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筱婵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在林诚宁那句“长期深度排他性合作”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咖啡厅悠扬的背景音乐,周围低低的交谈声,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的,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色厉内荏地斥道,“林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这是在谈公事!”
“公事?”林诚宁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胸腔的共鸣,震得张筱婵耳膜发麻。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凑近了些,属于他的、清冽中带着一丝雪松味道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包裹。“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公事’和‘私事’,早就分不清了。”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放在膝盖上的手。“从你发来第一张‘睡裙照’开始,从你答应视频通话开始,从你……愿赌服输叫出那声‘爸爸’开始。”他每说一句,张筱婵的脸就更红一分,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那是两码事!”张筱婵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想要拉开距离,却被柔软的沙发背抵住,无处可逃。“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
“哦?”林诚宁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徒劳的抵抗,“所以张工的意思是,合作可以继续,但‘爸爸’和‘小狗’的关系,就此终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致命的惋惜:“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很期待,看看张工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一本正经地……叫我爸爸的样子。”
“轰——!”
张筱婵感觉自己的理智彻底被这句话炸成了碎片。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描述的画面——空旷的实验室,冰冷的仪器,她穿着严肃的白大褂,而他却站在她面前,西装革履,用那种掌控一切的眼神看着她,诱哄她,逼迫她……
要命!
“你……你变态!”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羞耻而变了调。
“嗯,我承认。”林诚宁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眼神却更加幽暗,“只对你。”
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抽走了张筱婵所有的力气。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一种混合着巨大羞耻和隐秘兴奋的战栗,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
她完了。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所有的防御和伪装,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水润的眼眸和微微张开的、诱人的唇瓣,林诚宁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的小狗,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露出了柔软脆弱的腹部。
他见好就收,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精英范儿,仿佛刚才那个说着骚话的混蛋只是她的幻觉。
“好了,不逗你了。”他语气轻松,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公事公办。合作意向我原则上同意,具体细节,我的团队会联系贵公司市场部。”
他话题转得如此之快,让张筱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至于我们之间的‘私人合作’……”林诚宁放下咖啡杯,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我的耐心有限。”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了更强的压迫感。他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西装袖口,动作优雅从容。
“期待你的答复,张工。”他微微颔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转身,迈着长腿,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咖啡厅。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张筱婵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瘫软在沙发里。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西装革履之下,是毫不掩饰的獠牙和侵略性。他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每一个弱点,每一次试探都直击要害。
她该怎么办?
2.
接下来的几天,张筱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工作照常进行,实验、数据、报告……一切按部就班。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平静。
林诚宁的身影,他说过的话,他那个带着笑意的眼神,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她的脑海。
在观察显微镜下的细胞时,会想起他深邃的眼眸。
在记录数据时,会想起他低沉的声音念出“小狗”。
甚至在拧开试剂瓶盖时,都会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啊——!”她忍不住趴在实验台上,发出一声哀嚎。这工作没法干了!
同事被她吓了一跳:“筱婵,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没事!”张筱婵猛地抬起头,强作镇定,“就是……有点头疼。”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一个男人搅乱了心神,而且那个男人还想当她“爸爸”!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林诚宁说到做到,他的团队果然很快联系了市场部,合作推进得异常顺利。而他自己,却再也没有直接联系过她。
没有消息,没有电话,连Soul上都安静如鸡。
这种突如其来的“冷处理”,比之前的穷追猛打更让张筱婵难受。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他是在等她主动“考虑”的结果吗?
这个狗男人!果然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张筱婵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他,一边却又忍不住点开他的微信头像(删了好友后又偷偷加回来了,美其名曰“工作需要”),反复看他那片空白的朋友圈。偶尔,她会点开Soul,看着那个漆黑的头像,手指在输入框上徘徊,打出一行字又删掉。
说什么?
问他合作进度?太假了。
问他为什么不理她?太掉价了。
难道直接问“关于当小狗和叫爸爸的合作你还续不续约”?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逼疯了。
3.
就在张筱婵以为林诚宁打算玩“人间蒸发”的时候,他出现了。
方式,依旧是他标志性的——出其不意。
那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张筱婵因为一个实验数据出了问题,留在公司加班核对。等到她终于搞定,抬头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灯光惨白,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疑惑地接起:“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那个让她心跳瞬间失控的低沉嗓音响起:
“还在公司?”
是林诚宁!
张筱婵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诚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意味,“以张工的工作狂属性,这个点还在实验室,概率很大。”
“……有事?”张筱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
“有。”林诚宁回答得干脆,“下楼。”
“什么?”
“我说,下楼。”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我在你公司楼下。”
张筱婵愣住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跑到窗边,向下望去。公司大楼门口的路灯下,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欧陆GT,流线型的车身在夜色中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车旁,倚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路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比白天西装革履时,多了几分随性和……野性。
他仿佛有所感应,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窗边的她。
隔着十几层楼的距离,张筱婵依然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灼热和锁定。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下来。”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磁性的蛊惑,“或者,你想让我上去,‘参观’一下你的实验室?”
参观实验室?让他上来?
想到他白天说的“穿着白大褂叫爸爸”的混账话,张筱婵头皮一麻。让他上来还得了?!
“我……我马上下来!”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慌忙挂断电话。
她靠在墙上,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跳,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走向电梯。
电梯下行的数字不断跳动,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他来找她干什么?
继续谈那个该死的“私人合作”?
还是……?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楼大厅空旷安静,只有值班保安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张筱婵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大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而比空气更先包裹住她的,是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林诚宁依旧倚在车边,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眼神深邃,像夜色下的海。
他在打量她。
她下班后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那件珍珠白的真丝衬衫和藏蓝色套裙,脸上带着一丝加班后的疲惫,却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
张筱婵在他面前站定,努力维持着气势:“找我什么事?”
林诚宁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从她脸上缓缓下移,掠过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最终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然后,又回到她强装镇定的脸上。
他勾了勾唇角,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性感:
“来验收一下,‘私人合作’的潜在伙伴,下班后的状态。”
张筱婵的脸“唰”地红了。验收?他当她是货物吗?!
“你……”她气结,却又被他直白的话语堵得不知如何反驳。
林诚宁直起身,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他刚才可能抽了烟)和车载香氛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
“看来,状态不错。”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一丝满意的喟叹,“就是不知道……抗压能力怎么样。”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微微颤抖的手指。
张筱婵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的靠近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他话语里的暗示太明显。她感觉自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怜的颤抖。
林诚宁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微微瑟缩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小狗,果然还是这么不经吓。
他退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让她得以喘息。但目光依旧锁着她。
“不想怎么样。”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不是他,“只是刚好路过,想起有只不听话的小狗可能还在加班,顺路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缓缓吐出后面几个字:
“投喂一下。”
投喂?
张筱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诚宁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到她面前。
纸袋上印着本市一家很有名、需要提前很久预约的日料店的logo。
“还没吃晚饭吧?”他看着她,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专注,“吃点东西。”
张筱婵愣住了。她没想到,他大晚上跑过来,不是为了继续逼问她“合作”,而是……给她送晚餐?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她看着那袋食物,又看看他,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林诚宁挑眉,“怕我下毒?”
“谁怕了!”张筱婵嘴硬,但还是没动。
林诚宁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将纸袋塞进她手里。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那温热干燥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
“拿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瘦了,抱着硌手。”
抱着……硌手?!
张筱婵的脸再次爆红!这混蛋!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看着她炸毛又羞窘的样子,林诚宁心情大好。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个她精心梳理过的低发髻,瞬间被他揉乱了几缕发丝。
“走了,早点回去。”他收回手,转身拉开车门,动作潇洒利落。
“等等!”张筱婵下意识地叫住他。
林诚宁动作一顿,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张筱婵握着手里还带着温热的纸袋,看着他在夜色中更加深邃迷人的脸庞,心脏怦怦直跳。她张了张嘴,那句盘桓在心底好几天的、关于“合作”的答复,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但最终,她还是怂了。
“……路上小心。”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林诚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纠结和退缩。他唇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嗯。”他应了一声,坐进车里。
黑色的跑车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暗夜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只剩下张筱婵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提着温热的食物,发顶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
投喂……
硌手……
揉头……
这个狗男人!
他到底……是想当她爸爸,还是想当她妈啊?!
夜风吹过,带着初夏的微醺。张筱婵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她好像,不仅仅是被逼到了角落。
而是……心甘情愿地,想要走进他布下的陷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