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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齐王在皇后的寿宁宫用过晚膳，正在廊下逗弄鹦鹉，宫女拿来鸟食供他喂食。
皇后在殿内慈祥地看着齐王，连姑姑端着热茶递给皇后，一脸笑意。
“湛儿这几日心情甚好。”
连姑姑笑道：“是呢，这几日殿下的功课被姜太傅夸赞了。”
皇后有些稀奇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果真？姜太傅甚是严苛。”
“那是自然，咱们殿下如此聪慧，姜太傅是陛下钦定的师傅，陛下对齐王殿下是寄予厚望的。”
皇后笑了笑，示意连姑姑把齐王叫进来。
齐王走进殿内，皇后看他冻得手都有些红了，急忙把汤婆子塞给他。
“你啊，光顾着玩，外头天寒地冻的，受了风寒可怎么好。”皇后有些责备的语气，更多的是宠溺。
齐王只是笑笑，他大喇喇坐下来，抬眼看到了皇后发髻上的金簪子，他两眼一亮，“母后，这簪子甚是华贵，是母后新得的？”
皇后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顺势从发髻上取下金簪，随手递给他。
“想要便拿去，这是你父皇前些时日赏的。”
“太好了母后，这簪子上头是鸳鸯戏水，儿臣送给柔妹妹，她定会喜欢的。”齐王满心欢喜，仔细端详着这做工精细的金簪。
“你啊你啊，瞧瞧你，恨不得天天将这柔妹妹拴在身上。”皇后掩嘴轻笑，连姑姑和身旁的宫女也忍不住窃笑。
“儿臣同柔妹妹定亲那日起，儿臣便日思夜想，将柔妹妹娶进王府，儿臣才能安心。”齐王也不掩饰自己对姜柔止的情感。
“你和你父皇当年一样。”
“娘娘，这姜姑娘品貌端庄，又是自幼跟在姜太傅身旁读书，将来嫁进王府也能为殿下分忧。”连姑姑说道。
皇后甚是满意，“这个姜姑娘，本宫觉得她甚好，相貌出挑，性子难能内敛不张扬，又读过许多圣贤书，将来咱们齐王登上高位，她定能管束着湛儿，这太傅就是自谦，若说学识，只怕咱们这未来的齐王妃更胜咱们齐王呢。”
“母后······”齐王难为情地挠挠头。
“这有何不好意思，将来她是你的王妃，你们二人举案齐眉，我这个母后也可以安心了。”
“母后，过几日儿臣要去一趟吴郡。”齐王正色道。
“去吴郡作甚？”皇后有些诧异。
“前几日听太傅说吴郡娄县，柳老太爷身子不适，柔妹妹正前往娄县探视，想着将来儿臣是柔妹妹的夫婿，儿臣闲着无事，去探望一番，也是应当的。”
“湛儿，你果真是个心思纯良的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这些开国功臣是要多联络联络，日后对你的前程是大有裨益。”皇后甚是赞赏。
“听太傅说，柔妹妹也在吴郡呢。”
“她外祖父身子不适，她去陪着也是理所当然，你此番前去，还能同她一起回来。”
齐王只是笑着，脑海里全是姜柔止的身影了。
皇后突然想起些什么，她脸色有些凝重，“湛儿，此番只怕你要遇见你二皇兄。”
齐王不甚在意：“哦，二皇兄是吴王，他在吴郡也是应当。”
“这些时日前朝议论纷纷，许多老臣都推崇你二皇兄，你和他还是应当保留些才好。”
齐王怔了一下。
“不过本宫的母家还有些能耐，定然不能让你二皇兄独大。”皇后神色沉重。
齐王有些不自在，“母后说这些做什么。”
“你虽是嫡子，又深得你父皇的喜爱，可你这二皇兄，他性子沉稳，你父皇有什么事都是让他去做，我只怕他会威胁你将来的地位。”
齐王摆摆手，不甚在意，“不会的母后，二皇兄生性闲散，再说了，儿臣年岁尚小，父皇又正值壮年，母后是否多虑了。”
皇后看齐王如此不在意，也不好多说什么。
“母后，儿臣要告退了。”齐王拿起方才那支金簪子。
“这么急着回去作甚？”皇后有些不舍。
“儿臣和大皇兄要去景福斋小酌。”齐王笑道。
“和宗泰？你什么时候同他这么亲近了？”皇后不解。
“母后，儿臣真的要走了，改日儿臣再来陪母后。”齐王看着外头渐渐黑了下来，心思有些急不可耐。
“哎？”
“连姑姑留步，母后，儿臣告退。”说罢人和金簪便消失了。
皇后摇摇头，甚是无奈。
连姑姑笑道：“娘娘何须如此担心，奴婢觉着陛下还是很器重咱们殿下的。”
“但愿吧，本宫也猜不准。”皇后摇摇头。
“娘娘，陛下专宠您这么些年，咱们殿下又是最早封王的，您一点都不用担忧。”连姑姑说道。
“好了，不说了，陛下这几日有些咳嗽，你赶紧给陛下送一剂枇杷川贝汤。”
“早备下了。”
“那便好，和湛儿说了好一会儿话，本宫也乏了。”皇后揉了揉额角。
连姑姑扶着皇后往床走去。
宗泰已经在景福斋等了许久。
齐王进入雅间，看到宗泰正在喝着热茶。
“大皇兄，久等了，臣弟方才从母后宫中出来，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匆匆赶过来。”齐王将手中的金簪随手放在桌上。
宗泰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金簪，他微微一笑：“这又是何物？”
齐王随手拿起桌上的金簪，笑道：“这是我跟母后要的。”
宗泰心底有些酸酸的，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愚兄没记错的话，这金簪是前些时日父皇命工匠赶制而成，送给母后的生辰贺礼。”
“还是大皇兄心细，这都记得，确实是父皇赏给母后的，臣弟觉得甚是华贵，想着送给柔妹妹，这上头还是鸳鸯戏水，柔妹妹看了定会欢喜。”齐王想到姜柔止别上这金簪，心情喜悦。
宗泰心里有些嘲讽，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浮上唇角，“三弟对这姜姑娘真是情根深种，真叫愚兄羡慕。”
“不提这些，大皇兄这刚从青州回来，又要赶着去吴郡，甚是辛苦了。”齐王把金簪随意搁在桌子上。
宗泰见状，笑容僵在脸上，“怎会，这些事愚兄是应当做的。”
“大皇兄，前朝臣子们提议立储之事，大皇兄以为如何？”齐王眼眸清澈。
宗泰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愚兄不敢妄言······”
“咳······大皇兄谦虚了，大皇兄如此才干，不该屈居这小小兵马司，待日后臣弟入主东宫，定让父皇赏你个王爷。”齐王爽朗一笑。
宗泰在桌子底下的手默默收紧，他神色一瞬间森寒，齐王只顾着低头喝茶，并未瞧见他的变化。
宗泰很快收起周身的寒气，他淡然一笑：“那便有劳三弟了。”他眼底带着恨意。
齐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大皇兄见外了，都是自家骨肉。”
宗泰在心里冷笑，他冷眼看着天真无邪的齐王，心中酸涩又怨愤，凭什么，凭什么都是皇子，他却要自己的弟弟“赏赐”！
“王爷，这几日城里多了些生面孔。”言川和言风自廊下走来。
“上元节太守会出现在鸣筝楼，有人肯定按捺不住。”吴王说道。
“王爷，属下要不要先······”言风举起手中的剑。
“本王说过魏肃舟是拿不回这丢失的官银，这几日的周旋，他自己也明白了，沙刀帮的人也该等不及了······”
“王爷，咱们上回警告了他们。”言风说道。
“他们未必能听进去。”吴王神色冷峻。
“王爷，属下发现了这个。”言川把一小包东西递过来，吴王示意言川打开，发现里面是硝石。
“这些东西怎么进来的？”吴王神色一凛。
“属下那日悄悄尾随许久，发现他们每人都背着这物件，趁他们不注意，属下偷偷拿了一小包。”言川有些得意。
“王爷，还有这个。”言风把东西递过来。
吴王打开，发现是硫磺，他眉心蹙紧。
“硫磺、硝、木炭······”这些人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王爷，沙刀帮此番，怕是对吴郡的百姓不利。”言风甚是担忧。
“这几日可见他们在城里做些奇怪的事？”吴王问道。
“不曾，倒是有几个人来来回回在鸣筝楼下徘徊，不过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各地的文人才子要来此处赛灯······”言川欲言又止。
“盯紧些。”吴王感觉有些头疼，说好不管闲事的。
“是。”两人异口同声。
第二日清晨。
姜柔止早起便发现棠园张灯结彩的，院子里的下人们喜气洋洋地洒扫。
“姜姑娘早，王爷请您到秋园堂。”侍女给姜柔止披上斗篷。
“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喜庆？”姜柔止有些疑惑，来吴郡好几日，她都忘记日子了。
“回姜姑娘的话，今日是上元节。”侍女笑道。
姜柔止有片刻恍惚，居然就到上元节了。
吴王正站在回廊等她，长身玉立若孤松之独立，姜柔止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在他身上，她有一瞬间，想忘掉伦理纲常。
“王爷，我该回官驿了······”姜柔止不敢看他。
吴王看着她，她神色依旧如此倔强。
“今夜是上元，闹市上有灯会。”
姜柔止沉默。
“你不是也心系吴郡的百姓，今夜太守也会出现在灯会上。”
“王爷？”姜柔止抬起眼，似乎猜到了什么。
“今夜会有一场好戏，你不去看吗？”吴王唇角扬起。
“王爷为何总是故弄玄虚？”姜柔止不解。
“并非故弄玄虚，去看了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