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夜光 第4章 看管

涟崖派在雾隐宫外潜伏监视，也就意味着思黛看管顾清书的时间延长，要有一段时日不能回到原来的职位。对于这件事，思黛即便有千般不服，万般不愿，也还是认真执行。

有了早上的变故，思黛对顾清书的看管更严，施了法，用一根能无限延长的透明绳索将两人绑在一起，去哪都不分离。

晚上思黛提出要泡温泉，让顾清书跟着一起去，遭到了拒绝。

“我们俩刚认识不久就一起泡温泉？太亲密了吧。”

“别不识好歹，这泉水一般人还泡不到呢，必须去，都是女的怕什么。”

………

她们去的温泉在雾隐宫内的影山，名为梧月泉。此泉集天地灵气，能修养身心，修魂补魄，是雾隐宫第二泉水，一般侍女守卫确实不能轻易去。

“第二泉？那第一呢？”顾清书奇怪。

“当然是在巫鸢殿。”思黛无奈道。

这梧月泉果然舒服，顾清书坐下后只觉这两日的紧张疲惫都消减不少。两位女生在温热的泉水里昏昏欲睡，但这样太危险，若不慎溺水那就不好了。

“思黛，我们来聊聊天吧。”顾清书拍拍脸，提起精神。

“好，聊天。”思黛撑起滑下去不少的身子。

顾清书提起早上的事：“你清晨说的云鹤阁就是要安排我去的地方吗？在哪啊？”

思黛很警惕：“不会告诉你的，省得你和涟崖派的人通风报信。”

“不会的，我今天真的没有想走。”可恶，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识破了。

“你觉得我信吗？”

“那不说这个了，聊聊你，你做护法多久了？”换个话题，从别的地方入手。

“再过七天就满一千年了。”

“这么久。”顾清书小声呢喃，接着问她：“叶屿安做魔尊多久啦？”

思黛看着她满眼不解：“你不知道？涟崖派不是都教你们弟子魔族史吗？”

大意了，涟崖派居然对魔族有研究，她还不知道，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能我没认真听。”

“我看你是没话找话。”思黛白她一眼。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顾清书还是不死心，想着继续问。

“叶屿安一直这样吗？”

“哪样？”

“就是他的性格，不爱说话，冷冰冰的，是一直这样还是遭遇什么变故。”

“尊上一直…”思黛察觉不对了：“你到底要问什么？”

顾清书干笑几声：“没什么啊，这不闲聊嘛，你不想说也行。”

“你干嘛这么关注尊上？什么企图？”思黛瞬间防备起来。

“别紧张，我随便问问。”

她坐回去，捧起泉水浇在自己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套我话，好回去跟你们门派的人说，居心叵测…啧，你干什么？”

顾清书双手搅弄着泉水，用湿漉漉的手撒了些水珠到她脸上，看思黛无奈的表情她乐了，又变本加厉往思黛身上泼水。

思黛格挡不住，几下被顾清书泼得头发湿透。她气不过，也泼回去，顾清书脚下一滑，跌入泉底，连忙站稳浮上来：“你等着！”

两人你一来我一回有些嬉闹的意味，已经从泡温泉变成玩水了。

夜已深，玩够了，她们也该回去了。

现在已是春末，空气中飘散着热意。顾清书换上鹅黄的春季衣裙，露出修长的脖颈，沐浴的热气熏得她面容粉白。少女墨黑的长发垂到腰间，不着任何饰品，整个人素雅恬淡，提着灯盏缓缓走出，透露柔和之色。

思黛看见她出来愣了一下。

但是顾清书一开口就打破幻想：“发什么呆，赶紧回去了，困死老娘了。”

思黛走在她身旁苦口婆心的劝顾清书：“我真心劝你，就算对尊上有企图也藏好了。你和尊上是不可能的，你们人类最多就活一百年，等你年老色衰了，尊上还风华正茂，那时他不要你了，另寻新欢你多难受。”

她这个操心的样子让顾清书觉得有趣，本来没有这个意思，如今不免也想逗逗她：“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守着他，人类是最容易变心的，这世上俊俏公子这么多，万一几年后我看腻他了，另寻新欢呢？”

思黛嫌弃道：“你们人类真不专情。”

小路旁的树林突然有喘气声和树叶被踩响的声音，给她们两个吓一跳。思黛赶忙将顾清书护到身后。

一个什么东西窜出来，根本没看清，就见它扒到顾清书腿上了。

“哦呜呜呜呜呜～”那东西叫起来。

她们这才看清，原来是样样，有佘影的救治，它不似昨日奄奄一息，活泼的样子一看就已经好了。

顾清书很是欣喜，蹲下摸它的头：“样样！你好了？”

样样高兴的舔她，她笑得开心：“好狗好狗，乖！”

思黛看到恢复生机的样样也很开心，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不对，样样虽然喜欢折腾，但是从不离开主人太远。

显然两人都意识到了，猛的抬头对视。下一刻狗的主人就从树林里走出。

“参加见尊上！”思黛连忙半跪行礼。

叶屿安点头，抱起样样。

顾清书也愣住了，他什么时候在这的？都听到了？她开玩笑的他不会当真吧。

她艰难开口：“你有…听到什么吗？”

思黛扶额，她不知道吗？魔尊的五感发达，听觉更是能做到耳听八方。尊上肯定都听到了。

叶屿安抚上样样脑袋，抬眼看她：“我说没有，你信吗？”

两人愣在原地。

叶屿安本就是带着样样出来溜达一会，现在也该回去了。他闲庭信步下山，顾清书反应过来要解释，即刻追上去。

“等等，等一下。”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

“何事？”

“我们刚刚是开玩笑的，我看思黛好玩逗她来着，什么想法、企图真的没有，你不要当真。”

玩笑本人淡然回一句：“知道了。”便离开，等思黛也追上来已经不见踪影。

思黛蔫蔫的带她回枫野殿，一言不发爬上床。

“你怎么了？叶屿安也没有生气，不至于吧。”

“你当然不懂，雾隐宫有个规矩是不能私下议论主上。我们不仅议论，还被听见了，我肯定要挨罚了。”她躺着，背对顾清书，很是无力。

“罚什么？你要被打吗？”

思黛摇头，叹气道：“跟你说不明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她不愿多说，顾清书也困了，于是熄灯，睡下。

直到次日天边只透出一丝日光时，顾清书才确认思黛没有骗她。

思黛将她带到写着“封禁勿入”牌子的樟山，解开结界，而后她便专心做自己的事，不再去理会顾清书。

顾清书根本没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思黛不打扰她，她便靠在树下小憩，朝日光芒刺得她无法入睡时，这才醒来。

此时的思黛正在远处摘花草。

顾清书跑过去，好奇的问她在干嘛，得到的却是敷衍的回复：“我摘花呢，你到一边看看风景啊，睡下觉都行，别打扰我。”

此情此景不得不让她联想到，妈妈在办事，小孩要捣乱，于是妈妈打发小孩去玩自己的。

思黛手里拿着的小篮子里没几根草，她很专注的蹲下挑挑拣拣，没找到自己要的，又去别的地方找。

顾清书跟着她，看她挑了半天，又是摸又是闻，才勉强选中一根。于是她从篮子里拿了一根，仔细查看。这种植物叶片很圆，摸起来表面有绒毛，背面光滑，叶边呈锯齿状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苦味，颜色整体深绿，有着浅绿的圆斑，和满地的植物交错生长，乍一看发现不了。

“啧，都说你自己找事干，别打扰我。”思黛忙得焦头烂额，一回头发现她手里拿着好不容易摘来的涩野兰，皱起眉。

顾清书“哦”一声，放下它走了，再过一会儿，她找上思黛：“你看！”

“别吵。”思黛额头一层薄汗，头也不回。

“你先看看嘛！”

“嘶，你…你怎么做到的？”思黛焦急万分，本想训斥她，可一抬头便看到顾清书手里捧着一大捧涩野兰。

她把东西放进小篮子里，得意道：“天赋，你还要找什么，说吧。”

思黛抬头看看天色，衡量一番：“你也算有些用。”

靠着顾清书，两人很快找到所需的全部草药，准备带去巫鸢殿的小药房。思黛自言自语说没有时间了，拉着她抄近路。

到达巫鸢殿时，佘影在殿外翘首以盼，看着两人走过来，上前迎接，想接过草药，思黛不让。

佘影有些急：“别耍你的大小姐脾气了，现在已经很晚，炼丹你不熟，若是再迟是要影响尊上的。”

事关魔尊，思黛只能勉强将东西交给他。

“你在这守着，我很快。”佘影马不停蹄进小药房，思黛则拗着脸守在殿内。

事已至此，顾清书看出来些什么了。他们职务交换，佘影给叶屿安护法，思黛则要采药制灵丹，但她本职不与草药接触，不熟悉，光是采药就耗费过长的时间。佘影和她都如此着急，这灵丹应当是给叶屿安用的。

这些特殊草药难采摘，偏偏所需种类多，数量多，一看就非凡品。这么大用量…难道叶屿安身体出问题了？

佘影如他所说的一样，一刻钟便从小药房端着一个琉璃小盒出来，入了主屋。

从上山采药便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思黛终于舒了口气。

顾清书慢慢挪过去，小声道：“给你们尊上的？他怎么了？”

思黛扫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