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七星盘被毁了。”
昏暗的大殿中,只见墙壁上闪过一个异常高大的黑影,但却没见有人经过。黑影停在一只黑猫面前,忽然,那影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哦?没想到,他竟还有些本领,能毁掉专门吸纳神力的七星盘,能力不可小觑。”
黑猫的尾巴弯曲成拐杖的样子,它的眼睛发出瘆人的绿光,眯着眼问道:“主上,没有了七星盘,怨灵坳则无法掌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黑影仰起头,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黑影飘到殿中央的铜炉前,影子被炉中那燃起的火光投射到石壁上,就像被放大的黑色梦魇,骇人极了。
“既如此,那就换一种玩法。”
铜炉中的火焰变成了深紫色,将整个大殿都映照得泛着紫光。
“主上的意思是?”
“擎涳?呵呵……”黑影发出诡异的笑,“真是人才辈出啊,他可比他那师父有出息多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撑多久。”
“主上要他的命吗?”
“当然不,我要留着他,大有用处。”
黑猫“喵喵”地叫了两声,窝在黑影脚下伸展前爪,懒懒地说道:“听说那皓涅神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散尽神力,如今正昏迷不醒。还是主上英明,利用夜游魂先耗了他的部分元神,再让他进入怨灵坳被红石灼伤,这一招,可谓是声东击西,巧妙得很!”
黑猫瞳仁竖立成一条线,显得阴险奸诈:“若不是半路杀出个莫名其妙的人把他救走,只怕那皓涅神早就被地脉火浆融得只剩一个灵核了。”
黑影道:“查出是何人将他救走的吗?”
黑猫摇摇尾巴:“还没有,但听说只是个凡鬼。”
“凡鬼?”黑影略显诧异,沉了片刻冷笑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擎涳此次伤势十分严重,元神受损到只剩微弱的本源在支撑,回到驳元驿时,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素馨花香,那是本源在竭力保护他受伤的灵体不至消散。
叶沐笙在凛阁四周都围上本须草,本须草自成护界,可以助散失的元神重新围聚。
倒也幸亏有叶沐笙这个“业余神医”,趁沈临他们去怨灵坳的时候,他早早准备好许多药草,制成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待擎涳回来便马上让他服下。
可此时的擎涳早已昏迷不醒,根本不可能张嘴吃药,沈临便让众人先离开卧房,说自己想办法。
结果众人在门外等了没一会儿,就见沈临打开了门,然后朝他们点点头道:“吃下去了。”
众人大惊,回到屋内一看,见药碗已经空了,而且,擎涳身上原本被灼烧损毁的衣服已换下,换成了一件干净清爽的月白色单衣。
烺篂忙问:“你是怎么喂的药啊?教教我们。”
沈临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飘忽,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不能教。”
姜禄阱眼尖,看到他嘴角似乎残留着些许黑色的汁水,便恍然大悟地指着他的嘴,说道:“啊…你该不会是用……”
沈临脸颊微红,但他没有让这话题继续,忙打断了姜禄阱,转而问道:“姜宫主,以神主的法力,就算怨灵坳红石失控,但也不至如此,为何他伤得这么重?”
姜禄阱叹了口气说:“因为在四方碑制服夜游魂时,神主就已消耗了不少天行神力,还被魂元反噬,伤了心脉。”
“被魂元反噬是什么意思?”
“神主开启了三界时空裂缝,逆转夜游魂的灵体,使之回到最初魂元的状态,这样才能使他们彻底消散。但逆转魂元会受到元神反噬,所以神主才……”
沈临听了这话,想了想问道:“逆转魂元的方法,是月神青告诉他的吗?”
姜禄阱想起了之前擎涳的嘱咐,不让他跟沈临说实情,于是有些犹豫地支吾着:“呃…嗯……是,是吧……”
没想到,这时一旁的叶沐笙却开口道:“逆转魂元其实无需开启时空裂缝,只需使用能倒转时空的力量覆于其上,便可直接将其逆转。”
“倒转时空的力量…叶先生说的该不会是……”沈临心跳有些加快,他犹疑着看向叶沐笙。
叶沐笙淡淡点头:“没错,双印之力就可以做到。”
沈临脑子里轰隆一声,甚至有些耳鸣,他缓了缓又问:“那…他知道这件事吗?”
没等叶沐笙和姜禄阱回答,沈临便又自言自语着:“他一定知道,只有我,是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傻子罢了……”
沈临忽然记起,怪不得那次在人间,擎涳从月神青那里回来,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对于夜游魂的事也只寥寥几句带过,不肯跟他多言。原来从那时起,擎涳就已经盘算好要替他承受这份痛苦。
姜禄阱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真相是被叶沐笙捅出去的,自己可是遵守了神主的约定,什么都没跟沈临透露。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沈临几句,就见他转头问叶沐笙:“叶先生,北海极寒冰石是否可以助他疗伤?”
叶沐笙道:“当然,神主心脉受到地脉火浆灼噬,正需极寒之物润养,才能抵消他体内的虚旺。此刻神主的筋脉全都如烈焰般灼烧着,需立刻让他降温才行,我方才还想着一会儿要去趟冥界,找阎王借来冰凌玉魄给神主暂用,但若是有极寒冰石,那便更好了。”
听了这话,姜禄阱忙将郁衡给他的小木盒递过去,道:“那就有劳叶先生了。”
叶沐笙看见盒子里的冰石,有些吃惊:“这是哪儿来的?”
姜禄阱道:“怨灵坳中一个小男孩给的,说是他娘留给他救命的。”
“怨灵坳?”
北海神物竟然会出现在怨灵坳,这简直太奇怪了,叶沐笙不禁微微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先救擎涳要紧,于是他走到床前,挥动双臂立起一道法阵,托起盒子里的极寒冰石,使之悬于擎涳身体上方,将冰石的寒气慢慢输送进擎涳体内。
一开始,那些寒气一触碰到擎涳的身体,就瞬间被他筋脉中的火气抵消,叶沐笙便加**力,将更多的寒气输送进他的体内。慢慢的,只见擎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眉心也渐渐舒展开,不像之前看起来那么难受了。
冰石的寒气似乎取之不竭,叶沐笙施了一会儿法力,见擎涳稍缓过来一些,便将冰石重新放回木盒中收好,说道:“神主自身的神力本就是金火之力,属阳,不能太过阴寒,冰石寒气过盛,若一直施加在神主身上,反而会让他筋脉逆转,寒气侵体。所以只需每日午时阳气最盛之时,让神主吸纳冰石的寒气,再加上我的草药,想必几日后神主就可苏醒。”
听了叶沐笙的话,沈临稍稍放了心,但他仍寸步不离地守在擎涳床边,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就会再次陷入险境。
沈临打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嫌弃过自己的无能,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些天赋在的,不论是生前做讼师,还是死后来到逆界做了擎涳的“工具人”,他都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不然为何就连死也死得与众不同,偏偏带有明暗双印,比寻常人多了那怪异的“双印之力”。
但此时此刻,他竟愤恨自己是个凡人,恨自己是个毫无任何法力,就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的平庸凡人。
叶沐笙交待完这些事便离开了,烺篂觉得擎涳需要静息修养,便想叫沈临也离开凛阁,但却被姜禄阱一把拽走了。
两人走到凛阁门口,烺篂不解地问:“你拽我干什么?”
姜禄阱轻声叹气道:“叫你别去多事。”
“我没多事,我只是怕有人在会打扰神主静修。”
“不用你操心,没人比沈临更能照顾好神主。”
烺篂闻言,朝凛阁中又瞄了一眼,看着沈临那满是担忧的眼神,想起之前他奋不顾身冲向怨灵坳的样子,便没再说话,只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姜禄阱忙叫住他道:“你去哪儿啊?”
烺篂站住脚步说道:“昨夜月蚀,夜行司在接元桥查出许多本该入冥界转生的亡灵混进来,我去处理一下。”
姜禄阱道:“那我跟你一同去。”
烺篂回头看着他,不解地问:“你去做什么?”
“我也担心神主,想等他醒来再回珲柟宫,左右现在也是闲着无事。”
“闲着没事就去找点儿事做,跟着我干什么?”烺篂皱了皱眉。
姜禄阱却笑着道:“烺大人武力高强,跟着你我心里踏实,万一像上次似的碰上麻烦,烺大人能保护我安全啊。”
烺篂白了他一眼:“上次若不是你不自量力非要去怨灵坳,也不会有危险。如今怨灵坳的动荡已被神主平息,再说了,这儿是潆都城,不是恶灵横行的鬼地方,有什么麻烦是堂堂姜宫主解决不了的,还用得上我?”
姜禄阱撇撇嘴,瞪着眼睛反问道:“我跟着你,会误你的事吗?”
烺篂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
“那我跟着你,会让你心生厌烦吗?”
“倒也……还行。”
“那你管我干什么!我就乐意跟着你,不行吗?”
烺篂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这个姜老狐狸几句话就怼得他哑口无言,于是他叹了口气道:“随便你。”
姜禄阱得逞似的笑,笑起来眯着眼睛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他与烺篂并肩一道走出驳元驿,望着头顶艳阳高照的天空,转过头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忽然感觉心里也暖呼呼的。
他有些庆幸昨夜烺篂没有脑子一热就冲进怨灵坳,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没有金乌羽的庇佑,估计连地心口都找不到就被烧化了。
上次在怨灵坳被恶灵围攻,幸而有这家伙及时相救,才能脱险。后来在珲柟宫闭关修养的时候,这个人又天天借口为逐夜取天锦池水而前往珲柟宫,实则是趁机来观星台看望他。这家伙倒也不靠近打扰,只远远地望一眼,然后便默默离开。
这些事,就算珲柟宫的侍女不告诉姜禄阱,他也早就发现了那“鬼鬼祟祟”的身影。高大挺拔的身姿再怎么藏,也难以藏在广阔无遮拦的观星台旁。
姜禄阱虽然嘴上不说,但却暗自欣喜,在那无声的注视下,他心里早就长出了茂密的嫩芽,微风拂过,有些痒痒的。
所以,今日经历了一场劫难后,所有人大难不死,此刻还能岁月静好地走在这人身边,听他不耐烦地抱怨自己,姜禄阱不禁感慨着说了句:
“其实,这样就很好。”
烺篂问:“哪样?你是说神主吗?我觉得不好,至少要等神主醒来才行。”
姜禄阱道:“我不是在说神主,神主内力深厚,当然会没事的。”
“那你在说谁?”
“我是在说…我和你……”
烺篂更听不懂了:“我和你?本来就没事啊。”
看着烺篂那又憨又直的表情,姜禄阱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方才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说道:
“对,没错!我们本就没事!”
今日摆脱单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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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