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端睡醒的时候还有一丝恍惚。
身下是蓬松柔软的鹅绒被,屋顶上悬挂的是自己那华丽的老爸亲自从意大利挑选的手工水晶灯,角落里摆着自己还没组装好的航空母舰。
“原来不是梦啊。”他想。
他用一只胳膊遮住双眼,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敲门声才彻底清醒过来。
“进。”
他房间的地毯略厚,开门的时候会有沉闷的摩擦声,这个声音响起,他更能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了。
这个地毯是言清有一次去迪拜时买的,本来想放在主卧,但是迹部景吾说什么也不同意,声称那不符合他华丽的美学。言清买它也只是看中图案,又舍不得放地下室,干脆放到了儿子的房间里,想着过一阵子再换掉。结果那张地毯就一直在那,再没有被人想起过。
“妈妈?”
言清将温牛奶递给他,温声道:“我还想着不能再让你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爸爸呢?”言端看了眼手机,他睡了有三个小时。
言清坐在床边看言端小口喝着牛奶,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上来,她眨了眨眼睛,逼退那股涩意,说:“在书房呢,为了去接你,推了好多工作,刚刚秘书都把文件送家里来了。我看你们今天是打不了球了。”
“我让你们担心了。”言端说。再沉稳的少年面对父母时也只是个孩子。
“你是个大人了,你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们都很高兴。”
言清起身替他拉开窗帘,从楼上看去,能看到开的灿烂的大片玫瑰。
“冰帝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去办升学手续。我没直接回复,到时候是想回英国,还是留在日本都看你自己。”
言端其实想过这个问题。
他知道之前他父亲一直是想回英国的,当然,希不希望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他就不敢肯定了。不过这些年,叔叔们陆续回到日本,自己父亲举办宴会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是享受着偶尔和老友们相聚的时光的。
“大学再去吧。”他定了主意,“就像爸爸那时候一样。”
“好。”言清笑了起来,明明不施粉黛,却让人觉得娇艳明媚胜过花儿。
不是不知道日本这边的大家族是如何培养继承人的。可是啊,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踉跄着扑到自己怀里,奶声奶气说“妈妈我爱你”的时候,她想,争一争吧,即使与自己决意相背的是自己的丈夫。
“你又惹你妈妈哭了?”慵懒华丽的声音突然出现,同声音一样华丽的主人倚在门边,皱着眉,心里的不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我冤枉。”言端立马抬手以示清白。
言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走向门边挽住丈夫的手臂,“我哪里哭了?”
迹部景吾眼里写满了不相信,还嘟囔着:“他一回来你就不怎么注意我了,我就说该早点把他扔到英国。”
“景吾。”
“嗯?”
“谢谢你。”
谢谢你为了我背离家族的意愿,谢谢你给了我完整的人生。
何其有幸,我的丈夫是你。
看着父母恩爱着走远,言端无奈的倒回床上,孤身寡人,好不凄凉。
“哦,对了。”言清去而复返,“刚刚龙马打电话过来,说关意在我们家体育馆,他刚回国路都不认识,你去把他接回来?正好直接在家吃饭。”
“体育馆?有比赛吗?”
“不知道呢,龙马也没说清楚,记得穿厚点呀,降温了呢。”
“嗨。”言端懒懒的应着,到衣帽间挑了件深色的冲锋衣,双手插着兜下了楼。
体育馆离他家不算远,迹部景吾念书时每天放学后都会去体育馆练习。等到他出生以后,迹部景吾将家里的健身房扩建,那个体育馆彻底对外开放,偶尔还会举办一些比赛。
他到体育馆的时候,负责人亲自出来接待。直接将他引到越前关意在地的地方,网球场人声鼎沸的,两波阵营气势相当。
“这是在做什么?”言端问。
“青学和冰帝的练习赛。”负责人西装革履,站一边细心解释,“忍足小姐是临时打电话来约场地的,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户外打网球。目前双打和单打都是一胜一负,下面要上场的是单打一。越前家的小少爷临时加入了青学的阵营,忍足小姐也坐在青学阵营里。”
言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向日梓马第一个看到他,左窜右跳的不住向他招手,“迹部!”
“呀,言端哥哥。”忍足清奈也注意到了,不过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飞扑过来。她对着身边人说了什么,方才走到言端身边。
“你来的正好,关意要上场比赛了呢,不过冰帝没人可以上场了哈哈。”
本该在的芥川被父亲带去了神奈川见好友,所以单打一冰帝没人能上。
“喂!忍足清奈!你也是我们冰帝的好不好!”向日梓马怒道,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妹妹头快要炸毛。
忍足清奈才不怕他,冷哼了一声道:“明明是你们做错事,调戏小姑娘,我还没跟大人告状呢!”
他们这一辈女孩子少,大人们都宠着。尤其忍足清奈,迹部景吾拿她当半个女儿养,别看在外边知书达理,其实性子娇纵着呢,没少给向日梓马使坏。
“那是个误会!”
“好了好了。”言端打圆场,他再不说句话恐怕这俩人又得吵起来。
他看向向日梓马,“把她惹哭还不是你上蹿下跳的安慰。而且你小子能耐了啊,调戏小姑娘?”
“我真没有。”向日梓马欲哭无泪。
他们不过和街头网球场那帮人下了个赌注而已,就算赢了他们也不会去跟小姑娘约会啊,他们又不是浪荡子。
“喂,你们还打不打。”一旁的越前关意等的不耐烦,态度极尽嚣张。
“臭小子。”言端上前一个暴栗,“这就是你欢迎哥哥的态度,啊嗯?”
越前关意不自然地正了正帽檐,撇嘴道:“我好不容易打场球。”
他回日本以后,越前龙马压着他,整天让他做基础训练,也不让他出去比赛,好不容易偷溜出来到街头网球场,才碰到青学和冰帝那帮人。
而且!手冢国冶也在!
多好的天时地利人和呀。
冰帝那边确实缺了一人,言端刚想开口,就听越前关意道:“干脆你来陪我打好了。言端哥哥你也是冰帝毕业的吧?”
“越前,你不可以打比赛。”一直在教练席上的冷面男子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冷静自持。
“无聊。”
倒是言端难得迟疑,不过很快就调整好状态,轻松道:“好久不见啊,手冢。”
“昂。”手冢国冶以单音节回复。
此刻最难受的是忍足清奈,她有点惆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心缓和二者的关系,思忖片刻后开口:“好巧啊哈哈。”
“笨。”
说话的是越前关意,然后被忍足清奈毫不留情地揍了一下。
冰帝和青学的其他人也早已把事情搞了清楚,双方友好的握手并表示下一次全国大赛赢得一定是我们,然后陆续离开。
忍足清奈有些头疼,不知如何是好,越前关意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恨不得这俩人立刻打一场。
比赛肯定是比不了的,迹部言端这一身不像是准备比赛的样子,手冢国冶也不会和现在的他比赛。
那就只能一起吃个饭了。
不过不等忍足清奈开口,言端就先一步说:“都去我家吃个饭吧。”
少年身高腿长,一派的闲散淡定,要不是忍足清奈熟悉他,怕也只会觉得这就是随意的邀请。
“我不去。”越前关意最先拒绝,他现在心情不好,非常需要回家撸猫,所以拿了网球包背在身上就走。
言端单身拎着他,没办法,刚上国一的越前关意在高中的他面前是个小不点,“龙马叔叔特意叮嘱我带你回去的,别想跑。”然后抬腿向出口走去。
忍足清奈憋笑,拉着手冢国冶跟上。
手冢国冶表情有点破裂,但看到忍足清奈这么开心,又不忍拒绝,只好快步跟上。
言端出去一圈带回了三个人,让言清有些惊讶,连忙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这几个孩子爱吃的菜。
迹部景吾下楼也疑惑,“你们怎么遇上了?”
忍足清奈把事情解释了一下,说到街头网球场调戏女生的时候,迹部景吾明显尴尬了一瞬,转身就看见言清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立马抛开几个小的,抱住自己的妻子紧张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回去就让向日把他儿子教训一顿!”
言清无可奈何:“我就是觉得有趣,你别多想。”
晚餐还未开始,忍足清奈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顺便通知自己父亲大人在迹部家吃晚餐,越前关意凶暴地按着游戏手柄,把不能打网球的憋屈都抒发了出来。
迹部言端则和手冢国冶在阳台吹风。
两个少年一般的俊俏,不过一个贵气一个冷漠,沉默的时候让整个空间都充满压力。
手冢国冶向来话少,迹部言端背靠栏杆,与他面对面,“呐,手冢,明年的U-17,我们一起走向世界吧。”
夜色在手冢国冶的眼镜上反射出冷冷的光,少年老成,说出了自己父亲的口头禅:“不要大意的上吧!”
如果征战世界的时候,有你做我的同伴,想必我们一定能延续父辈的荣耀,捧回那座奖杯,然后,继续坚定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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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回到日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