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书房内。
灯火通亮。
“这是公孙先生给的?”晏楚看完了手中的信件,眉头久久不能放下。
魏和忙点头道:“是,信件是原来的地方,且信物相同。”
晏楚将着手中的信件给了袁慎白,袁慎白仔细看完后,不明道:“公孙先生的意思是,现在可以沉冤了?”
“是这个意思。”
“可是现在人证和物证都没有,拿什么来沉冤?”
晏楚从椅子上站起,面容上是止不住的焦虑:“告诉公孙先生一声,我要见他一面。”
以前他不是没有提过,只是公孙先生一直不愿意。
沈应送走了谢华清,便回了院子,见着书房中半开的门,晏楚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不知在发着什么呆。
沈应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多留。
谢华清将阿满送来的时候,晏楚已经出了门。
阿满紧紧地抓着谢华清的手,一声不吭。
他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应,生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将自己给抢夺走,目光中也带着警惕。
阿满长得太像李婉了,藏不住的。
谢华清蹲下身子,替着阿满整理着发丝:“阿满乖,往后这就是你的母亲。”
阿满的眼睛中,顿时蓄满了泪水,哭声渐大:“公主姐姐,不要阿满了吗?阿满不要母亲,阿满要姐姐。”
谢华清鼻头忍不住发酸,她也舍不得,但是沈应说得对,阿满太像母妃了。
“阿满乖,母亲会好好对待阿满的,姐姐也会时常来看阿满的,姐姐保证,一定会来的。”
“阿满不要。”
沈应也跟着蹲下身子,轻声哄道:“阿满放心,阿满先在这里住下,等着以后若是还不喜欢这里,再搬走也不迟。”
她从袖中取出纸风车,手柄上缠着红线:“这是特意给你的玩具,你想看看吗?”
阿满的目光被吸引,只剩下了微微的抽泣声。
“那、”谢华清咬住下唇,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是一块玉佩,“这个是姐姐送你的玉佩,你且好生拿着。”
沈应记得,这个玉佩,曾经是贵妃的东西。
阿满知道,他这是非要留在这里了。
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谢华清将着玉佩替他戴好,才转身要走,却在转身时,将泪水给逼了回去。
“母亲带你去走走好吗?看看你的新住处。”
“好。”
阿满点着头,一手拿着风车,一手被沈应牵着,走过几步之后回头,看着谢华清依旧还留在原地的背影。
午间时分,晏楚才从宫里回来。
还不等他说话,袁慎白先开口道:“夫人在大公子的院子里。”
大哥的院子?
晏楚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这虽然是晏府,但都是她的财产,她喜欢在哪儿就在哪儿。
倒是袁慎白忍不住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他这么一问,晏楚才开口疑惑:“干什么?”
“今儿晨间,华清公主来了一趟,送了一个孩子,现在孩子养在大公子的院子里。”
“孩子?”
午间的阳光穿过吱哑,晏楚的脚步在游廊下忽然顿住,远处传来沈应的声音,混着孩童的笑声。
在他的心里惊起涟漪。
他望着大哥的旧院,此刻院门打开。
“母亲,这是什么鸟?”孩童手指着画卷上的丹顶鹤。
沈应牵着他的手,那是晏淮亲手画的山海经图。
“这是仙鹤,能驮着人飞上天,”沈应的声音很是温柔,“阿满的母亲,就是被仙鹤驮走了。”
晏楚的喉结忽然滚动,望着门前的两个身影。
阿满忽然转头,乌亮的眼睛就着光,像极了一个人。
孩子的脖颈间,露出了半截玉佩。
阿满见着晏楚,便躲在了沈应的身后,一副害怕的模样。
其实阿满与晏楚有三分相似。
沈应朝着门外看去,转而又对着阿满低声道:“阿满别怕,这是你爹爹。”
“爹爹?”
稚嫩的童音敲击着晏楚的心房。
晏楚朝着他们二人走了过去,疑惑地问着:“这是?”
沈应抚摸着阿满的头道:“银香,带着阿满出去玩儿。”
直到二人走远,沈应才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的姨母的孩子?”晏楚诧异。
他回来之后,听说过,姨母生下孩子不久,孩子就死了。
没有孩子傍身,姨母被这贤妃软禁,没过多久也就离世了。
只是这没有想到,突然竟然会多出一个孩子。
“公主长大了,也将他保护得很好。”沈应感叹着。
“你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晏楚只是好奇,沈应为何会知晓这么多的事情。
“当年我虽然未亲眼见过孩子,但其中的事情经不起推敲,不过试探了公主一番,公主的反应,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那你又为何突然要这个孩子?”
好好将他放在华清身边养着,也不是很好吗?
沈应回头,看着晏楚:“因为她不信,见过了兄弟相互残杀,父子兵刃相接,她只希望这个孩子做个普通人。”
“即使如此,你又为何要这个孩子?”
“因为你。”
“我?”
晏楚更是疑惑。
“因为,她只相信你。”
所以,这个孩子,她不是给我,而是交给你。
“我们二人之间,不能有孩子,放在我们面前养着,最合适不过了。”
沈应说着,又转过了头去。
晏楚听着,抬眼看了沈应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没错,他是个太监,生不了孩子?
晏楚的声音微微沙哑:“你喜欢孩子?”
沈应没有直接回答他,只道:“以后阿满便住在这个院子里,你可有意见?”
“你安排就好。”晏楚自然是没有意见。
沈应点着头,便转身离开了。
等着沈应走远,袁慎白才进来:“公孙先生回复,五日后相见。”
晏楚点头。
五日,还算来得及,正好是在回门的后一日。
袁慎白:“今日,夫人身边还有一名侍卫,我瞧着武功很是厉害。”
“她是需要个人保护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个人瞧着还眼熟。”
“感觉就是他,以前在司礼监外。”
晏楚还记得,他跟过一个面具人交过手,功夫更是厉害。
这段时日,谢弘没有安排事情给晏楚,就连以前催得急的消息,也没有再叫着他做。
晏楚倒也无事。
一连几日,除了上朝便在府中住着,带着阿满习武。
阿满还是在一次见着晏楚练功的时候见过,目光一时便挪不开了,晏楚瞧着,便也就带着他一起。
阿满也有天赋,招式也能有模有样,接触了几天下来,更是一见着晏楚就缠了上去。
明日回门,晏楚叫人备了不少的礼,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这小公子见着姑爷开心得不得了,他们倒是投缘。”银香见着院子里一大一小的身影,倒是忍不住打趣。
沈应笑笑:“他们本就是血亲,该是要亲近才是,唤着他们来吃饭吧。”
沈应和淮香走得很慢。
淮香忍不住问道:“姑娘还年轻,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不会觉得可惜?”
晏楚带着阿满走在后面,饶是听见这句,身子却是怎么也动弹不了。
沈应无奈笑笑:“如今已是这副局面,又能如何?”
“哎,”淮香叹了口气道,“姑爷也是可怜,以前待姑娘是极好的,就只是难为了姑娘。”
“罢了,走一步算不一步吧,如今有了阿满在,倒也不觉得难过。”沈应叹道。
淮香顿了一下,转了下眼睛,忽地笑道:“姑娘倒不如学学公主,养几个面首,总归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沈应忽地红了脸:“你这胡说些什么呢。”
“怎的能叫胡说,姑娘要是喜欢,我叫人挑几个模样俊俏的郎君。”
“我看你啊,是真的学坏了,主意倒也是不错。”
主仆二人说着,没有留意到,一直在二人身后的身影。
晏楚面色发白,薄唇紧绷。
直到吃饭时,沈应才留意到晏楚有些不对。
连着给阿满剥好的虾,也被这晏楚给拿走。
沈应不懂他为何如此,只好又重新给阿满继续剥着。
等着晏楚又要来拿时,被着阿满给护住,童声童气道:“爹爹要是想要吃虾,自己剥就是了。”
沈应这才道:“你若是想要吃,让银香给你剥就是了,怎的同孩子抢吃食?”
听着一大一小的说辞,晏楚放下筷子,没说什么便走了。
“这是怎么了?”沈应奇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晏楚心里心烦意乱得很。
直到晏楚走远,沈应才轻笑一声,真是个傻瓜。
阿满疑惑地看着沈应:“母亲笑什么?”
沈应面上依旧笑意浓浓,摇头道:“阿满觉得,爹爹怎么样?”
阿满重重地点头:“阿满喜欢爹爹。”
夜深,春风带着微微的凉。
沈应从书房里面看完账本,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明日还要早起回门,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眼角。
正想关门,却披着一只手,将门给压住。
沈应诧异抬眼,见着晏楚脸颊微微发红地站在门外,一双凤眼正瞧着自己。
“你喝酒了?”沈应惊讶道。
瞧着这副样子,只怕还喝得不少。
晏楚的凤眼在夜色里亮如琉璃,却覆了层水光,他里的沈应极近,沈应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
“没喝多少。”
他的嗓音哑哑的,透着一股的不自然。
晏楚今日没出过门,只能在府里自己喝闷酒。
沈应退了一步,将门给打开:“你找我有事?”
晏楚大步跨了进去,伸手将背后的门给关掩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此时的晏楚,倒是让沈应觉得有几分像从前了。
沈应挑眉:“你到底要做什么?”
晏楚一把将她纤细的腰肢揽在怀里:“你说呢,想要找面首?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