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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尖叫和呼喊声中低头准备。
凌一将鞋带仔细系紧，季少虞脱下外套，提了提球袜，原地弹跳热身。
二人站在边线，举起右手，等待被换下的队友。
石磊：“小鱼，看你的了。”
季少虞与石磊击掌，拍拍肩，抬起右脚，左脚单脚跳进场。
“好好休息。”凌一握着邓东的手，“放心。”
邓东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队医走出了球场。
雍城理工的人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二人，心里都直打退堂鼓。
中锋更是低下了头，像是怕季少虞会像那晚揍人一样，一拳下去，皮开肉绽。
可是，季少虞只是瞥了他一眼。
凌一更是不看他，边拉伸边往前场走。
“蒋奇思！沙垣！申北！”
季少虞跑动着，抬起手指挥着场上队形变动，被喊到名字的队员全都去到对应的位置。
很快，5-4-1的阵型，在他指挥下变为3-4-3。
雍城理工有些慌。
“怕什么？！就剩下8分钟了，他们还能踢进不成！”
10号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可当他看向主罚这个任意球的季少虞，心跳还是不由得加快。
季少虞踩着球，快速扫视全场，目光在凌一脸上停留一秒。
只是短短的一秒。
凌一后退一步，示意明白。
哔哔！
哨声吹响。
季少虞抬起脚，佯装右传，假动作骗过防守位置了；随即，外脚背直塞，连过三人。
看台上安静片刻，方墨率先反应过来，带着人大声呼喊季少虞的名字。
绿茵场上，只能看见那道如风般的白色身影。
他的影子后跟了许多人。
对手奋力直追，但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季少虞身体绷如弦，再过掉一人后传球。
同时，两人防守的凌一成功反越位斜插，接住传球。
局势瞬息万变。
凌一接球，小角度爆射。
2：1
球进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进球，从发起到进球用时不到12秒，触球仅5次。
季少虞摆脱防守技术漂亮至极，凌一跑位意识和接球后果决，让所有人鼓起掌。
绝佳的助攻和进球！
就连坐在雍城理工替补席的球员都长大了嘴，惊叹着低声议论。
教练摇摇头。
这两人在场上的进攻太过高效，不会浪费任何一脚传球和跑动。
二人从前在各自的大学球队，只能算是有些名气，但因为没有特别出彩的比赛，一直觉得不过就是单项能力强些。
但当他们进入同一支球队——
季少虞速度快、技术好、擅长突破，打破僵局，唯独缺一个能接住他球的中锋；而凌一就是那个完美中锋，身体素质强，射门全面，跑位抢点意识一流。
——锋线和中场的极致互补。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感到可怕。
场边的呐喊声还在继续，但进球的凌一和助攻的季少虞却没有耗费任何时间庆祝，季少虞在等门将抱住球后，就继续指挥球员站位。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
85'，预测伤停补时会给5分钟。
还剩下最后十分钟。
他不觉得雍城理工会蠢到继续用这个打法，于是，他再次调整了阵型。
不出预料，雍城理工直接派出了后腰和右后卫包夹他，凌一也被人死死黏住。
季少虞无球跑动，不停耗费已经高压进攻整场的对手体力。
对手的盯防策略，也直接到了左路完全没人，给了左边锋申北进攻机会。但很可惜，没能把握好，两次打门，一次打空，一次被门将扑下。
这给了雍城理工喘息机会。
10号想要办法，跑到季少虞身边，妄图激怒他，挑衅道：
“真当自己那么厉害？等会儿就废你右脚信不信？”
季少虞视线追着球，平静道：
“等会儿这个球就会从你头顶飞过，你信不信？”
10号皱眉。
下一秒，季少虞胸部停球，在10号伸腿想截断时，脚弓拉球，小腿夹球，挑起，动作一气呵成。
黑白足球就这么从10号头顶飞过。
“这是……”
“彩虹过人！”
“草，牛啊！技术性大，侮辱性更大！”
看台上有球迷已经大声喊了出来。
10号回过神，季少虞已经带球突破，将球送出了包围圈。
对方中场无奈将球踢出边线解围，他们拿到了边界球。
“看到吗？”季少虞走到10号面前，“想要在赛场上羞辱人，靠得不是嘴，是技术。”
10号看着飞奔向中线附近的季少虞，气得只能在原地踢草皮骂娘。
还剩最后伤停补时的三分钟。
季少虞伸手要球。
球来了，随之而来的三名防守也来了。
他们从不同角度直直冲向季少虞，表情凶狠，眼睛看得不是季少虞脚下的球，而是他的右脚。
凌一察觉不妙，飞身赶来。
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之间，季少虞没有选择加速突破重围，反而选择减速。
然而，就在他减速的瞬间，冲来的三名防守想要刹车为时已晚，三人重重地撞在一起，齐齐向后仰去——
就是现在！
季少虞加速，活生生从三人中撕开一条路，带球钻出。
倒地的三人只能看着季少虞跑远。
场边再次响起尖叫和呐喊，方墨、伊然、小螃蟹……还有常理。
季少虞在找人。
他找到了。
凌一早已撤到中场时刻准备接应他。
可惜，凌一身边有两个防守。
可季少虞并没有在意，还是将球传出了这个看似错误的传球。
足球没入三人之间，很快不见了踪影。
季少虞看着他们，同时脚步不停，朝着禁区跑去。
他知道，凌一一定会把球传出来，一定可以。
3
2
1
凌一带球杀出了重围。
汗水打湿的棕发飘在空中，足球却稳稳在他脚下。
季少虞笑了起来，接住了凌一的传球。
“季少虞，跑！再快点！”
8号过掉。
“小鱼！”
15号过掉。
“小鱼冲啊！！！快！！！”
最后一分钟。
本应加速的季少虞，却在突入禁区后减速。
在他身后的凌一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然而，飞身扑救的门将显然没有。
门将扑倒在季少虞脚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少虞将球用脚尖挑起——射门！
2：2
“季少虞！！！”
“小鱼牛X！！！”
“季少虞！！！”
主裁吹响全场结束的哨声：“哔！哔——”
比赛结束了。
他们没有输。
抱起足球的季少虞回头，看见了朝他冲来的所有人。
常理、程浪、蒋思奇、申北、沙垣、黄维、沙垣、卜鸣、卫霄、秦天……还有——
凌一。
不知道是多少次，他们隔着人群远远的对视。
他们做到了。
90分钟的比赛，他们82分钟上场，连进两球，扳平了比分。
凌一擦着额上汗珠，走在最末，对着季少虞笑起来，似乎又再一次准备让他独享着荣耀时刻。
而这一次，季少虞没有停在原地。
他丢掉手中的球，大步走向他们的队友。
慢慢地，脚步越跨越大。
他开始跑。
他开始跑向了凌一。
凌一放下手，深棕色的眼眸渐渐亮起，张开手。
季少虞扑进了他的怀抱。
太阳还是那么大，却好像变得不再刺眼。
或许是身边的庆贺声太吵，季少虞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出要说的话；或许程浪和黄维也在吵着要抱他，让凌一把他抱得更紧。
-
“干杯！”
庆功宴在赞助商沈建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季少虞还叫上了从江大和京港来看球的球迷好友。
露台上的两张长桌，酒酣兴浓。
“靠，你们没在更衣室不知道！”
石磊跟方墨、伊然等人兴冲冲地说起比赛后发生的事情：
“小鱼将赛组委的规章条例全都打印出来，踹开雍城理工的更衣室门，把那叠纸扔得跟MVP结算画面似的！”
黄维也出来补充：“那群人全都傻了眼，张着个嘴巴，一局屁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小鱼说得对，我们是来踢球的，不是来跟这群傻X扯东扯西！有什么看不惯的，那就来场上凭实力说话！”
“就是！”黄维举着酒杯附和，“想起他们那些熊样就解气！来，磊子，我们给他们学一个……”
俩活宝一唱一和，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常理在他们旁边，一本正经说着自己的执教心得：
“别说季少虞了，五年前，我还带过他哥，江大第一次拿冠军那届，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讨好奉承压根没用，就是要训他们！你说是不是呀，臭小子……嗯？”
常理左看右看：“季少虞呢？”
“好像打电话去了。”
已经和球队玩成一片的方墨答道。
常理点头，又问道：“那凌一怎么也不见了？”
没人知道，都跟拨浪鼓似地摇头。
还能去哪儿？私会去了呗！
程浪边想着，边麻利地将虾剥好壳，放到了小螃蟹的碟子里：“快吃吧。”
“谢谢。”
小螃蟹顺了顺耳边的长发，羞赧地低着头，小声道。
邓东有些惊讶，怎么几天不见，这感情就突飞猛进啊。
他看见了小螃蟹身旁的伊然，大概也明白了。
这时，伊然也抬起头，恰好和他对上目光，很快又坐到他身边：“邓东，你的伤没事吗？”
“做了检查，没事。”邓东礼貌地笑了笑，“小鱼去医院接的我，如果有事，他不会让我出院的。”
听到邓东自然的提起这个名字，伊然也不准备再大费周章地绕圈子了。
“那个，我想问问，少虞和你们队伍里的凌一……”
邓东抬眼看向他。
见到邓东这个反应，伊然心中的猜测又加重了分，但还是继续问完：“关系很好吗？”
邓东摸了摸鼻子：“都是队友，关系肯定很好。”
听到这个回答，伊然慢慢点着头，却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邓东有些看不下去，劝道：
“伊然，小鱼他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尽快，怎么说呢……move on？”
闻言，伊然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良久，她才又开口：“少虞，他，真的很好。”
露台的灯光很亮。
同时照亮了二人眼中难掩的失落。
邓东勉强笑起：“我知道。”
他们都知道季少虞有多好，只有季少虞自己不知道。
此刻，他正在员工通道里，给依依打电话。
“我不是在怪你没来，只是，我……”
“我知道。”他说，“我也想陪在小鱼身边，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出现在你面前。”
季少虞的心事被人戳穿。
耳红后，又开始后悔。
他不知道如果依依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以男人的身份，他到底能不能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不过是几小时私人飞机的路程，他依旧没去江城找人。
他喜欢依依陪着他，依依总是很懂他，让他甚至开始迷恋这种感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处理对方是个男人的事实。
此刻，他似乎明白季月说的「渣男」是什么意思了。
他无法给对方所谓的「名分」，却又舍不得不联系。
想到这儿，季少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将脸埋进膝盖里，低低道：
“依依，对不起。”
对方没想到他会突兀地说出这句话，迟疑又慌乱地问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季少虞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你在我身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根本就不值得。我不值得你喜欢，更不值得你什么都不要的喜欢。”
这段时间，季少虞太忙。
几乎没时间和他聊天，季少虞过意不去，想要给依依买礼物和转账，但既不知道电话号码，转账时又先是对方什么账号异常，没有实名认证。
他开口问依依银行账户，却被回绝。
依依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哪怕只是隔着屏幕的交流就足够。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自责。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季少虞忍不住问。
“什么都喜欢。”
季少虞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哦了声。
电话那头继续道：“小鱼长得很好看。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圣光的高一开学日，就在长满爬山虎的长长柏油马路。你穿着圣光的白色衬衫校服，单手骑着公路车，另一只手抛着足球。我刚好回头，看着你朝我骑来。”
“那时，你的刘海还没有这么长，全都被风吹到了后边。露出的眉毛黑黑的，却又比不上你的眼睛，想再多看一眼你的眼睛，目光又被你笑起时的梨涡吸引。
“等到我还想再看你的脸时，你却像一阵风离开。我还记得，身后的爬山虎都被这阵风吹得翻腾，就像那一刻我的心。
“好像是我的愿望成真，你回头了。
“回头对我笑了笑，我刚想抬起手，却发现你看的不是我，是跟在你身后的车。我数了，有三辆车，以为你会回头三次，一直在等。可惜，你只回头了一次，我却记了好久。”
说得很慢，像在念一首长诗，可季少虞的心却跳得很快、很快。
“你，”季少虞脸红得有些结巴，“就喜欢我的脸吗？”
“当然不止。”
他笑起来。
“只是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能让我讲这么久。要是想要全部听完，嗯……可能得明天了。我可不想你错过庆功宴。”
“啊！”季少虞猛地站起来，“庆功宴！”
“嗯，先回去吧。等你忙完这一阵，我们再聊。”
季少虞张了张嘴，心中的犹疑还没说出。
“小鱼。”他说，“我很喜欢你，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都会一直喜欢你。今年是我喜欢你的第四年，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一点。唯一会变的，就是我明天的我，会比今天我更喜欢你。请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你的一切我都接受，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消防通道里，凌一已经做好被季少虞骂的准备。
他等了会儿，却听见季少虞说：
“嗯。”
这是季少虞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告白。
电话挂断。
不算亮的楼梯间，凌一高大挺拔的身型有了丝松懈，双手撑在扶手上，垂着眼帘，缓下心跳，才推开厚重的铁门。
“不好意思！”
季少虞抬头看向自己撞到的人，有些意外。
“我刚刚在打电话。”凌一不打自招。
季少虞还在捉摸着跟依依的关系，没发现凌一少见的慌乱。
各怀心事的二人，慢吞吞地往众人聚集的露台走去。
伊然见到季少虞的身影，下意识就站起了身，可很快她又收回了迈出的高跟鞋。
她看见，季少虞身旁的凌一凑道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季少虞的脸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不带丝毫犹豫地跳上了凌一的背。
两个人若无旁人的打闹，凌一单手搂住他，笑着将人背回餐桌旁。
第六感告诉她，这是那个男人刻意做给她看的，就像比赛时那样。
当时的季少虞背对着她，而现在，季少虞就在她斜对面，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他对这样的举动没有丝毫的排次。
两个人坐得很近，近得短袖露出的手臂都贴在一起，也没有丝毫闪躲，时不时的耳语，更是亲昵。
季少虞的「开窍」正是在去过江大后，还有江大的约会对象，季少虞分明也喜欢那个人，却会在独自坐在海边餐厅黯然伤神……
种种巧合，让伊然碰倒了手边的酒杯，紫红酒液弄脏她的白色长裙。
耳边好友的关切也全都听不见，她无法思考，只是低着头，用餐巾拼命擦着裙子，却怎么也擦不掉。
“没事，我，我去趟卫生间。”
伊然仓惶逃离。
季少虞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正在听着常理醉醺醺的发言。
“……这杯酒，敬你们没有白交的学费。我干了！”
说完，常理一饮而尽。
季少虞眯了眯眼，小声对凌一说：“说这么多，就是馋酒喝。”
“季少虞。”常理挑眉看他，“你小子说人也不知道背着点人，我就搁你跟前呢！”
被点名的人没怂。
“昂，当着你的面我也说！”
话音刚落，常理举起酒瓶，季少虞下意识往凌一身后躲去。
“接着！”常理将酒瓶扔去，“我可是做了调查，你小子可没有酒精过敏，除了啤酒，基本都能喝。”
季少虞看着手中的伏特加，立马怂了，辩解道：
“你去哪儿做的调查！我，我酒精过敏！”
常理老早就猜到他会狡辩，指着低下头的凌一：“我问了凌一。”
“凌一！”
凌一举手投降：“我不知道他问我是为了这个。”
不等季少虞回答，程浪第一个站了出来：
“小鱼，原来你能喝啊？！那我们出去多次你都不喝！”
队员见程浪就站了出来，纷纷开始起哄：
“就是！必须喝！”
“庆功宴怎么有不喝酒的道理啊？小鱼，你不耿直！”
就连方墨也开始帮腔：“小鱼，高中毕业你都没喝酒！你居然能喝！今天必须喝！”
季少虞扶额掩面，狂给凌一使眼色。
凌一佯装不知，紧抿嘴唇，又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好好好，见死不救是吧！”
季少虞拍桌而起：“大家说得对，今天怎么着也得喝点。”
“这就对了嘛！”
“小鱼，耿直！”
季少虞昂头就饮，忽然，瓶嘴停在唇旁，若有所思地看向身旁的人：“诶，凌一，我记得上次你在石子海也挺能喝的啊？”
凌一愣了愣。
“什么？！”
黄维站了起来，大惊失色：“凌队，你也能喝！”
凌一张了张嘴，想说话，嘴里却被塞进了伏特加酒瓶——
季少虞松开手，微笑着看着他。
无奈，凌一站起身。
季少虞坐在椅子上，偷笑着看着咕嘟咕嘟喝酒的凌一。
“不对啊！”常理指着季少虞，“怎么让这小子跑了！灌他！”
“我！”
季少虞的话被凌一的动作打断。
凌一弯腰，搂着腰将他拉起，将酒递到他手中，凑到耳边，用混合着烈酒的低沉嗓音，对他说：“抿一口就好，剩下的有我在。”
季少虞抬起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凌一，那双深邃的棕色双眸倒映着怔怔的他。
凌一见他不动，微微挑眉。
突然，季少虞别过脸，对准酒瓶，像是在喝清水般，不管不顾地大口喝着，酒液从嘴角流出也不为所动。
原本还在笑着的众人，渐渐地也看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凌一。
“可以了。”
凌一夺过他手中酒瓶。
“还好吗？”
季少虞望向他，心慌得厉害。
“嗯。”
季少虞低下头，胡乱擦了擦嘴角，找了个借口离席。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我看错了。
怎么会，凌一怎么会那么像依依？
“凌一，你不准走啊！”
常理喊住站起身的人：
“得把这瓶……嗯？哟呵，小鱼看不出来啊，灌了大半瓶。”
凌一看着所剩不多，还在瓶中晃动的酒液，望向那逃离背影的双眼沉得更深。
这时，邓东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跟上了季少虞。
他的担心不比凌一少。
认识季少虞以来，从未见他喝过酒。
伏特加度数不低，后劲大，还闷头喝了那么多。
邓东在露台餐厅找了一圈，连花台和喷泉池都没放过，还是没见着人。
最后，在下一层楼的卫生间门口，见到了季少虞。
“小鱼！”
邓东连忙跑去，关切道，“没事吧？想吐吗？”
“东哥！”季少虞笑起来，“你怎么来啦？我不想吐啊。”
邓东见他笑得有些过分开心，知晓他这是醉了，抬头一看，季少虞靠着是女士卫生间，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你喝醉了。”
季少虞听到这话，像是不开心，白净漂亮的小脸立刻板了起来，双臂抱胸，斩钉截铁道：“没有！”
邓东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耐心道：“没有你跑到女卫生间门外做什么？走吧，我们……”
“我听见有人在哭。”
季少虞眨了眨眼睛，对他说：“我让她别哭了，但她好像哭得更厉害了，还说认识我，让我赶紧走，别管她！”
邓东皱了皱眉。
的确，他从一开始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流水声。
原以为是有人忘关水龙头，现在想来，或者是在掩盖哭声。
“喂！”
季少虞忽然转身，冲着里面喊起来：
“哭用纸擦，不是用水的。把水关了好不好啊？”
里面的人哭得更厉害，就连邓东也听见了。
顶楼的餐厅都被他们包下，在里面的人还认识季少虞，只有一个可能。
“伊然，是我，邓东。小鱼喝醉了，你可以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伊然发生了什么，但如此回避季少虞，肯定是有原因的。
过了会儿，哭红眼的伊然走了出来。
白色裙子上的红酒污渍依旧在，只有那张脸被泪水清洗过。
妆有些花，但更加楚楚动人。
季少虞见到伊然，惊喜地看着她：“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哭啦？是东西不好吃吗？”
伊然见季少虞虽然行动无碍，但脸颊带着红晕，情绪和问出的话都有些奇怪，这才不担心自己此刻的样子会丢脸。
“我没事。”伊然摇头，“只是有点累了。”
季少虞哦了声，想起什么，说道：“今天好多来看我们比赛的，你们都住哪里呀？”
伊然报了个酒店名。
季少虞有些不放心，说还有很多女孩子，晚上还要赶回去不安全，说着就想掏手机让酒店多开几间房。
“你手机没带，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
季少虞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委屈地点点头：
“没关系，我去他们讲。”
邓东跟了过去，劝他现在不觉得醉，等到酒劲上来就糟糕了。
“我没有醉！”
季少虞一听不乐意了：
“回学校也太远了，东哥，你跟常理讲，我们晚上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我去，去找他们。给我们最大的房间！”
说完，他回头对伊然招手：“伊然走啊，累了就要睡觉的！”
邓东还想跟，季少虞拔腿就跑。
“醉得也没那么厉害。”
邓东只好上楼，转告了安排。
常理和众人都对此毫无意见，五星级酒店，不住白不住，季少虞铁了心要给大家花钱，没办法。
邓东准备继续去找季少虞，在电梯口刚好碰上了返回找人的凌一。
“他呢？”
“伊然有些累，他送伊然回房间了。”
听到这个名字，凌一本就沉着的脸，此刻冰冷得更厉害。
“伊然？”凌一紧拧着眉毛，“为什么要让一个喝醉的人跟女孩子单独待在一起？”
他解释道：“小鱼没有喝醉，跑得比兔子还快。”
凌一脸色没有丝毫好转，问起了他们刚刚在哪儿。
邓东只好带着他，往楼下走去。
走廊里已经没了人影，邓东问了电梯服务人员，得知他们联系了前台后，已经下电梯去了客房部27楼。
二人进了电梯。
凌一嘴唇紧抿，盯着不停跳动的楼层数字。
邓东打破了沉默。
“我和小鱼分开的时候，他神智很清楚。”
“你明知道伊然喜欢他。”
邓东闻言，惊讶地看着凌一，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凌一似乎不打算回答。
黑色衬衫下的结实胸膛闷着气，上下起伏。
叮！
电梯打开。
深红色的地毯朝两边扑开，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一人找一边。”
说完，凌一冲了出去。
邓东摇摇头，还是觉得凌一想多了，怎么可能人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
“邓东！”
伊然见到邓东，连忙站了起来。
邓东看向墙角，季少虞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
伊然一扫先前的低落，开起玩笑：
“你有没有见过放学时候的幼稚园？那些爸妈来晚的小朋友，就会像这样不开心，非要等着人来接。”
*
五分钟前。
“全部都安排在一层楼就太方便啦！谢谢你呀，我会让我大哥给你发奖金的！你把你工号告诉我……好，我记下了！”
季少虞将对讲机还给电梯服务员，和伊然走了进去。
在刚刚的几分钟里，伊然已经确定季少虞喝醉了，并且越来越醉。
除了脸颊红晕越发明显，还有话明显多了起来，而且都是真话，比如——
“伊然，你不喜欢我是对的。”季少虞耷拉着脑袋，“我是很坏的人，我享受着他对我的好，却什么都没给他，甚至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男朋友，明明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我不值得你喜欢。”
说完，季少虞站直身体，双目囧囧有神：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再逃避，他对我好，我也要对他好，我就是喜欢他。”
“少虞，你是说……凌一吗？”
“是他。”季少虞说，“也不是。”
“那，你在江大约会的那个人也是他吗？”
“是他。”季少虞说，“也不是。”
“你是和凌一在谈恋爱吗？”
“没有。”季少虞说，“但如果我要谈恋爱，一定是跟他谈。”
伊然不敢再问。
季少虞坦诚得让她觉得自己是在用糖果骗小朋友说出家庭住址。
客房部经理为他们送来两张房卡，同时表示会把其他房卡都送到餐厅，放他们放心。
*
邓东听完，心中有了疑问。
“既然，你们都有房卡了，为什么不进去？”
伊然看了眼还在赌气的季少虞：“他说，男生不能进女生的房间。”
“嗯，的确是他能说出来的话。那他呢？他怎么也不进去？”
“他不肯，说要是进去了某人就找不到他了。”
「某人」
邓东反问：“你是说凌一？为什么不直接说他的名字啊？”
“凌一？”季少虞忽然坐起了身，眼神聚焦，左右张望，“凌一在哪儿？他来接我了吗？”
伊然小声道：“这就是原因。现在一听见这个名字就这样。”
邓东无奈摇头。
“小鱼。”邓东对他伸出手，“走，我送你回房间。”
季少虞身体缩了回去，甚至还将手塞进大腿和身体中间藏起来。
“不要，我要凌一。”
邓东：“他一会儿就来了。”
“那我等凌一来。”
邓东收回手，挠了挠后脖，问伊然：“他这属于什么症状？”
伊然该哭的都哭过了，现在倒是被季少虞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身边那么多喝酒的，我也没见过像这样的。”
伊然说着，蹲了下去，忍不住捏了捏季少虞鼓起的脸颊。
“但是，真的好可爱哦！你要不要捏捏看？”
“伊然你不要捏我，凌一会不开心的。”
邓东听到这话，笑着摆手拒绝。
凌一醋劲儿大，见到他跟人勾肩搭背都会吃醋、生闷气；而季少虞见到凌一板着张脸，跑去逗他，发现没用，撒手，不耐烦走开；凌一闷气生到一半，不上不下，还得跑去哄季少虞。
短短几天，邓东看得眼睛疼。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厚厚的地毯很难听见声音，不知来人是跑得多快，才会传出这样闷闷的声响。
“邓东。”凌一朝着邓东的背影跑来，“你找到……”
低下头，他见到了靠坐在墙边的季少虞，还有捧着季少虞脸捏来捏去的伊然。
伊然也听见了声音。
抬头，阴沉着脸的凌一站在他面前。
凌一身型太过高大，挡住了头顶的光源，阴影让本就硬朗的五官看上去更加冰冷。
她放下手，慢慢退后。
凌一从她脸上收回眼，看向了一直望着他季少虞。
可是，就当他们视线交汇的瞬间，蹲在墙角的人猛地低下头，像是不愿看他。
为什么不看我？
是觉得我又一次打扰你的约会了吗？
凌一大步走去，握住季少虞的手臂，将他搂进怀中。
可就算这样，季少虞还是躲着他的目光。
凌一闭了闭眼，忍不住质问他：“我打扰到你约会，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吗？”
伊然，这个名字他记了很久。
从那通电话，到京港窥见的那一幕幕。
是，季少虞是跟「依依」解释过，但那些解释都抵不过他的嫉妒。嫉妒他们有过的正大光明的约会，在朋友祝福的起哄声中走到偏僻角落低声交谈。
这些是他没有过的，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的。
如果这些嫉妒，还能被他归咎于是自己不在季少虞身边，那今晚要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是离开自己身边那么一会儿，就能看见两个人又在一起！
“说话。”
凌一抬起着季少虞的下巴，使他不得不抬头：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依依吗？”
你看，就连嫉妒和吃醋，都只能借助「其他人」的名义。
季少虞看着他，忽然摇了摇头。
凌一的眉心拧得更紧。
“我都没有怪你现在才来！”季少虞拍开凌一的手，再次低下头，“你还凶我。”
气氛将至冰点。
凌一彻底没了办法，松开了手，将怀中人送到邓东身边。
“你带他去休息。”
邓东一头雾水地接过季少虞。
没他等开口，季少虞就先闹了起来，伸出手使劲扑腾：
“凌一！你要去哪儿？”
凌一没敢看他，而是对邓东说：“他喝醉了。”
哪怕他喝醉了，也不愿看见自己，季少虞从来没有真正的喜欢他这个朋友。如果清醒后，发现是自己在身边，肯定会抱怨没有让更信任的人照顾他。
凌一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于是，他转身离开。
见到他消失在拐角，季少虞忽然哭了起来。
没有声音，一早就续在眼眶中的眼泪，就那么直直地落了下来。
伊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此刻就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试探着帮季少虞擦眼泪。
“伊然。”邓东开口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伊然放下手。
“总算明白，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说完，她进了房间。
静谧明亮的长廊，只剩下他们两人。
邓东确定季少虞能站稳后，慢慢松开了手。
“小鱼，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邓东看着明明在流泪，却依旧倔强将脸别向一旁的人。
“一，我带你回房间，明天我们返程京港，你还想见到凌一就只能等一个月后。二……”
话没说完，季少虞就转过身，朝着凌一离开的方向跑去。
酒劲在眼泪的催化下越发明显。
季少虞脚步不稳，眼泪掉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
他撑着墙，勉强拐过拐角，冲向电梯，却不知道该按上行还是下行键。
“凌一比我还糟糕，这么久不来找我，还把我交给其他人，根本没有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么喜欢我，就是骗子……骗子！”
季少虞看着重影的电梯方向键，手指犹豫不决。
“还，还不知道这个骗子去哪里了……根本找不到他！”
说完，季少虞扶着冰凉的墙壁，蹲了下来。
头晕得厉害，难受得厉害。
“凌一就是骗子！”
季少虞努力蜷缩身体，想要将左胸腔里难忍的疼痛赶走，可他越用力，眼前就越模糊，模糊到看见了一双脚停在了他身边，也以为是幻觉。
直到幻觉越来越清晰。
他顺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往上看，终于看见了从拐角处走出，从未离开的凌一。
电梯前，二人都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树，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彼此。
叮！
梯箱门打开，吃饱喝醉的队友们，嬉笑着从里面走出。
眼看就要撞上蹲在门外的季少虞。
一只大手将他拉进了结实的胸膛，往后退了几步。
“喝大了！今天彻底喝大了！”黄维捂着肚子。
程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吐槽的机会：“滚吧你，一查那酒十几万，巴不得全灌嘴里！”
“别说我了，你看……嗯？”
黄维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愣了一秒。
“凌队，小鱼？”
灯光下，凌一深邃的眉骨遮掩了些泛红的眼角。
“小鱼不舒服。”
凌一将季少虞挂着泪水的脸轻轻靠向他的颈窝。
“我带他回房间。”
说完，他搂着人离开众人视线。
-
咔哒——
房门关上。
没插房卡，窗帘紧闭的房间一片漆黑。
凌一背抵在门上，伸出垂下的手，慢慢环抱住怀中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紧贴的胸膛呼吸慢慢平稳，季少虞安静得像是已经睡着。
于是，他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季少虞的脸。
没睡。
季少虞昂头看着他。
漂亮眼睛里还有水雾，看得凌一心脏又酸又麻。
“你在哭什么？”
凌一迫使自己开口，说出口的话却依旧苦涩。
季少虞看着他，看着凌一眼中的爱怜，微微垫脚，吻上了他。
手扶着的肩膀有瞬间的僵硬，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其实，不止是肩膀，凌一的嘴唇也是。
明明是那么柔软的嘴唇，却僵硬地紧抿，直到他吻了一遍又一遍。
季少虞停了下来，伤心又委屈地环着凌一的脖子，问他：“你生我的气了吗？为什么不亲我？”
凌一无懈可击的五官，此时却做不出一个令季少虞满意的表情，就连主动亲吻都没有做到。
这让他有点生气。
“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想亲我吗？”
凌一还是沉默。
只有紧贴的胸膛里的剧烈跳动心脏，在向他证明凌一的存在。
他伸手抚摸着凌一的脸，指尖在他的脸颊划过，落在上下滚动的喉结，划下黑色衬衫的第三颗纽扣。
食指扣住敞开的领口，将任他摆布，不做反抗的凌一又拉近一分，继续亲吻。
忽然，灯亮了。
身后传来窗帘自动拉开的声响，城市的灯光和天上月亮都照了进来。
照得季少虞眼中的醉意和脸颊的红晕一览无遗。
凌一迟缓地放下插进房卡的手，慢慢推开身上的人。
“你喝醉了。”
凌一如同机器般说出这四个字。
他越过季少虞，快步走进套房起居室，拿起沙发旁的电话。
“我帮你叫蜂蜜水。”
凌一面色如常，握着黑色电话的指尖，却有些颤抖，像他此时微颤的湿润嘴唇。
身后没有动静，直到他挂完电话，他才敢回头。
他害怕。
害怕回头看见清醒过来的季少虞，害怕从他眼中流出的不屑神情，害怕他已经拉开房门欲将他赶走。
可是，季少虞只是坐在沙发上，笑着看他。
上一秒，委屈得直掉眼泪；这一秒，笑得露出梨涡。
季少虞看着回头也望向他的凌一，开心地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你忙完啦，可以来陪我了吗？”
凌一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捏着，缓缓走向季少虞。
季少虞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立刻贴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
“你好像真的很忙？”
季少虞歪着脑袋，语气有些埋怨：“忙着打电话，看课题组的资料，陪我的时间好少，我的比赛都没有来看。”
凌一明白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我是谁？”他问。
“你是凌一。”季少虞吻向他的嘴角，“你是我的依依。”
听到这个回答。
凌一没有片刻犹豫，握住季少虞的后颈，将他带向自己，吻了上去。
在确定对方也在吻自己后，季少虞放软了身体，靠在他的肩上躲避刺眼的灯光，闭上眼安心地迎接这个亲吻。
很快，他抬起双腿，搭在了凌一的大腿上，身体朝他贴得更紧。
凌一揽住他后腰的手，稍稍用力，将他抱坐到大腿上，用力地揉着他窄而紧实的腰。
……
“不准解我的扣子。”
季少虞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凌一，很是疑惑：
“为什么？”
凌一亲了下他纤细的脖颈：“没有为什么。”
他拿出了钻进衣服里的手，委屈道：“那你再亲亲我。”
凌一俯下身，慢慢地吻着他。
门被敲响。
凌一起身，系上了还是被扯开纽扣，扯了扯衬衫下摆，道谢后从门后接过托盘。
蜂蜜水和解酒的水果都有。
一回头，起居室已经没了季少虞的身影。
“小鱼？”
凌一走进卧室，见到了正在脱衣服的季少虞。
他急忙背过身，将托盘放下，手却撑在实木桌面，像是在阻止自己回头。
“你在做什么？”
“我想洗澡，好热。”
身后依旧有衣服的窸窣声。
凌一更不敢回头。
“你喝了酒，不能洗澡，会摔倒。”
季少虞想了想，脱口而出：“那你帮我洗。”
“不行。”
凌一拒绝得太果断，酒后被放大情绪的季少虞生起气，跳上床，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生气了？”
凌一在床边蹲下，看着只肯留给他背影的人，探身亲了亲他的耳朵。
“把蜂蜜水喝了再睡。”
“我没醉！”
的确醉得不算严重，能说能跳，就能向来不开窍的脑袋也聪明了不少。
凌一没有由着他，端起蜂蜜水，将人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季少虞脱得很干净，让凌一碰到他光滑背部那一刻，险些弄洒了杯中水。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都叫我宝宝。”季少虞靠在他身上，鼻翼翕动，“为什么今天在电话没叫我？现在也不这么叫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
凌一吻他。
“喜欢你，最喜欢你。宝宝。”
被顺毛的季少虞乖乖喝光了蜂蜜水。
“好甜。”季少虞皱眉，掰过凌一的脸，“不喜欢，帮我亲掉它！”
凌一听话地吻他。
一吻毕，二人已经纠缠进了蓬松的被褥中。
季少虞看着他，再次用指尖勾勒着他高挺的鼻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凌一眸光暗了暗。
翻身，关灯。
……
清晨。
季少虞坐在床上，怔愣地看着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