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整天满课结束后,宁朝盈叼着一袋面包急匆匆骑自行车去了附二医。晚上的课预估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虽然可以下课回来吃饭,但她不想饿着自己。
附二医离华医大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骑车、地铁、拼车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正值晚高峰,等宁朝盈到门诊部对应房间的时候,几位拼车的同学反而还没来。
没时间想那么多,她打开电脑,抓紧时间最后一次浏览PPT,确保相关知识点能记得个大概。
授课老师庄雁南来时还穿着白大褂,同最后几个男生一起进入教室后,她刷卡打开电脑和投影仪,雷厉风行地说:“案例已经提前发了,现在请主持人上来。这堂课你们是主角,我负责答疑解惑,抓紧时间开始吧。”
宁朝盈拿着U盘上台,把PPT拷贝到电脑上,随后自信微笑道:“老师好,各位同学好,接下来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讨论。”
她快速把PPT挪到对应那一页,时间虽仓促,柳秋玉做的内容不能说尽善尽美,却不见疏漏。
“……患者9年前诊断为糖尿病,目前降糖方案为早晚门冬胰岛素注射液30U餐前皮下注射……眼科检查结果、患者裂隙灯照片及眼底图像如下,那么请1组的两位同学根据图片介绍一下检查结果。”
因为昨天网络门诊最后那段话,宁朝盈此刻对这位老师有很高的好感度,说几句话便要向庄雁南那边看一眼。
对于庄雁南来说,小姑娘米白色的针织衫外套一脱,里面白色无袖背心和浅粉色的工装裤让整个人看起来又甜又酷。
且她主持不怯场的同时,专业知识也在线,声音又像只百灵鸟一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看过来,她顿觉心生好感。
对于自己欣赏的学生,庄雁南从不吝啬鼓励,宁朝盈讲得好的地方她立刻微笑点头以示赞扬。
最后宁朝盈总结结束,又不知第多少次看向庄雁南的时候,庄雁南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平时虽然称不上凶神恶煞,但也跟人缘好这几个字没什么关系。从一开始招生到现在,所有带过的学生与她相处时,都会或多或少持尊重乃至敬畏的态度,这一个多小时来小姑娘频频示好,总不能是她突然改了面相吧。
庄雁南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见大部分学生都离开后,宁朝盈仍站在座位旁边磨磨蹭蹭收拾东西,便直接开口问:“朝盈是吧,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宁朝盈也说不出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她想对昨天自己投机取巧的做法道个歉,但是又怕因此破坏自己在老师心中的良好形象。
她站在原地,第一次行为举止这般扭捏不自然,“老师,那个……”
还没等她说几个字,一个戴着蓝色口罩的清秀身影拯救了她。
见房门开着,那人象征性敲了敲门便直接进来,没有施舍给包括宁朝盈在内的几个学生任何眼神,直冲庄雁南而去,“老师,这是盖好章的材料。”
“哦,麻烦你了,元冬。”庄雁南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纸,特意翻页确认两页都没有问题这才放到包里。
从那个清秀身影进来的那一瞬间,宁朝盈的视线再也没有移动过。
明明是很简单的棉麻白衬衫加上深色牛仔裤的搭配,穿在那个女生身上却有种不一样的清冷感,和夕阳下吵闹的医院直接形成两个图层。
她的头发应该不算太长,被随手在脑后扎成一个丸子,像朵盛开的花。耳垂上小巧莹润的珍珠耳饰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竟让人分不清珍珠和她的皮肤哪个更白些。
刚刚听庄老师叫她“yuan dong”,哪个元,又是哪个冬?
不管到底是哪两个字,这名字一听就很好听,像冬日梅花上最纯白的那抹雪。
“快六点了,吃饭没,没吃的话拿我卡去吃吧。”虽然知道这个学生不差钱,但人家辛苦帮忙跑腿,庄雁南不好意思让人白干活。
元冬轻轻摇头,淡淡道:“我晚上和人有约,老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行,那你快去忙吧。”等学生走了,庄雁南想起科里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也顾不得和宁朝盈仔细聊聊。
她看向那个鲜花一般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说了句,“同学,你要是想报我的研究生要看下你们政策,我记得临床八年制不一定能来读眼科,后面我们有机会再聊。”
对于这个小姑娘为什么频频向自己示好,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毕竟每年都有本校保研的学生来提前接触导师。
这话宁朝盈听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庄老师很欣赏她。
她扬起头,正准备志气昂扬向老师表达自己的决心,就看到另一个急匆匆而去的白色身影。
好吧,都很忙,漂亮姐姐忙,庄老师也忙,宁朝盈有些丧气地拎起书包往外走。
但是庄老师的话确实提醒了她,临床5 3的学生不需要考研,只要没有挂科就能直接保研到本校。
按照去年的时间节点,她们大概十月份就要正式确定导师,现在已经五月底了,确实应该抓紧时间。
想到这里她往外走的同时拿出手机,给自家两位母亲打了个电话,“晚上好妈咪,我周五考完试要回家哦,请你和妈妈周末找一个都有空的时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聊。”
“知道啦,周五想在外面还是家里吃?”妈咪是音乐老师,声音轻轻柔柔像羽毛。
“家里吃吧,好久没尝到妈咪你和我妈的手艺了。”
朝嘉惯例叮嘱道:“行,你考试加油,但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行。”
“安啦,放心吧,好了我要骑车先不聊了。”挂断电话,宁朝盈重新找到一辆共享单车,准备骑回学校。
还没走出医院,角落处的一辆红色法拉利吸引了她的注意。这车在豪车遍地的华都并不算最顶尖的那一批,但宁朝盈喜欢红色,也喜欢这种拉风的跑车,所以额外多看两眼。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她来的时候便看到这辆车了,并且和这辆车同时进入医院。
不知道车子的主人是职工还是在等人,按理说职工不会把车停在这种临时停车位,如果等人这也等太久了吧。
可惜宁朝盈急着回去复习,没时间留下来吃瓜。就在她骑车到路口左转时,余光中好似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打开车门,但交通路口不能急停车,她只能放下探究心离开。
“元博士真是贵人事忙,等你快两个小时了。”还没打开车门,元冬便听到驾驶位上那让人恼火的声调。
她动作停顿一下,开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声线冷淡不带丝毫起伏,硬生生把疑问句说成肯定句,“急匆匆从江都过来,你有事。”
驾驶位上一袭红裙的明艳美人长叹一口气说:“我订了家私房菜馆,边吃边说吧。”
元冬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合眼休息,淡淡道:“开车。”
当华医大附二医远远被落在身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时,红裙女子的满腹心事再也藏不住,“我见到他们安排的联姻对象了。”
“然后呢,要我说恭喜吗?”元冬仍旧双眸紧闭,冷声冷语,好像两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美丽的司机女士完全没被那夹杂着冰刺的语言打击到,反而突然笑了,“有血缘关系的人里,你是第一个没一上来就说恭喜的。”
元冬听到这话睁开双眼,冷着脸斜睨她一眼,“这些话找你妈和你哥说去,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出国留学前我只知道他们安排我和郑家联姻,毕业回来才见到那位郑小公子。”她自顾自地说,“又蠢又坏,更重要的是郑家那位大公子已经接手家业,除非出什么重大意外,不然我一辈子也难以凭借小公子夫人的身份插手。”
“何知白,小时候你妈把我按在冷水里泡一晚上,就为了那些比赛只有你拿过冠军。”元冬不再遮掩自己的敌意,讥讽道,“你凭什么认为现在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安慰?还是说,你故意来找骂?”
“听我说完,好吗?”何知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我妈,应该说是陈安妮女士一开始不同意联姻,但当我大学毕业开始接触家里公司时,她做出了最终选择。现在,我也是弃子了……”
听到这里,元冬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却并没有给出其他反应,“高考结束我已经与你们那位好父亲达成协议,我本科五年内给了何经义两百万,自那以后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高中三年加大学五年你参加了不少比赛,那些奖金不算少吧。”何知白手指轻敲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你还卖了两个医学类专利,买你专利和部分比赛提供奖金的公司,叫鸣珂吧?”
对上元冬警惕又疑惑的眼神,她轻声笑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如果你愿意去查一查这家高层的信息,就会发现有一个你很眼熟的名字。”
“鸣珂股份,持股人何知白——”打开手机搜索到那个名字之后,元冬手指微缩,像只被触犯领地的猛兽,恶狠狠地看向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要干嘛?”
“钱是你应得的,比赛你凭本事赢的,你的专利也让鸣珂这两年大赚一笔。”何知白一改记忆里的高傲,“小时候很多事非我本心,但毕竟事情的最终获益者是我,我要向你道歉。”
元冬拿起手机晃了晃,细长的眉毛团成一团,“这是你表达歉意的方法吗?我不接受,你提出一个方案,我把钱还给你。”
“不用,这是利益交换,我和鸣珂都拿到了好处。”何知白看着她突然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小时候我不以为意,只是现在当我和你站在同样的位置时,才发现那些我以为没什么的事情其实很过分。冬冬,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一定告诉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都有鸣珂了,何经义和陈安妮可逼迫不了现在的你去联姻。”元冬不相信她的这些假好心。
元家蛇鼠一窝,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吃人的魔窟逃出来,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把她拽回去。
何知白冷笑一声,露出有些疯狂的神情,“我亲爱的父母和哥哥都看不起女孩,宁肯毁了我的人生,也要把家产留给那个花钱进大学、平均半年进一次派出所的蠢货。那便看看,事情会不会如他们所愿咯?”
而转头看见这个小时候视若死敌的妹妹,她的眼神柔和几分,解释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不要插手,安稳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今天见你,是真心想跟你道个歉。
我的母亲从小以“爱我”的名义打压你,让我成为家中那个最乖巧懂事的女孩,我那时候天真而傲慢,言语中也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但后来我想去奥数班,她却在奥数班上课时间安排我不喜欢的插花和钢琴课时,我终于明白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商品。
你的作用是衬托我,我的作用便是衬托母亲的贤惠和元家所谓的书香底蕴。最后再由他们把我这件精美的摆件送到夫家,继续装点夫家的门面。”
朝盈有两位母亲,她是收养的女儿,更上一辈有姥姥姥爷、奶奶爷爷在,但是朝盈家里非常和谐友爱,不存在任何狗血剧情。
咚咚家里会比较复杂,具体涉及后面剧情,这里就不多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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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