纬度救赎：偏执反派的专属光 第18章 尝试沟通

自那日后，凌澈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并未获得自由，但也不再被关回那阴暗的囚室。墨炎似乎真的将他当成了一个有趣的“所有物”，允许他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主要是墨炎经常待着的几个地方：那座奢华又压抑的主殿、一个同样宽敞却堆满了各种杂乱书卷、兵器、奇珍异宝（更像是战利品陈列室）的书房，以及一处位于山壁延伸出的平台上、可以俯瞰部分魔教总坛景象的露天石台。

他的任务也名副其实地变成了“整理书卷”——虽然那些书卷大多蒙尘，许多甚至是抢掠而来，内容五花八门，正经的武功秘籍反而少见。

凌澈乐得如此。这工作既能让他暂时远离大殿的血腥，也能借此机会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关于魔教、甚至关于墨炎的信息。他整理得极其认真，分类、除尘、修复破损的书页，动作专注而轻柔。

墨炎大多数时候对他视而不见，要么在王座上假寐，要么在书房里对着某本抢来的古籍或地图出神，要么就在露台上喝着酒，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气息时而暴戾，时而空茫。

但他总能感觉到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每当他稍微放松，或者对某本书的内容流露出些许兴趣时，那道冰冷的、探究的目光就会落在他身上，如同无声的警告。

凌澈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从不主动开口，除非墨炎询问。而墨炎的问题依旧刁钻古怪，时而涉及正道伪善，时而追问凌澈的过去（凌澈皆以“盟主之子生活无趣，不值一提”含糊带过），时而又会突然问起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仿佛只是为了听他说话，或者看他如何应对。

信任度在极其缓慢地爬升，从-90到-88，再到-85。每一次微小的提升，都伴随着一次言语上的凶险试探。

凌澈发现，墨炎的暴戾并非无时无刻。有时，尤其是在他独自一人饮酒，或是望着某个方向久久出神时，那种毁天灭地的戾气会稍稍收敛，流露出一种极深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孤寂。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个世界的墨铮。那个被痛苦和仇恨包裹的男人，内心深处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创伤。

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一次，在露台上。墨炎喝了很多酒，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坛。他并没有醉，眼神反而比平时更加清醒和冰冷，望着魔教总坛下方那一片在夜色中闪烁的、属于普通教众家属居住区的零星灯火，久久不语。

凌澈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墨炎之前随意脱下的、带着寒露的外袍。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一种沉重的静默。

良久，墨炎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不像是在问凌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那些人，为什么愿意待在这里？跟着我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凌澈心中一动。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他斟酌着词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不带评判：“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里反而是容身之所。外面……未必比这里更好。”

他指的是这个世界的正魔对立，普通人在夹缝中生存的艰难。

墨炎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他，带着一丝凌厉的审视：“你在为他们开脱？还是觉得本座这里是什么慈悲之地？”

凌澈垂下眼：“不敢。只是觉得……每个人选择留下，或许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就像……”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就像教主您，或许……也曾有过不得已的时候。”

这话几乎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他在暗示墨炎可能也有苦衷。

墨炎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危险，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凌澈完全笼罩。浓烈的酒气和杀意扑面而来。

“不得已？”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暴戾，“你以为本座是因为什么不得已才变成今天这样？因为那些自诩正义的伪君子的迫害？因为所谓的命运不公？”

他一步步逼近凌澈，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眼神猩红：“告诉你！本座就是天生魔种！就是喜欢杀人！喜欢看他们恐惧的样子！喜欢这力量！没有任何不得已！”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仿佛被触及了某个绝对不能碰的逆鳞。

凌澈被他强大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心脏狂跳，知道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

但就在墨炎暴怒的吼声落下时，凌澈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是畅快，不是得意，而是一种极其迅速被掩盖掉的……剧烈痛楚。

那痛楚如此真实，绝非伪装。

而且，在那一刻，凌澈几乎有一种错觉——墨炎那狰狞的表情，似乎和第一个世界里，墨铮腿疾发作痛苦不堪，或是被他“背叛”消失时暴怒绝望的神情，有那么一丝诡异的……重叠？

是错觉吗？

【警告！检测到目标情绪极度不稳定，宿主言论已引发高风险反应！建议立刻终止此话题！】系统零急促的警告音在脑中响起。

凌澈立刻低下头，不再言语。

墨炎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的暴戾气息翻涌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将眼前的人撕碎。

但最终，他只是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栏上！

轰！

坚硬的石头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喘着粗气，不再看凌澈，转身大步离开，暗红的袍角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躁和孤寂。

凌澈独自留在露台上，看着那破裂的石栏，手心冰凉。

沟通失败了。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更深、更血腥的伤口。

但那瞬间的重叠感，和墨炎眼底无法掩饰的痛楚，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暴戾之下，果然藏着创伤。

而且……那创伤带来的痛苦，为何会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