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装聋作哑 第4章 第 4 章

周日下午四点，苏启明准时出现在南山脚下，远远就看到了钟不晚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运动外套，里面是简单的白色短袖，背着黑色双肩包，整个人看起来很年轻。

提前在网上订过票，他们直接刷身份证进山，沿着石阶向上走。

台阶两旁林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钟不晚走在后面，步伐不紧不慢，始终和苏启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他眼神没离开过前面的人，时不时递张纸巾，心情很好的样子。

南山台阶很陡，苏启明扯着腿，一步一步往上挪动，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钟不晚，觉得人和人之间有一层厚厚的障壁，他已经不行了，钟不晚却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他擦擦脑门的汗，目光坚毅，在心里默念我是一个男人！坚强的男人！健壮的男人！

钟不晚感受到眼前人的信念，轻轻笑了一下走上前，做出很沮丧的样子。

“启明，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好不好。”

难道是因为他一直在前面开路，所以才没看到这个人擦汗？其实他偷偷稳住气息的吧。

他走的又比钟不晚快，说明他体力一胜。

苏启明若有所思，非常体贴的说好啊。

他用卫生纸垫在台阶一侧，示意钟不晚一起坐下，他体贴二胜。

钟不晚和他腿挨着腿坐着，盯了一瞬，默默平复呼吸，目光投向远方。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整个城市的布局尽收眼底。

“看那里。”钟不晚指向西城区，“钟楼的位置。”

苏启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再看那里，”钟不晚的手移向城南，“时光别馆。”

苏启明眯起眼睛，勉强在绿树掩映中辨认出那片建筑的轮廓。

“还有城北的天文台……”钟不晚连续指了好几个建筑物，“你有看出什么吗？”

苏启明仔细观察这几个点的分布，明白了钟不晚的用意：“它们的位置，好像可以连成一个圆。”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近似圆形的多边形。”钟不晚的手指在空中虚画出一个轮廓，“每个建筑都是…这个图形的一个顶点。”

苏启明似有所感：“这意味着什么？”

“在古代建筑学中…这种布局通常有特殊意义。”钟不晚靠在栏杆上，目光从城市全景上移到苏启明运动后微红的脸，“有时是为了风水…有时是为了某种仪式…”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选择恰当的词语，“有时…是为了束缚或者守护…某种力量。”

苏启明想起钟楼的那些异常现象：“所以你认为，这些建筑是为了某种超自然目的而建的？”

“我不确定。”钟不晚转过头看他，眼神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一阵山风吹过，苏启明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冷吗？”钟不晚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吧…山顶风大。”

苏启明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穿上。

外套有一点大，还有温度，他整个人被雪松的气味包裹。

“谢谢。”

钟不晚轻轻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天黑了，台阶旁照明灯亮起。苏启明仰头望着天空，几颗最亮的星星已经开始闪烁。

“看，”他指向天空，“星星出来了。”

“星星是永恒的向导。”钟不晚的声音带着某种怀念，“漫漫长夜里，是指引方向的依靠。

苏启明觉得钟不晚的话中常常带着这种若有若无的暗示。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充满各种各样的谜语人。

钟不晚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

苏启明拿好垃圾，艰难起身。

短暂的休息以后他觉得自己的大腿更加无力，他颤着腿看着七八十度的台阶，默默挽住了钟不晚的手臂。

钟不晚应该经常健身，大臂肌肉很紧实，让苏启明觉得很有安全感，应该不会因为恐高而英年早逝。

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两人互相搀扶地走着，耳中只剩蝉鸣和鸟叫。

快到山脚时，钟不晚停下脚步，“明天，时光别馆的访问许可，应该就批下来了，一起去吗？”

苏启明整个人几乎靠在钟不晚身上，眼睛亮亮的，“好呀。”

“那好，明天早上八点…博物馆见。”钟不晚的唇角扬起，“我想到时候…你会有更多发现。”

回到家中，苏启明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钟不晚的外套。

他沉浸在今天的经历中，打开电脑，将观察到的几个建筑位置标记在城市地图上。果然如钟不晚所说，它们组成了一个近似圆形的图案。

在图案的中心，是一片老城区，现在主要是住宅和商业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苏启明把目光落在窗外，高楼林立，整座城市被密密麻麻的灯光裹着，抬头望不见半颗星星，只剩夜空被映得泛着淡白的光。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他拿起钟不晚借给他的外套，那股淡淡的香气依然萦绕不散，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或许明天会有什么发现。

他将外套扔进洗衣机，走进浴室洗漱。

夜渐渐深了，苏启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苏启明推开博物馆工作室的门，发现钟不晚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晨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早上好，钟先生。”

钟不晚转过身，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思绪。

“启明早上好。”他轻声回应，目光在苏启明身上停留了片刻，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正是访问许可。

苏启明接过文件，注意到钟不晚的头发抓了上去，衬衫的领口也比以往挺括。“钟先生很重视这次探访？”他忍不住问。

钟不晚放下文件：“时光别馆…很特别。”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希望能给你…留下好印象。”

这个回答让苏启明愣了一下。给他留下好印象？

没等他想明白，钟不晚已经往外走，他抓着文件跟上去，坐上了钟不晚的车。

他开车时很专注，车厢里只有导航的声音。

在等红灯时，钟不晚突然开口，“林同学，今天没来？”

苏启明挑眉：“怎么，你想见她？”

“不是。”钟不晚立刻否认。

苏启明坐在副驾驶，想到图书馆钟不晚的表现，感觉自己懂了什么，笑着对钟不晚解释，“她周末去隔壁市旅游，还没回来。”

钟不晚对上他的眼睛，意识到什么，无奈的笑了。

“只是随口问问。”

时光别馆坐落在城南的老别墅区，与周围修缮一新的洋房不同，它保持着岁月的痕迹。锈蚀的铁门，爬满藤蔓的围墙，还有那栋若隐若现的红色砖楼，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钟不晚取出访问许可附带给的钥匙，熟练地打开大门。

门后的花园几乎被野生植物吞噬，石板小径掩藏在杂草丛中。钟不晚自然地走在前面，不时伸手拨开垂落的树枝，为苏启明清出道路。

“小心脚下。”他轻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别墅的正门是厚重的橡木材质。钟不晚插入钥匙时，苏启明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你还好吗？”苏启明问。

钟不晚轻轻点头，推开门的瞬间，深吸了一口气。

大厅宽敞而昏暗，阳光从彩色玻璃窗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奇异的光影，家具被白布覆盖，空气都是尘土的闷热。

“这里…”苏启明环顾四周，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好像在哪见过。”

钟不晚转头看他，眼神复杂：“什么时候？”

“不知道。”苏启明困惑地摇头，“就是一种感觉…”

钟不晚的目光柔和下来：“既视感…有时候，陌生的场景会让人产生…奇怪的熟悉感。”

二人仔细查看别墅的内部。与钟楼一样，这里的许多装饰细节都带有那种神秘的符号。在书房的一面墙上，他们发现了一幅巨大的壁画，描绘着七颗星星环绕着一个钟表的图案。

苏启明轻声说，“又是七。”

在别墅的二楼，他们找到了那个小钟楼。与西城的钟楼相比，这个确实小巧许多，但机械结构同样精密。令人惊讶的是，这个钟楼的钟盘上没有数字，而是刻着十二个不同的符号。

“这些符号…”苏启明仔细辨认，“和我们在钟楼看到的一样。”

钟不晚点头，手指轻轻抚过钟盘：“这个钟楼的设计…更加复杂。”他指向钟盘中心，“这里原本应该有个指针…但现在不见了。”

钟不晚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几件小巧的工具，开始检查机械结构。

苏启明趁这个机会继续探索。在钟楼旁的一个小房间里，他发现了一个书架，上面还零星地放着几本书。大部分书籍都已经朽坏，但有一本皮质封面的书却保存得相当完好。

书的名字是《时之迷宫》，可以依稀看出作者的名字，让·雷诺阿。

苏启明带上手套，小心地翻开书页，里面是法文和中文对照的文字，配着精致的插图。书中讲述了一个关于时间循环的寓言故事，主角被困在一个永恒的迷宫中，只有解开七个谜题，才能找到出口。

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滑落。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就是这栋别墅的花园。年代久远，照片很模糊，苏启明将照片拿起来对着光，勉强看清其中一个人是年轻时的雷诺阿，而另一个人……

“钟先生，”他的声音有些低，“你来看这个。”

钟不晚放下工具走过来，看到照片，好像有几分惊讶。

照片中的另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神似钟不晚。

“这是…”苏启明看看照片，又看看钟不晚，推算了以下年纪，“你的祖父？”

钟不晚沉默良久，才轻声回答：“不知道。”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人信服。照片中的人与钟不晚的相似度太高了，简直像是同一个人。

钟不晚将小心将书和照片收好，放在专用的袋子里。“我们带回去研究吧”

苏启明点头，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他们继续探索，在别墅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门锁十分特殊，与常见的锁具完全不同。

“这个锁…”苏启明仔细观察锁孔的形状，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取出那个装着青铜钥匙的木盒，插入锁孔。完美的契合。

随着钥匙转动，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钟不晚推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陈旧的本子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

二人同时走向那个本子，苏启明脚下一滑，失去平衡。钟不晚迅速揽住他的腰，将他稳稳扶住。

“小心。”

他们靠得很近，苏启明看到钟不晚眼中自己的倒影，感受到对方手臂传来的力量，鼻腔里都是熟悉的雪松香。

空气停滞片刻，直到钟不晚轻轻放开他。

“谢谢。”苏启明感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热。

钟不晚微微侧过脸：“不客气。”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轻柔。

钟不晚小心地翻开本子的第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

“当时钟重新开始走动，迷失的灵魂将找到归途。”

苏启明轻声念出这句话。

钟不晚目光在封面上停留了片刻，“我们该回去了。今天的发现…需要好好整理。”

回程路上比来时还要沉默，苏启明不时偷偷看向钟不晚，想到那张照片，感到没有头绪。

他身体靠在车后座，感受着车内舒缓的音乐和淡淡的香气，手指一哒一哒的敲自己的腿。

钟不晚突然说：“下周博物馆有个晚宴…庆祝新展览开幕。如果你有空…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苏启明愣了一下：“我？合适吗？”

“很合适。”钟不晚转头看他，眼神温和，“你已经是博物馆的…一员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公司第一次团建怎么能不参加，他应了下来。

钟不晚微微一笑，目光重新回到路上。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又是一个夜晚降临。

车停在苏启明家楼下时，钟不晚轻声说，“明天见。”

苏启明笑了笑，“明天见。”

他关上车门，走进楼道。

钟不晚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

小苏觉得在探险，而钟不晚专注于如何持之以恒地把人约出来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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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