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半跪在地上,旁边放着他自己脱下的鞋,先拿布将她的脚轻轻擦干净,然后裹好。
“夜里凉,你先将就我的鞋子穿吧。”他低着头轻声道。
阿御垂眸,看他轻手轻脚的将鞋子给她套上,又抬起头来,一下撞上她看来的眼神,立时又低头,庆幸夜里暗,她看不见他已经通红的脸。
“你的手还痛不痛?”没有带药品,他刚刚只能用手帕勉强先包扎了一下。
阿御抬手,他微热的掌心握住她几根指,没见到有血透出来,有些疑惑,“明明刚刚那么深的伤口……”
“我其实……”她想说什么。
“啊,你们这种奇人,应当会自愈的。”他反应过来,抿嘴轻轻一笑,月光下少年扬首,眼里藏着晶亮的星星,带着青涩的喜爱。
阿御哑声,怔盯了他几秒,随后侧开眸,“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心咚咚咚跳得飞快,握着那几根细细的指尖舍不得松开,又怕她反应过来,于是便就这么维持着姿势一直蹲着。
“你不累?”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弯唇一笑,带着无奈。
腿已经麻了,他慢吞吞的点头,“有一点。”
阿御反手握紧,站起身来一拉,“那就起来吧。”
他也下意识回握住,站起身来还晃了一下,阿御一下抵住他的心口,“你来坐。”
“我真的……”他欲言又止。
阿御目光简单的扫过了整座小院,回眸挑眉看他,“说啊。”
“我觉得,我们真的见过,不止见过,更像是认识了好久。”他眼神微带了一点迷茫。
第一眼在黑暗中见到她,像是某种尘封的咒语开启,大脑快速传递给他的熟悉感和心悸,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受。
想到什么,他又笑了一下,“还有婆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很熟悉,不过跟你不同。”
见到她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心动、惊喜,像一生要等待的人终于出现。见到婆婆的时候,却是难过不舍,很心疼,他自认为那是他难得与婆婆投缘,所以心疼这么一个老人家东奔西跑的。
阿御愣了愣,回身,像是好奇,“哪里不同?”
“我很心疼婆婆,每每看见她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做那么多事情,就总觉得心酸,婆婆年轻时一定很美,她这样的人,应当一生幸福的。”叶寒平时绝对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在她面前,他总是知无不言。
阿御突然一下笑了,垂眸隐住眼底的晶莹,“那我呢?”
叶寒卡了半天,耳朵尖都红了,“我觉得……你特别好。”
阿御站在月光下,看着今生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年,他已经有了新生活,就让他以为那些心疼是对一个老人家的怜惜就好了,过去不该再影响他。
她突然开口,“叶寒。”
“我其实,”顿了顿,她眼底带着幸福,一字一顿,“已经结婚了。”
月光下的男孩愣在当场,他神色间的青涩转变为震惊,指尖在膝盖伸缩,半晌,“结婚了?”
阿御点头,“你别看我看着小,那是我们老的慢,我其实比你大好几岁呢。”
“我不在意。”他一下站起来。
“但我已经结婚了。”她微笑着看他,像看一个孩子。
其实他也能猜到,婆婆那么大年纪了,孙女大概率也不可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但他并不在意这个,他总有种错觉,他们有缘,他们会在一起。
他站了很久,心里酸的揪成一团,喉头都干涩了,“他一定,很厉害吧。”
阿御眼底很亮,“嗯,他很厉害。”
“师门中他最厉害,我天赋最好,但他更努力,其实以前我很懒,几乎不修行,所有人都气我没出息,可他从来不,他只是更努力。”
“他说,如果我不喜欢修行,那就不修,想做什么就去做,惹祸也没关系,他会一直让自己最厉害,一直护着我。”
“小的时候犯了规矩,是他替我受罚,被其他师兄弟欺负,他会狠狠教训他们,会做很多好吃的,后背只属于我一个人,怀抱只属于我,为了我,他真的……很努力。”轻轻一笑,阿御神色温柔,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你说,他是不是很好。”
不像问句的话,叶寒看见她幸福的神色,微微黯然,“嗯。”
“所以后来,就这么结婚了啊。”
静默在两人间流转,阿御估摸着他的接受程度,转过身来,“你还小,以后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你还会遇见更多更惊喜的美好的事情,现在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叶寒没有回她,他径直往前,一边自言自语,说着别的话题,“你突然出现,是为了灵疫吧,婆婆告诉你的?嗯,我找到了一点线索,你要不要先来看看?”
阿御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再开口,跟了上去。
“这个是李家男主人李明的匣子,我打开之前观察过,应该没有人打开过。”将小匣子递给她。
“还有这些药瓶,这个全家福,另外……□□有点奇怪。”他把东西一一拿给她。
阿御翻了一遍,打开符纸看着那一撮头发,“两个死人的头发。”
果然,叶寒拧起眉,“那这大概就是李明跟他第一任妻子魏艳艳的吧。”
“都说结发夫妻,这或许就是他们的结发。”
阿御点头,又翻看那张照片,“这张照片看样子年头很久了,但封咒却不超过十年,不过效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魏艳艳在十年之间死了,或许死后不太安分?导致李明新生活过不下去,这才把她封了。”
阿御却笑着摇头,点了点小册子,“你才初次跟这些事正式打上交道,所以很多东西察觉的慢,脑子想不到那一层去。”
“这本册子看纸质,怎么也得有个二三十年,可上面的笔迹还十分清晰,明明最开始是用铅笔写的,也完全没有褪色,而且字里行间充斥阴气,这只有一种可能。”
叶寒看着那本小册子,又回头看向窗外吊在树上吐出大半截舌头的李明,“李明是死在这儿的,看他死时的样子怎么都四十了,那就是说,魏艳艳是个鬼,李明一直在跟一个女鬼对话?”
阿御点头,将册子放下,拿起了药瓶,“最开始大概是魏艳艳跟他交流耗费鬼力,所以干脆用笔交流吧。”
“如果魏艳艳一开始就是女鬼,那李明跟她算是少年认识,他们相爱了,还在一起了很多年。”叶寒推测着,“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对人鬼相恋的夫妻反目,丈夫封了妻子,或许后来妻子还害死了丈夫。”
看向吴小云,“是李明变心了吗?”
“这是精神类药物,看李明死后魂魄这种状态,这药应该是给他吃的,他生前有精神问题。”阿御放下药瓶。
“吴小云是深度灵疫,已经无力回天了,对了,李云川应该也是灵疫,但是……是被吴小云关起来饿死的。”叶寒将发现的都说了。
阿御看向窗外树下的孩子,“现在的传染源是汤小凤,那么最开始传染的那个人是谁?”
叶寒很聪明,他微微抿唇,“这个家很明显与正常家庭不同,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最原本的一家四口,李明死了,吴小云病入膏肓,李云川也死了,只剩下他了。”
两人一起看向□□,“但,为什么?”叶寒有点疑惑。
阿御垂眸,“胎儿形成初时并无魂魄,是后来先天孕养,沟通天地,引渡来了灵魂。”
“□□命格奇诡,本是个早夭之相,却活到现在也好好的,他如今应当有八.九岁模样,与封咒的时间也算吻合。”
“想来大概是□□诞生之时,生气四溢,初生胎儿纯洁,然后李明请来的奇人趁机将魏艳艳给封了,以为从此便能过上安稳日子了,谁知……这孩子早夭啊。”阿御看着□□,对方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个成年人才有的诡异微笑。
叶寒心底生寒,“这个孩子,现在是魏艳艳?”
想想李明与吴小云夫妻俩心疼的小儿子,竟然就是被他们害的前妻,这个孩子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平时表现的乖巧懂事,但内里只想着杀了他们,这是多么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阿御指了指吴小云,“是不是,招了灵再说。”
“既然碰上了,总是要解决的,不能看着这一村子人死光了。”而且放任魏艳艳这个活老鬼在世上实在太危险了。
她不同于之前的苗云菲,心软的很,这个老鬼心狠手辣,为了报仇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看着不管。
“可是招灵要有人述说,吴小云现在连话都说不了,还不如直接找□□。”叶寒听话的将吴小云扛在肩上跟着她走。
“招灵不一定要人说,鬼说也一样。”阿御顺手帮忙锁了门。
“魏艳艳现在是□□,她是人,她不愿意玄术是没有用的,只有招灵之力能对她进行召唤,将她从□□身体里引出来。”
晚上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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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十章 阴婚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