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试了!”
独孤冲的手掌温热有力,猝不及防地覆在凌楚宜微凉的手背上,将她正全神贯注转动金属丝的动作骤然打断。
凌楚宜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他的手,金簪“叮”的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板上,金属丝也软软地垂了下来。
“你干什么!”她霍然转身,一双眸子狠狠剜向独孤冲。
独孤冲没有说话,而是俯身拾起那支精巧的金簪,指腹在牡丹花簪头那颗圆润的珍珠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下一瞬珍珠便如同细沙一般簌簌洒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如同流泻的月光碎屑。
凌楚宜的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摊细沙,又猛地抬头看向独孤冲:“你……你做了什么?!”
独孤冲一脸无辜的模样:“我就是轻轻捏了一下。”
他摊开手掌,露出掌心残留的几粒珍珠粉末:“谁知道它这么不经捏。”
“你是说你轻轻捏了一下,这珍珠就变成粉末了?”凌楚宜的声音陡然拔高,瞪着独孤冲的眼神写满了不相信。
“不然呢?”独孤冲抖了抖手,甩掉了掌心中的粉末,“这珍珠估计是什么次货,一捏就碎了。”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这金簪在她手里把玩过多次,不说是稀世珍品,至少簪头镶嵌的珍珠确实是上好的南珠,坚硬圆润,绝非什么次货。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眼中漾起的薄怒,独孤冲看在眼里,不过,金簪毁都毁了,他是没有半分悔意,甚至还将金簪直接揣进了怀里。
凌楚宜惊的张大了嘴,回过神后,几乎是本能的她伸手就要去把金簪抢回来:“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
独孤冲身形微侧,轻易便避开了她带着怒气的动作。他一手护在胸前,一手顺势按住了凌楚宜再次伸来的手腕,那力道恰到好处地钳制着她,既让她无法挣脱,又不至于弄疼她。
“东西都坏了,你留着作甚?”
“坏了也是阿兄送给我的!”
更何况,就算是珍珠毁了,簪子还是实打实的黄金啊,怎能让他这般轻易就昧了去!
凌楚宜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被钳住的手腕用力挣扎,另一只手也毫不犹豫地朝他护在胸前的手臂抓去。
“别恼!”独孤冲微微蹙眉,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将她不安分的手牢牢固定在身侧。
凌楚宜哪里肯就范,身体被他钳制着,脚下便不管不顾地朝他踹去,膝盖顶向他的腰腹。
独孤冲反应极快,长腿一抬便格开了她的攻击,顺势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她彻底压制在冰冷的石壁与他坚实的胸膛之间。
凌楚宜的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撞散了她的几分力气。
“你!”她咬牙切齿地低吼,眼中水光更盛,像燃着火焰的琉璃。
“在呢。”独孤冲垂眸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气得通红,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几缕碎发贴在颊边,平添了几分狼狈的倔强。
他脸上那股无赖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低沉了几分,带着几分强势,“一支金簪而已,值得你这般拼命?我赔你便是了。”
说罢,他钳住她手腕的力道非但未松,反而又收紧几分,另一只手却忽然松开对她的钳制,转而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直视自己。那指腹带着薄茧,粗粝的触感磨得凌楚宜下颌生疼。
“你放开……” 凌楚宜的怒斥被骤然逼近的呼吸堵了回去。独孤冲的鼻尖几乎抵上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锁着她,眸中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又像是藏着某种执拗的探究。
“一支金簪,你便如此在意?”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她唇瓣磨出来的,温热的气息烫得她耳根发麻,“还是说,你在意的,是送你金簪的人?”
“与你何干!” 凌楚宜被他眼中那莫名的戾气刺得一颤。
她猛地偏头想挣脱他的钳制,下颌却被牢牢固定,动弹不得。
她抬脚狠狠踩向他脚背,独孤冲却像是早有预料,膝盖一顶,轻易便卸去了她腿上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更密实地压向石壁。
冰冷的石壁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脊背,激得她浑身一冷,而身前紧贴的胸膛却像烙铁般滚烫,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喜欢你!”独孤冲凝视着她那双燃着火焰的眸子,那眼神,即倔强,也……耀眼得让人心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眸中翻腾的戾气奇异地消散了几分,捏着她下颌的指节却依旧泛白,不肯松懈半分。
两人就这样在冰冷的石壁前僵持着,粗重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在无声地对抗。
石壁上摇曳的昏黄灯影将两人紧贴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对面紧闭的石门上,如同一幅扭曲而沉默的剪影。
“你的阿兄,他恋慕着你。”独孤冲低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
“你……你胡说什么!”短暂的窒息后,凌楚宜的声音猛地拔高,“阿兄待我如亲妹!才不会……”
即便她清楚关松言的那点心思,也不能任由眼前这个男人如此直白地戳破,
独孤冲的指腹依旧牢牢禁锢着她的下颌,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紧锁着她脸上,昏黄的灯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那探究的眼神显得更加幽深难测。
“亲妹?”他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嗤笑,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着一种玩味,“他的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那眼神里的占有.......你当真一无所知?抑或,你甘之如饴?”
“住口!你胡说!”凌楚宜厉喝一声,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她。
独孤冲一看她这模样,心中便有了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你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凌楚宜昂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倔强与羞恼,直视着独孤冲那双眼睛:“我对阿兄,只有兄妹之情,绝无他想!”
“那我呢?”独孤冲追问。
凌岑高那句“看上你的皮囊”橡根刺扎在他心里。
凌楚宜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时愣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别过头,淡淡道:“你?你就是一个无赖。”
“不是你把我绑回去,非要嫁给我的,怎么我就成无赖了?”
“你.......你就是无赖。”
独孤冲看着她别过去的侧脸,那微红的耳尖在昏黄光线下若隐若现,心底某处忽然就软了下来。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却仍不肯放开,只低声笑道:“行,我是无赖。那你告诉我,若我只是个普通无赖,你还会这般与我纠缠吗?”
凌楚宜闻言,猛地转过头来,眼中带着几分嗔怒:“无赖还有分普通和不普通的?”
独孤冲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当然!普通的无赖能对你这样吗?”
说罢,他又在凌楚宜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又亲她!
凌楚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瞪大了双眼,脸上瞬间又染上一抹绯红,像是天边绚烂的云霞。她恼羞成怒,双手用力推搡着独孤冲的胸膛,“你……你松开我!”
独孤冲却像是得了趣,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
他近来放肆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与先前对她的撩拨不理不睬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着他肆意的笑容下俊帅的脸,不由得凌楚宜又看得失了神,原本推搡的双手也渐渐失了力道,抵在他胸前的动作变得有些绵软。
独孤冲察觉到她的变化,眼里的笑意更浓,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说好给你赔偿。”
说话间,他松开对他的钳制,抬起自己的手腕,摘下了那枚从不离身的玄铁手环,动作轻柔却套在了凌楚宜纤细的手腕上。
等凌楚宜反应过来时,只感觉手腕上一凉,低头一看一枚玄铁打造的手环正稳稳地戴在自己手上,手环表面雕刻着繁复却又不失凌厉的纹路,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触手生寒,却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温度。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那手环就像专门为她量身打造一般,紧紧贴合着手腕,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这是什么?”
“我的信物。”独孤冲如实说道。
见此手环就如见他。
有了这个手环,她便能号令他所有的暗卫为其办事,是独属于他的信物。
不过,这件事还得等他回到洛阳再与她细说。
凌楚宜不知其中内情,只觉这手环难看得紧,更何况玄铁哪有金簪值钱,一门心思想着他就是要昧了她的金子。
“我不要,把金簪还我。”她撇着嘴说道。
下一瞬,就准备摘下手环还给独孤冲。
“这手环有机关,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开。”
果然,不管凌楚宜怎么摆弄,手环就是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手腕,怎么都打不开。
“你给我打开,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独孤冲敛下眉,眼神中已起了些愠怒。
沉默了片刻,凌楚宜才说了实话:“这玩意能有金子值钱?”
虽然金簪上的南珠碎了,但金子就是金子。
闻言,独孤冲直接一怔,她原先动怒竟是为了这个?
“所以,你就是单纯觉得金子值钱才要抢回去?”
“不然呢?”凌楚宜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