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死后第七年 第10章 井里没人

村子里到处悬挂缠绕着红线铃，村民们要么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要么中了铃声和粉末的双重叠加，已经快连站都站不稳了。

叶晅没有去管路边的村民，他一路躲着人摸到村长家里，楚昭跟在他身后，他还不甚熟练，有几次差点拐不过弯，一头撞出去。

叶晅翻进村长家院子里，楚昭给他指路，毕竟是他得到的“村长家里有个地下室”的消息并找机会告诉楚日佳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副桌椅，和几个柜子。

叶晅走到桌前，快速的翻找起来，桌上除了账本，还有一些村民从被抓的人身上搜刮来的东西。

看起来是刚才事出紧急，村长没来得及带走。

“这是我哥他们的东西，估计抽屉里或者柜子里还放着他们的手机。”楚昭看了一眼说。

叶晅便放下了，只拿着账本和一本记录册，“那些都不重要。”

楚昭抿唇，他想起那道看不见摸得着空气墙。

“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这里…还是我们原本的世界吗？”他心里极度不安稳，怀疑他们是不是遇到了超自然事件，比如他们闯进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在这里只能进不能出，除非他们找到破解之法。

就像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或许他们搞清楚这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找到核心节点，就能出去了？

楚昭满怀期待的想。

“我不知道。”叶晅说，他走到柜子前开始一格一格的查看。

“你不知道？”楚昭十分惊讶，“那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叶晅转头看向他：“我是为了阿哥。”

楚昭一愣，“吹叶子很难听那男的？”

叶晅：“……”

楚昭：“……抱歉。”

叶晅笑着摇摇头，“他本来就吹得很难听。”他垂眼，就算讲话也不忘了手里的活，就这么一会，他已经飞快的翻完了两个格子的东西。

“阿哥在这里，似乎过得很好，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走，我也不会走。”

“可你们不是才来这里吗？”

叶晅顿了顿，“我说的不是这里，而是另一处跟这里有关的地方。”

楚昭迷茫地看着他。

“先别想这些，等此事了了，你便可知了。”

楚昭握了一下拳，确实，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救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任务是什么，但他们说会救人，应当不会放着不管的，他只要跟着叶晅，跟着叶晅就好了。

-

两人搜完地下室后，便出来找陈玲。

陈玲还坐在方才的地方，叶晅没一会就找到了，他落在陈玲右边的树上，看着远处红线弥漫的村子。

他注意到一处，村长跪在地上，呆愣着不知道在干什么，而在他的身前是一具被四分五裂的尸体。

“那是，”他想了想，“村长的儿子，吃羊的人？”

陈玲点点头。

她左边的树上，楚昭正艰难的爬上来，叶晅从上面落下来，他倒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他刚上来就听到叶晅的话，顿时抱紧了怀里的树枝。他知道，那死去的“羊”是他的同学，叫何弄溪。

陈玲没有看他，也没有说什么为她报仇的话。

“东西都到手了，走吧。”叶晅说。

陈玲便站起来，抬起双手，村子里的红线铃慢慢的解开收回，叶晅看了一会，“你一会用红线铃飞回去。”

“啊？”陈玲茫然，“为什么？那不是会有声音吗？”

“鬼声势浩荡地来了，自然要声势浩荡地走。”

陈玲咂嘴，这游戏是这样玩的吗？

但她听话地一路甩着红线铃回去，那一阵又一阵的铃铛声，一圈又一圈的远去。

叶晅看了眼正休息的楚昭，“还能行吗？”

楚昭唉声“啊”了一下，又挺起身子，“我行！”

叶晅点点头，便起身几步远跳，楚昭看见，眼前一黑，魏巍颤颤地跟上。

他内心流泪，也没说要跨卷考啊！

但走了一会才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叶晅带着他来到了关押人的房屋后，楚昭直愣愣地跟着，来到被木板封上的窗前，叶晅示意他看，他这才发现，板缝之间被敲出一条较宽的缝。

楚昭连忙凑过去往里看，“哥！”

听到声音，楚日佳抬头，虽然他这个位置并不能看见窗上的那条缝，“小昭！”

楚昭惊喜：“你能说话了哥？”

楚日佳笑了笑：“托一位姐姐的福。”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但是楚昭明白了是她们帮的忙，心里很是感谢，几天没听见哥哥说话，此时很是五味陈杂。

“哥，我……”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其实没什么本事能救人，就算已经跟上了玩家的船，此时也不敢断言能救他们出来，他不想给他们希望，怕最后希望落空。

没有人受得了那个时候的绝望。

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很安静地走，田野里的虫鸣在这个时候不断地放大，充满了这片静谧空间。

“外面死人了是吗。”楚日佳说。

“啊？啊……对…死人了。”楚昭愣愣的，也没说死的是谁。

楚日佳笑了，“你去吧。”

“啊？”楚昭愣得像个傻子。

“你去吧，去尽力就好，别怕。”

“…哥……”楚昭哽咽，双眼通红，瞪得死死的。

“去吧，注意安全。”他语气平常，就好像只是嘱咐人出门一样，那样稀松平常的话。

楚昭大口地喘气，压抑着自己的哭泣，他把手伸进缝里，试图伸手进去，但那缝不够大，他只能伸进去半个手掌，在木板上无力地抓挠着。

楚日佳没再说话。

所有人都安静着，听着楚昭低低地泣音，和他一次又一次抓在木板上的声音。

明明他才是自由的那个，此刻却像一只困兽，想去的地方去不得，想见的人见不到。

-

外面响起铃铛声的时候，楚日佳就在想，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计划。

早上那两人急匆匆的离去之后，下午村里就死了三个人，闹得人心惶惶的，但却让他们这一方暗地，慢慢地滋生出希望。

那会他听着村里的动静，虽然这屋子离得稍远一点，但是村民们巡逻的时候是会囊括这里的。

他们听到巡逻的村民说。

“总不能是大白天的，闹鬼吧！”

“胡说什么！那明明是被人刺死的，我都瞧着武器了，是把小刀！”

“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人杀了？”

“什么好好的，那不都是那只‘逃走的猪’干的好事，估计不知道是去哪里找来的帮手吧。”

“那我们得小心着些，他们说都没人看见人影，怪得很。”

“嗐，就是有些厉害手段，但我们确实要小心点。”

说话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慢慢响起摩擦的声音，他们都互相看了看，在这个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其实阴冷得很，刚开始他们其实都不好意思互相靠着取暖。

现在，他们一下一下努力地靠近对方，有些人平衡不好，还会摔一下，其他人发出沉闷的笑声。

楚日佳也笑了。

等到了晚上，喧嚣尘上的铃铛声此起彼伏，他们听见村民的叫喊声，人群的跑动声，时远时近。

远远地，听见村长在大喊某个人的名字，声音那样惨烈，但对他们来说，那是希望的声音。

“他们不一定会先救我们。”楚日佳突然说。

所有人看向他。

楚日佳神色平静，“他们有这样奇怪的能力，想要救人不是什么难题，但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救人，要么有先提条件，要么有限制，要么……”他看了一圈同伴，还有几张陌生的脸。

“要么他们不想救，但是这个不成立，他们不想救，就没必要来看我们一眼，还费力搞出这个窗缝。”

“所以，如果一会他们有人来看，我们情绪不要太外露，他们在外面努力，我们做不了什么，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点点头。

只是出乎楚日佳的预料，来的人居然是他的弟弟，楚昭。

自那日楚昭费劲心机来过一次，告诉他村长家里有个地下室，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那时楚昭只说自己不会走的，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之后，他们再也没碰过面了。

这时听到楚昭的声音，楚日佳下意识抬头，直起身子，尽管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看不见弟弟。

“哥！”

那一刻，其实楚日佳很想哭，但他知道如果连自己都哭了，楚昭会撑不住的。

所以他很冷静地回话，甚至还能笑出来。

直到听到楚昭压抑的哭声，和他试图伸手进来却伸不进来只能在木板上抓挠的声音。

楚日佳发狠地咬着唇，将早上的伤口咬得出血，疼痛不断的刺激着他。他仰着头，不知道是想去看人，还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有人转过头去。

但没人发声，所有人都安静的，楚日佳也很安静。

他不再回话，不再给任何回应。

听着窗上的动静，直到叶晅将楚昭带走。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地蜷缩起来，没叫人看他失态。

没人知道前不久还在冷静分析的他，此刻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