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gl 第98章 遇故知

苏铭一路上经常呆呆的出神，任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不在状态的时候，旁边的女子拉住她的手臂，摇晃着问，“苏石头，你想吃什么？”

“啊……”苏铭有些茫然的抬眼，一抬手指着前边拐角处的一家小店，“就吃这个吧？”

“好。”玉婉荣嘴里虽是这般说着，可看着牌匾上那五个大字，心中却是十分无奈，这个人一路上，这是第几次说吃这个了。

一品涮涮锅。

苏铭大约是很喜欢吃咕噜锅的。玉婉荣本也无所谓吃什么，并不介意陪着她吃。她还记得，二人第一次坐在那热气腾腾的锅子前面，苏铭轻车熟路的点了菜，问她还要加些什么。她看着一桌子的菜，摇摇头。“已经很多了。”

“嗯。”苏铭应声，一筷子夹起一坨褐色“毛毛”的东西，一口吃下去，咀嚼的一脸认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婉荣支着下巴，看着身边人，就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少年拿着剑一板一眼挥舞的认真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苏铭不明所以，以为对方也想吃，便替玉婉荣添了一筷子。玉婉荣笑容更深了，不过她摆摆手，“我不爱吃毛肚。”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愣了愣，苏铭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脸上神色暗了暗。

“怎么了？”玉婉荣问了出来。

“不一样了。”苏铭良久才喃喃道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玉婉荣听到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她只觉得几日相处苏铭变得更像一块石头了，是不是会发呆愣神好半天。

收回思绪，玉婉荣率先抬脚进到了那不大的店面中，往四下一打量，满带着时间的痕迹的摆设，在一桌桌热气升腾的袅袅之中，倒显得有几分温馨。

此情此景，玉婉荣心情不错，只是，这份心情，在她看到一个蒙着面纱女子的时候，便停止了。

女子一身素白，如墨的长发几乎垂到腰际，明明是那么点睛的一笔，其上却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可这，却也恰恰凸显出了乌发最原本的样子，丝毫不输于精心打扮的玉钗云鬓，那头长发顺着女子上半身的线条倾泻下来，与那一身素白衣衫泾渭分明。面纱遮住了她绝大部分面庞，玉婉荣依稀只能看到一双眸子。

女子眸子中原本如同镜子一般的一汪水面，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了涟漪。

“鬼啊！”玉婉荣下意识的后退，却绊在了入门的门槛处，身子一下子失了平衡，向着后面倒去。

苏铭差了玉婉荣几步，并没有看到店中情形，却见到身边人前脚刚进了门，后脚就受了惊吓，直直的向自己倒来。苏铭赶紧抢步上前，探出手，本欲扶住玉婉荣的，可这一动作却一下子扯到她腹部的伤口，痛的她一皱眉，向前伸出的手也是一滞。

原本可以扶住身前人，却因为这一变故手慢了一分，导致玉婉荣整个人直接倒进了苏铭的怀中。

“怎么了？你还好么？”苏铭关切的看向玉婉荣，却顺着她的眼神，不期而至的撞进了那个女子的目光之中。

这是怎样的目光呢。

苏铭觉得，那应该是她看错了吧，否则为什么她会觉得在那眸子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难过呢。

无心怎么会难过？

只是这个问题却被突然重逢的惊喜冲淡，苏铭并没有深想，只当自己眼花了。

“兮儿！”苏铭唤了一声，不是疑问句，甚至忘记了放开那个还被她揽在身侧的人。

苏铭这声音一出，反应最大的却不是他们三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反而是那个站在无心身边，原本在和老板讨价还价的人。

他一把拉住无心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皱眉看着苏铭。目光之中的敌视之意很明显了。

无心抿着唇，垂下眸子，不去看前面那十分暧昧的一幕。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一瞬间很想逃离。突然，她的手被人拉住，无心本能的皱眉，想抽回手，却生生忍住了这份冲动。她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很感谢身边的人挡在了自己和那个人的中间。

玉婉荣与无心其实并没有见过几面，并没有多深的交集，可不知为何，她却直觉觉得这个人就是无心，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听到苏铭那声“兮儿”，玉婉荣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说一开始见到无心她还觉得惊惧的话，那现在，她只觉得怨恨。

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随着站在无心身边的男子将无心护在身后的动作，玉婉荣终于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了。这倒也怪不得玉婉荣，男子样貌算不上出挑，一张圆脸，也算浓眉大眼。只不过原本很讨喜的五官，此时此刻却紧皱着眉头，眸光之中带着深深的敌意，看年纪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子很是壮实，身上虽然只是一身寻常的贴身短打，却意外收拾的利索精神，干净妥帖。

苏铭显然终于也注意到了这人，注意到了两人交握的手，原本的惊喜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变。她扶稳玉婉荣，自己上前几步走到男子面前。

“你是谁？”苏铭盯着男子，脸上几乎写着五个大字：我超级不爽。

“你们认识？”男子没理会苏铭，反而扭头询问被他拽到身后的无心，语气很是温柔，他的动作仿佛再说：谁管你爽不爽。

无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等了一会才艰难的点点头。

“请你让开。”男子抬头，眼中敌意丝毫不减。他看着无心的样子，本能的很排斥苏铭的靠近。

一旁无心听到这话本能的抬头，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倒是旁边的玉婉荣回过神来，心中暗骂纪晚晴做事不靠谱。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先不管无心是不是与那男人一起的，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总归是她不缠着苏铭了，这样的话，让苏铭早些死心也是不错。想到这，她扬起一抹笑容。

“朋友相见，倒也实数难得，既然你们小两口也是来吃饭的，那不如同我们一起一起？”玉婉荣这句话先是说死了苏铭无心的关系，又是将阵营摆的分明。

这句话让苏铭的脸更黑了，只是她也没想到二人再次见面之时居然会是这种场景，心中原本对无心不告而别的不满更上一层楼。其实苏铭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生什么气，生谁的气，理智告诉她此时此刻应该后退一步让出一条路，让无心和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很不顺眼的人过去，从此挥手作别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只是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两个小人打起了架，一个让她往左退，一个让她往右退，一个说往左边退一步显得更优雅，另一个说往右边退离玉姑娘近，两个小人吵个不可开交。苏铭看着它俩吵，然后用只能让她自己听见的声音冲着两个小人咆哮。“我不！”

听了她的抗拒，两个小人居然达成了共识：“你不退？你不退你干嘛？。”

“不知道，但我就不退。”苏铭觉得自己从看到无心的这一刻起，突然就变得十分幼稚了。

旁人不知道苏铭正在天人交战，只看到她楞楞杵在原地，抿着嘴，苦大仇深的样子。

倒是那男子对玉婉荣的话有了反应，他看着一个微笑的女子朝着自己走来，竟是将自己和无心说成是“小两口”，顿时脸就红了，顺势对这个女子的印象也是加分不少。

“你觉得如何？”男子扭头询问无心，待对方点头这才对着玉婉荣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无心随玉婉荣寻了个位置坐下，压根就没再瞧苏铭一眼。

玉婉荣不动声色的环住苏铭手臂，在瞥见无心看到这一幕微微蹙眉的时候，心中更是得意不已。倒是有几分觉得这人没有死这件事，也不那么堵心了。

几人落座，一旁小二早在刚刚就注意到这边这四位了，即使是再不愿淌这浑水，也得做生意不是。小二心中下了个决心，抬脚走了过来，脸上堆了个笑脸，他偷眼瞧着这四位，一个炸药桶似得，一个低着头，一个眼睛就没离开过低着头的那个人，还是最后一个人看起来好点，还带着笑。于是，他走上前，挨着玉婉荣站定，话也是对着她说：“几位，吃点什么？”

玉婉荣布菜倒是轻车熟路，当然，不忘点苏铭每次都会点上的毛肚。

“无心姑娘，我家苏石头爱吃这毛肚，你可吃得惯？”

野心和手腕，是上位的不可或缺。

一直以来，玄羽之中都流传这这样一句话：七小姐戚玄胸无大志，人又窝囊，这野心和手腕呀，是一样也无，谁要是跟着她混，就是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

就算是丫鬟仆人厨子伙夫，姑且还想着往上走混个领班的当呢，谁又愿意跟着一个没落的没前途的主子呢。以至于戚玄院中的下人都是极少，不过这留下的，却也恰恰都是些忠心的。

小红就是一个。

她原也是某世家小姐，可亲戚犯了重罪，家人皆被连坐，她本是应被送入军营，充作官妓的命运。

那时的她一心求死，却意外的遇到走镖归来的戚玄，被救了下来。戚少镖主当时也不过是走镖时候路见不平，原本要给她些银子，让她自谋生路的。可小姑娘却知恩图报，从此便一心跟着戚玄，即便只是在卧龙峰戚玄的院子里做个下人，却是一心为主，忠心耿耿。

“小姐，喝汤……”小红捧着汤盅，“陆姑娘她好些了么？”

戚玄皱着眉一眼扫过去，吓的小丫头就是一哆嗦，她的主子果然是变了，以前怎么会有这种凶巴巴的眼神呢。人们私下里都在传她杀了二小姐，甚至不顾念她的“旧情人”江离未，果然是不一样了。

戚玄看到来人，垂了眼睛，“嗯”了一声，便接过她手中的碗，随即摆摆手要她出去。只是这次小红却待在了原地没动。

“怎么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陆姑娘的情况怕是并不很好，小红心想。

小红想的没错，陆云芷身体状态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起先，陆云芷还能清醒过来，每次情形虽然时间并不很长，但也足够令戚玄慰藉一二，可随着时间推移，“鸩蚀”一分一分的侵入女子五脏六腑，骨骼经络，陆云芷沉睡的时间便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也是越来越短，甚至有时候醒来也是模模糊糊如梦初醒一般。

戚玄知道，终有一天，“鸩蚀”会让她的芷儿陷入永远的沉睡，直至死亡。

由于清醒时间太短，戚玄在陆云芷沉睡的时候只能喂她吃些流食，如此下去陆云芷的身体日渐消瘦，每每戚玄握住她的手时都能感觉到那纤细的骨头几乎快要折断一般。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么……”小红嗫嚅到，目光却是带着一种决然，仿佛即便戚玄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辞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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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遇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