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迟 第1章 01.心血来潮。

对于正睡着的人来说，设定好的起床闹铃一般都响得很突然。

迟苏拼命睁开眼睛去够床头的手机，试图让振动的默认音乐停下来。但睡了一晚上眼睛发涩，睁开了也很不舒服，摸索了一下才把声源抓到手心里，又连续划了好几下才关掉。

手机被迫闭嘴了。迟苏合上眼睛，本能地用手揉了一下，然后又缩回床上。

隐约有嗡嗡的声音，大概是祝询的刮胡刀，声音不大，不影响入睡。

祝询一向起得挺早、动作也轻，从来不会打扰到迟苏，作为室友来说大概是个省心的好室友，而作为同居伴侣来说既可以算不打扰的体贴也可以说是有点无情。

迟苏与祝询的关系从实质上和法律上分别是不同的情况。

法律上来说他们是合法伴侣，而实质上似乎和室友区别也不算太大——其实也不是单纯室友，但双方默契地选择了含混过去，并没有对此仔细分说清楚过。

反正迟苏向来十分缺觉，习惯也很糟糕。他不知道也不大关心祝询几点起、或者早上定没定闹钟用的什么铃声。连迟苏自己的闹钟都只能起到把睡眠分割成一段段的作用。

这个好像是早晨第一个闹铃，意味着接下来的睡眠都是回笼觉——迟苏迟钝地想，那就再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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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临睡前发生的一点小事，这个早晨祝询两字在迟苏脑子里的作用几乎可以赶得上学生时代很快就要上交的作业，从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冒出来之后就立刻把睡意驱散。

即使迟苏保持闭着眼睛慢慢呼吸的状态也不能否认自己已经清醒了。

他叹了口气，想到睡前的场景感到一阵心累，也睡不下回笼觉了。于是迟苏坐起来，重新睁开眼睛，伸手去抓手机。

敞着门的浴室散发出刚刚冲过澡的湿漉漉的香味，很好闻。迟苏靠在床头盯着手机，屏幕的光对刚睁开的眼睛来说不太舒服。

他克制住自己目光往旁边瞟，尽量轻而缓地深吸一口气，像偷偷摸摸嗅一朵花。

他想象过很多次环着祝询的背凑在祝询颈侧嗅闻，皮肤的温热蒸出来的香味又是另一种感觉，可以说是“祝询的味道”——想法当然很好，但这种亲热的动作他现在还是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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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多近的距离都已经有过了，但这种耳鬓厮磨的温情场景在他看来还是需要一点感情基础的。

“还早，不着急起来。”祝询语气平稳，就像所有普通的早晨那样。

“哦。没事，我不困。”迟苏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又轻又软，散发出一股困意，和表达的内容背道而驰。

他悻悻闭嘴，胡乱拨开脸边的头发，满脸无辜地冲祝询揉揉眼睛。

祝询已经打理好了自己，严丝合缝地把自己包裹得毫无破绽，每根线条都像是用力划出来的。

迟苏目光上下逡巡一番，昨夜的乱七八糟好像并没有对他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他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冷峻坚硬。

这才是祝询该有的状态。眼神迷离的、看起来由于深陷欲念而显得有点脆弱的大概不是真的祝询吧，或者说只是一小部分，时间过了那种状态就会自动消退。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迟苏想，对祝询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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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迟苏也不后悔在那个场景下说出那句话。

刚刚结束那么亲密的接触，彼此的身体还习惯着对方的存在，两人呼吸都有点急，体温还被**的余烬烧着，淌下黏糊糊的汗。

迟苏目光定在祝询脸上，望着祝询微微皱着眉的样子，伸出手臂搭在对方身上。

大概刚刚离祝询太近，即使现在分开了也还存在继续接近他的惯性，就还想离他近些，想应这个景、说点一直想说但又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出来比较好的温存话。

“祝询。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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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苏说之前觉得对方是该知道，说完又不确定了，觉得自己说的太突兀，在这样的场景里心血来潮的表白也显得带点其他的味道，在对方眼里恐怕不是纯粹的“喜欢”。

但那个温情脉脉的氛围实在太动人，迟苏觉得不说点什么就是浪费。

理想状态当然是能和亲密的对象附在耳边低声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为了某个句子或者只为当下放松的状态轻声笑一笑。

祝询没什么反应。迟苏猜测他是没当一回事，要不然就是并不相信这话，连敷衍一句都懒得做。

迟苏睁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直直地望着祝询，而祝询只是伸出一根指头，慢慢地揩掉了迟苏脸边的汗珠，划过汗湿的脸颊，然后收回手、移开目光，啪的一声关上了床头的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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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太安静了，灯熄得干脆利索，好像舞台的幕布降落，掩盖所有可能的剧情发展。

他们身体上的关系其实是挺融洽的。虽然有这种关系的起因终究和色令智昏不差什么，但毕竟也是非常合拍才会慢慢发展成现在这样。

迟苏很喜欢从背后抱着祝询，好像这样身体接触的面积大一些，就从感知上会亲密一些。

从背后摸祝询腹肌的时候估计是有点儿痒，祝询基本上没等到摸完就会弓起背，逃是逃不掉迟苏的手的，但这样会主动把下半身往迟苏的方向送，让迟苏和他贴得更近。

祝询呼吸很重，不太发出声音，迟苏只有撞得太用力的时候能听到他短促的鼻音，在看不到他脸上表情的时候，这种声音像撒娇一样。

有时候迟苏故意逗他，凑在他耳朵边吹着气说祝询你喜欢不喜欢、舒服不舒服，祝询也只是大口喘气，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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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迟苏很讨厌汗的黏腻感，自己的或者别人的，但这种时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他特别愿意贴在祝询光裸的、湿漉漉的背上尝试听他心跳。甚至愿意拿舌尖碰碰祝询的汗，然后祝询就会绷紧肌肉，迟苏再慢慢安抚他让他放松点儿。

这种小动作的交流多半是无意识的，也可能是身体本能不代表什么，但迟苏很热衷于这种充盈感——

没有什么比自己和祝询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也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祝询和自己。彼此的感官、彼此的意识都被对方占据着。

迟苏往往不会深想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这种理所当然的不深想也来得毫无缘由，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自然而然地把祝询当成不一样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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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询习惯了在所有紧张关头绷出胸有成竹的外在。熟能生巧，所以这一次他也成功了。

他不太敢对迟苏抱什么期待，但这不代表他不想要迟苏的心意。

正因为想要太久了，所以在某个普通的日子、普通的场景里居然毫无缘由地轻易得到，反而让他不敢相信。

照理智一点的念头来说，轻轻开个玩笑带过去比较合适，免得迟苏只是随口一讲，让他徒增尴尬。

但他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只怕反应太大、当真了，又怕自作多情吓着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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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苏不是那种喜欢看人难堪的人，大概不会当场否决此话，但祝询宁愿自己纠结也不想让迟苏困扰。

毕竟迟苏头顶也没有进度条，让他看看好感度达到多少，够不够接受一份此前一直不宣之于口的感情。

其实这句话非常值得回味，仿佛穷人偶然捡到一张可以马上拿去兑的头奖彩票，那一会儿难以置信的愉悦感实在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

但祝询没有放任自己滑入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你想要什么呢？祝询在黑暗中合着眼睛，抑制着偏头看向身边或者干脆靠过去的冲动，冷静地问自己。

……我不敢多想。很快地，祝询又自己在心里回答。

“行，早点起来也好。起来之后早饭自己记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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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夜的祝询当然更能克制自己，哪怕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僵硬，到底还是保持了正常的语调。

想知道迟苏怎么想，又怕知道他怎么想。难以置信自己还有如此瞻前顾后的时候。

“就这样算了？”在温暖的香气里，迟苏突然又转向这个草草结束的话题。

一旦成功开口，接下来要说的好像就顺利了不少。

迟苏和祝询对视着，心跳不知不觉快起来了。

“祝询。”他把这两个字念得轻飘飘的，仿佛含在舌尖、要用吻推开。“你昨天晚上听了我的真心话，是什么感觉，不打算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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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尴尬啊，迟苏想。要解释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还要讨要一个回应，真是让人脸上烧得慌。

解释自己的表白确乎真心实意，居然需要事后打补丁，那岂不是意味着感情还不够吗。

这种被明确拒绝前的挣扎大概姿态不太好看吧，但又舍不得让这话抛出去落空，只好继续……真的好让人难过。

他会说什么呢？迟苏望着祝询专注的神情，难得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其实他什么也不说我也没办法，但……他会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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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