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何茶站在一团迷雾前,却是无措而又委屈。
“茶茶,过来。”少年再次叫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挺拔的身躯慢慢清晰,从一团迷雾中向她走来。
何茶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人儿慢慢向她走来。少年的声音夹杂着丝丝沙哑,像是情人间的低语。“我回来了。”
何茶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掉了下来,刚要向少年走去,蓦然,一团火烧在了少年的身上,烈火焚身,何茶瞪大了眼睛,少年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宠溺地望着何茶,笑得灿烂,“呲呲”是血肉灼烧的声音。近乎一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团灰烬,空气中还夹杂着烧焦的糜烂味道。
何茶呆呆地看着,许久,才一步一步朝着地上的那团灰烬走去。终究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一手捧住了灰烬,近乎狼狈地哭泣。
“你哭什么?”冷漠的声音在何茶的头顶上响起,何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进了一双清冷的眼睛。
何茶的眼里猛地闪过一丝光亮,几乎急迫地想要去触碰男子,“小司,你没事就好。”
男子躲开了她的手,近乎绝情地说:“别碰我。”那一刻,何茶的心如坠冰窖。
何茶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一阵疼痛向她袭来,她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死了也是极好的,这世上已没有她留恋的了。何茶陷入一阵黑暗中。
“夫人,醒醒。”何茶是被人喊醒的,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不知何时,竟已到了府门口,何茶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方才从马车上下去。
“谢过皇上派来送臣妇,公子也一路小心。”何茶朝驾车的小哥说了几句客套话。“夫人不必,都是在下的职责。”小哥说完,便驾马扬长而去。
何茶转身进府,府中静悄悄的,想必萧子山还未回来。何茶走到大厅,大厅中趴在桌子上的不是萧洛又是谁。
何茶走到她的面前,摇了摇她的肩。萧洛抬起头,眼里带着刚醒的朦胧。“你们怎么这么晚?”萧洛向何茶的身后望了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萧子山还没有回来。”何茶凉凉地说。“阿茶,你觉得我会是在找他吗?”萧洛脸上闪过恼意。
“嗯,你没有找他。”何茶一本正经地附和道,只是那语气分明就是敷衍。
“阿茶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你身体本就虚弱,早上又起这般早。”萧洛推了推何茶的胳膊 。
“好。”何茶笑了笑,便回到了房中。身后的萧洛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谁想见到他,我巴不得天天见不到他。萧洛暗自咬牙,不过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萧洛一想到自己竟然在担心他,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挥出脑外。“端庄“的萧小姐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自然是没人看见,若是有人看见萧小姐这般烦躁的动作定是惊的眼睛都要掉下来。
再说何茶回到房中,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似是在沉思些什么。猛地,倒在chuang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脑中乱乱的,心烦意乱地睡不着。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她都已经接受他死的事实,可他却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完完全全地打乱了她的生活。
你到底是谁?何茶甚至朦朦胧胧地想,只要确定你是我的小司就好,只要确定你过地好就行,至于你还爱不爱我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也时日不多了。
次日,何茶是被小玉叫醒的。
“夫人,萧将军在外面候着。“小玉机械般地说。何茶看了一眼小玉,表情里看不出喜怒,小玉被盯地有些心虚。何茶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何茶简单梳洗了一番,来到大厅,萧子山坐在那里,脸上有些深沉。看到何茶来了,才堪堪收住了神色。
何茶假装没有看到萧子山的异样,行了个礼,坐在了萧子山的对面。“我们明日将搬去京城。”萧子山平静地说道,何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别这么惊讶,是皇上要求的。”萧子山有些无奈地说道。何茶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你好歹也算是一个大将军,住在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萧子山看着何茶,欲言又止。何茶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何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萧子山的目光有些奇怪,何茶知道那是同情。“京城的人更是恐怖,你过往的那些事将会成为他们饭后的谈资,你准备好应对这一切吗?”
萧子山虽知道这般说有些残忍,但这确实是必须面对的事实。“没事,我早已习惯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何茶轻轻一笑,看上去并不在意。
“既然将军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何茶微微屈了屈身,转身离去,萧子山看着何茶略显单薄的背影,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茶嫁给他这么多年,讲真,他发现他并不了解她。这几年,他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刚进府的何茶见到他还略有些局促。“将军,妾身在此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那时的萧子山望着何茶红红的眼睛,说道:“你的事我很清楚,你是阿洛的好朋友,我也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来对待你。你不必那么见外,以“妾身”相称,我也感觉怪不自在的。”
自此,何茶和萧子山独处时都是以“我”来称呼。表面上他们的关系是极好的,可实质却是两人都相敬如宾,互不干涉,他们之间唯一的枢纽也就是萧洛了。
何茶这么多年一直在思念着一个人,他一直都知道,而他也同样爱着一个注定不可能的人,他们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多么的相似。
有时他看着何茶眼里的万念俱灰,甚至有种感同深受的难受,他知道这姑娘这么多年来都在压抑着,仿佛随着那个人的离去,所有的感情都随着那个人而消散,活在这个世上便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奇迹的是,令何茶出现转机的那个人出现了,说实话,萧子山是惊喜的,他想看看到底爱一个人能走到何种境地。
想到这儿,萧子山苦笑一声,仰头将茶喝尽。这样....也能给他...可笑的坚持注入一丝力量,看吧,他也是极其自私和懦弱的一个人。
另一边的何茶,回到房间后,刚刚毫不在意的表情立刻有一丝变化,脸色瞬间变地苍白,何茶慢慢蹲下,缓了缓忽然来的眩晕感,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她的手极其用力,以至于抓着桌子的指甲都有
些发白。
何茶慢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劳累地闭上了眼睛。
苍白的脸色,微弱可见的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
时日不多了吧,何茶叹了一口气。心里既觉得解脱又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什么,何茶不想去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