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絮 第2章 黎蔚文

国庆就放了四天假,班长把校领导的祖谱翻了一遍.

现在想想,却也算走运。若是多放几天,不知道会怎样.

假期转眼间便过去.

我是住宿生,母亲常年在外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周末一天假,我一般直接不回,免得多跑.长一点的假便回去老家,但一个人也没事干,所以总是很早就到了校.班里空无一人,讲台上放着一块值日生忘了叠的抹布.

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按她的话来讲，应该会形容说：熏得我怀疑人生.

教室里无非是些没扫干净的纸屑,没有什么烂掉的脏东西,找不到什么.我回到自己的座位,那股味通更明显了.便索性出了教室在外面吹风.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进教室了.

然后出来吹风了.

栏杆上趴着的人越来越多动作整齐划一.有嫌弃那股恶臭的人,还有的是过来凑数。

一大排人,有点好笑。

我离了人堆,靠在墙上。

班长对假期的怨气还未散去,今早是反应最大的.

"呕..."他捂着嘴一脸痛苦."谁拉了......就别上课了吧."

一阵哄笑.

班长是班里成绩最好,说话也很有意思.

还有五分钟上课,她来了。

看这幅场景,她直接愣住了,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你去闻闻."我撇了一眼教室,示意她进去.她出来了,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好恐怖,我放东西发现我们那儿味道最浓."

"我找了,找不到."我摆头道.

班主任登场,不知道谁给他取了外号叫土豆.因为长得真的很像.

"一大群窝在这里干什么,进去呀要上课了,"他指着教室,我们磨磨蹭蹭动起来.

土豆皱了皱眉,自己先进了教室,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出来.

她偷笑着低声对我说：“感觉土豆要被熏发芽了。”

班长在那儿冲着他傻笑.他便说:“你搞的?你给我处理掉！”

“不二我!"班长在人群中扬起脑袋.

闹腾了一会后打铃了.还是出于不打扰隔壁班的原则,我们被土豆赶进了教室.

土豆也嫌弃那味道，就站在门口讲课。

大夏天,“开空调关窗-闻臭”和“关空调开窗-受热”二选一,怎么都是死路一条,于是我们选择了开空调开窗,土豆骂我们败家子.

一上午,四节课的老师都被折磨了一顿,语文老师讲两句出去一会,最后干脆让我们自习,大家便来之安之"久而不闻其臭",讲了一节课小话,倒是快活.

午休,土豆把我们赶了出去,牺牲了自己的鼻子,把万恶之源的帽子扣在了我同桌……的桌子上。

我们的桌子是双层的,她把书和没讲的试卷放在上层,讲过的试卷放在下层,于是下层便成了常年不查看的地区.

她桌子下层摆放得很清晰,左边是卷子,右边一个塑料罐装着用完了的笔芯,一个薯片盒上面剪了个洞,里面是硬币,还有一卷垃圾袋,三样东西立成一排,隐约可见后方的塑料袋.

"那是什么?"她指着,把塑料盒什么的拿到一边，于是一个塑料袋显露出来。

"......鸡蛋?"我问道。

她一脸懵地看着自己的屉子,对那只鸡蛋无计可施

我放假一个人住,基本的自理能力是有的,也不会害怕蟑螂蜘蛛老鼠,老家更是不知多久才住一回,都是常客,更何况一个鸡蛋.

我包了张纸,便去提那只塑料袋.

还是太年轻.

鸡蛋成什么样子我便不过多描述了,我的食指还是遭受了一只蛆的迫害,班长跑过来帮她清书,把桌子搬到了厕所长帮她洗.

"谢谢谢谢"她拿着脏了的同卷和塑料罐什么的,我把那袋子丢了和她一起去厕所洗。

"好臭……"她捏着鼻子翻白眼咆哮.

"哪里来的啊?"我洗着罐子问她.

她想了想,摇摇头."我记得没买过鸡蛋啊……"

她闻了闻薯片盒存钱罐,"我们钱...臭臭的呜呜"她做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隔壁男厕传来班长的咆哮.

"好臭!洗了好几遍!好臭!"

她听了之后便开始笑.

我闻了一下自己洗了百八十遍的食指,臭得上下眼皮挤在一起.

她把脸别过去,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闭上眼睛,有点想笑.

她笑得说不出话,指着我,我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却也压不住笑意,便将脸别了过去.

"哈哈哈咯..."她学完我闻了手指的表情,又开始笑."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洗手池边上的杂牌洗手液被挤得所剩无几.最终那股恶臭被刺鼻的洗手液味道覆盖.

班长那边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洗了好几遍,仍旧洗不掉铁皮缝中的残留.

"没事没事,"她心态倒不差,"这点就算了,将就一下又没什么,谢谢啦."她自己搬了桌子进教室,让我和班长拿那些小东西就好

"我以为你要因为这个郁闷一会儿."我说道,"心情还不错?"

"看着你俩想笑.."她把脸埋在臂弯处,又笑起来。

"......"没话讲.

"哈哈开玩笑啦,反正没脏太多东西.卷子都讲过了可以丢,这些都洗得差不多,也谢谢你们."她又笑,感觉她穿校服也很好看。

"嗯...那你还想很起来这是哪来的吗?"我问道.

"嘶..."她皱了皱眉,沉思许久，突然挺直了身子看向我。

"放假前天...你给了我一个水煮蛋……"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我愣在原地:“...你没吃吗?"

"刚打算吃,上课了就丢进去了,本来放在试卷的，估计滚下去了...然后就忘记这有个鸡蛋了……”

我当时剥开了,又感觉饱了吃不下,便给了她。

两个人哭笑不得.

也成了班里的光辉历史,她那时怕班里的同学心里不好受,跑到来台上去给大家道歉,但都没怨她.甚至有谢她的.

"谢谢你为我争取一上午的时间,因为这个老师没下来管纪律,作业也没收,我抄完了."

“我也抄完了."

"玩了一上午哈哈."

"没事的小问题,适宜了就闻不到,又不是没开窗……”

那时鸡蛋给她剥好只是碰巧,后来却成了一种习惯。

这次出糗,我们也彻底熟络了。

她说，幸好假放的少，要是多放几天假，估计要成生化武器了。

写下来时,仍旧觉得好笑.只可惜现在除了我,或许没谁会再怀念这些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