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录 第41章 前尘叙尽，浮生未歇

老者身形一闪，眼见那老者融入黑暗。

灵意道：“不能让他跑了！”

那老者对皇宫密道似乎熟悉无比，身形飘忽，速度奇快。

灵意和爻玄紧追不舍。

穿过几条岔路，前方竟出现了一个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一阵眩晕感过后，周遭景象大变，阴风惨惨，鬼火幢幢。

他们已然回到了冥界地界。

老者就在前方不远处。

正当灵意和爻玄准备再次出手拦截时，前方路口，两道熟悉的身影恰好巡逻经过——正是一黑一白，手持锁链脚镣的黑无常与白无常！

“二位大人！”灵意立刻高声呼唤。

黑白无常闻声赶来，无需多言，他们配合极其默契，身形一晃，便一左一右拦在了老者前方。

“何方游魂，擅闯冥界！”黑无常厉声喝道。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老者见到黑白无常，非但没有反抗或逃跑，而是主动停下了脚步，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任由黑白无常将他钳制，没有挣扎。

灵意快步上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蛊惑棠煜，行此般邪术？”

老者被锁链缚着，姿态却并不显狼狈：“老夫并非凡人，乃是天上神官。”

“神官？”灵意蹙眉，“什么神官？”

老者缓缓道：“掌管周天星宿，记录星辰轨迹，观天象变化。”

“你既是天上神官，不好好待在你的天宫观星测象，为何要降临人间，插手凡俗之事？”灵意追问。

老者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些许，他目光投向冥界灰蒙蒙的天空：“为何？只因老夫那次例行观星，发现了一处极不寻常的轨迹偏移。而其指向……并非人间，而是直指这冥界！”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灵意身上：“冥界，乃亡魂归宿，轮回之地。老夫心中好奇，故而下来看看。”

“什么意思？那星辰轨迹指向冥界何处？代表什么？”

老者却在此刻闭上了嘴巴，他看着灵意，缓缓地摇了摇头，沙哑地吐出几个字：“你想知道？去问阎王啊。”

说完，他便垂下眼皮，无论灵意再如何询问，黑白无常如何呵斥，他都一言不发。

“押下去，严加看管。”白无常见问不出什么，对黑无常吩咐道。

黑无常点头，拉着锁链，将那名沉默下来的“神官”老者，押往冥府深处的大牢。

灵意站在原地，望着老者被带走的背影，眉头紧锁。

“去问阎王……”灵意喃喃自语，爻玄走到她身边，无声地表明他会与她同行。

*

冥府深处，阎罗殿。

森严威压笼罩着每一寸空间，高坐于上的阎王，目光落在被黑白无常押解而来的老者身上，也扫过紧随其后的灵意与爻玄。

“星官，”阎王的声音低沉浑厚，在殿内回荡，不带丝毫情绪，“擅离职守，干预阴阳，扰乱秩序，你可知罪？”

那被锁链缚住的老者，此刻挺直了些佝偻的背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阎君明鉴。小神并非擅离，只因为察觉星轨异动，关乎三界的平衡，这才不得不下界探查。”

“是何异动，需你动用邪术，蛊惑人皇，炼化生魂？”阎王语气依旧平淡，但压力骤增。

星官目光扫过一旁的灵意，缓缓道：“小神推演天机，发现此异象与百年前蔺国公主灵意魂魄滞留冥界，未入轮回有关。更发现，其命星与冥王之子爻玄交织渐深，已生变数。”

他话语一顿，突然看向灵意：“棠煜命格特殊，正是引出变数的最佳棋子。小神不过稍引导……可惜，功亏一篑。”

灵意觉得十分怪异，原来这么长时间……自己和爻玄，竟一直是这星官眼中的“观察对象”？

所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都是源于他天象异动和对“变数”的探究？

阎王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天机莫测，然冥界自有法度。尔之所作所为，已然越了界限。本王已禀告天尊，他自会惩处你。”

星官闻言，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灵意和爻玄，低声道：“变数已生，星轨已乱，望尔等……好自为之。”

说罢，便被黑白无常押往轮回殿。

殿内只剩下阎王、灵意与爻玄。

“灵意。”阎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属下在。”

“前尘已矣，因果已清，棠煜阳寿未尽，然其逆天而行，神魂受损，已送入人间轮回，忘却前缘。你可还有牵挂？”

灵意脑海中闪过那张棠煜那张疯狂而偏执的脸，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道：“回禀冥王，我本来也无牵挂。”

“你可知当年你与冥界之缘，并非始于身死之后？”

灵意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不解：“灵意不知，冥王此言何意？”

阎王的声音浑厚低沉，不疾不徐：“你生前蔺国皇室公主，曾与冥府有一桩旧约。彼时，我儿爻玄，随我历劫，我假扮人间帝王潜入人间，谁料，你当年有一桩婚约就是与爻玄定下的。”

什么？

灵意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爻玄。人间婚约？她与爻玄？！

爻玄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微微抿紧了唇，却没有否认。

阎王继续道：“天道无常，蔺国骤变，我身“死”魂归，此约本应作废。未曾想，爻玄他……”

阎王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他执意入轮回司，要我留下你，以普通鬼差之身行走，陪伴在你身边，直至今日。”

灵意不可置信地看向爻玄，她实在不能想信。

“你……早就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爻玄停下脚步，看着她：“知道婚约？嗯。知道你不知情后，便觉得没有提及的必要。”

“为何不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于公务并无益处。况且……”爻玄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别扭，“我不想你因身份或旧约而对我有所不同。”

灵意看着他的样子，想起过往种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

阎王又看向爻玄：“我儿爻玄，护卫有功，然屡次干预阳间事，功过相抵。你二人……”

爻玄忽然上前一步，与灵意并肩而立，打断了阎王的话：“父王，儿臣愿领任何责罚。”

阎王叹口气，最终淡淡道：“冥界律法，不阻真情。灵意在人间任务完成的很不错，升任巡查司主簿，爻玄协理。你二人往后行事，需谨记分寸，维护阴阳平衡，不得有误。”

这竟是……默许了？还升了职？

灵意虽然还是没反应过来，与爻玄皆是一怔，随即同时躬身。

*

数月后，冥府巡查司。

灵意埋首于卷宗之中，爻玄抱臂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

灵意突然道：“你怎么是阎王的儿子？”

“怎么了，我不能是？”

“不是，只是觉得你怎么瞒的这么好。”

“这不是很容易吗。”

灵意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唉，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束。”

爻玄走到她身边，拿起一份卷宗随手翻看：“怎么，胆子这么小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什么劳什子变数。”

灵意看着他轻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窗外，忘川河水静静流淌，冥界的日子依旧忙碌，抓捕生魂、审理冤案，维护着三界的秩序与平衡。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跳出了生死界限之外，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