地在重合,我太害怕她死了……那天逼着你抽了那么多血,对不起,对不起,林然。”
“你来找我了,那她怎么办?你不管她了?”
“她恢复正常了,去了国外。”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病房外听到的对话。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和她上过床吗?”
“没有!”谢扉觉激动的站起来。
“接吻呢?”
“没有……”谢扉觉犹豫了。
我不善的看着他。
“她亲过我的脸,就一次,我没注意所以……我发誓就那一次,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那天你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摔的,没事了已经。”
鬼话连篇,我收拾东西回了老家,找到吴敏。
“你说老板身上的伤?那是魏小姐用刀捅的,伤口有十厘米长,老板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为什么?”
“魏小姐从国外回来前精神就恢复正常了,能分清老板和老板哥哥,她不过是想报复老板,凭什么他能家庭美满,她却孤苦伶仃。所以,她演了一出戏,直到把你逼走,老板看出端倪,拆穿了她,她拿刀捅了老板,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他,他凭什么活着……然后她就去国外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谢扉觉没有在利用我,我也不是谁的替身。
尘埃落地,绿意盎然。
高朋满座,座无缺席。
“大家好,我是林然,只爱谢扉觉的林然。”
“大家好,我是谢扉觉,只爱林然的谢扉觉。”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