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怔愣的老赵,老王得意地笑:“傻了吧!我就说这家牛杂面不错。你别看这店面又小又破,酒香不怕巷子深,在牛杂面这上面老太太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老王说这话时一点都没心虚,虽说他从没见姜月微来店里帮忙,也没尝过她做的到底怎么样,但姜老太太肯定留着后手呢,指不定是在家教的孙女手艺。
再不济,刚刚小姑娘不是说还有一些冻牛杂么!
看老王这样子,老赵看着纱帘后面忙碌的姜月微抽了抽嘴角——当着人家店主的面就大声嫌弃店小又破,他都担心一会儿那碗面还能不能吃。
等他们走进去,老王和姜月微打了声招呼,老赵却推了推眼镜,沉默一瞬——
外面红色灯箱经年累月的日晒后早就泛白了,门口堆叠的木板陈旧还布满了油污。小店里面狭小逼仄,挤挤挨挨只有两张桌子,凳子还是掉漆的铁皮凳,墙面已经发黄。
虽说还算干净整齐,不过也不是多好的就餐环境。
这种店看起来就像是靠味道存活多年的,一切都有时间的痕迹,唯有在台案间忙碌的身影太违和了——厨师太年轻,总给人一种无法轻易信任的感觉。
老赵抬手看了眼手表,在心里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下午还有个会要开。一碗面也不会贵到哪儿去,他得赶紧随便吃一口垫垫肚子。
他掏出纸巾,习惯性地擦了桌凳,抬头就看见已经一屁股坐在对面的老王对他撇嘴,还黢了一眼那两张洁白干净的纸巾,仿佛在数落他的瞎讲究。
老赵想起进门前老王就说过,这家别看老旧,卫生倒是不用担心。
“知道你爱干净,等着,我给你洗洗筷子去。”
老王说完,老赵就看见他那肥胖的身子轻盈灵巧地穿过桌椅、绕过灶台和年轻店主,挤在了水池前面给他冲洗筷子。
天本来就热,店里也没空调,老王又胖,一动就流汗,老赵红了脸,自己好像确实有点矫情了,桌椅都擦得这么干净,碗筷怎么也不会差太多吧。
不过看他那熟稔劲儿,老王确实没骗他,他算是这家小面馆的常客。
此时,常客老王洗碗筷子,看见水池边放着的手机还在播着电视剧,笑道:“小姜,你也看这部剧呢,我媳妇你嫂子天天在家……诶,你这是泡菜?”
早上腌的泡菜,姜月微刚刚正打开了盖子准备看一下怎么样了,没想到一股子酸香味儿飘来,直钻进老王的鼻子里。
今天顶着大太阳走了一路,老王后背的T恤都被汗水打湿了大片,小店里又热,他本来已经被热得没什么胃口,是实在想念这一口面条、又饿了大半天才让他勉强有食欲。可现在来洗筷子,排风扇和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响声让他心情又有点烦躁起来,胃口比刚才又差了一点。
正当他想和姜月微要个碗、准备喝口凉水压一压的时候,一股酸香爽辣的味道迎面扑了过来。
顺着味道看过去,一坛子红白嫩绿,鲜艳好看,卖相上就赢了别的店大半。
要是在大热天里吃上一碗热锅面,再来一碟子这酸津津辣丝丝的泡菜,那简直了,想想就开胃!
姜月微再熟悉不过老王这眼神了,以往她和师父沿街摆摊的时候,每当起锅烧臊子或者面卤时,总能见一群食客伸长脖子往锅这边探头看,眼神直勾勾地,就像老王这样。
这种跳水泡菜只能当天腌当天吃完,今天估计也没什么客人了,她笑着给老王盛了一大盘子:“这是今早做的洗澡泡菜,王哥您尝尝?”
姜月微腌这种泡菜以经手拿把掐了,就同拌饺子馅儿一样,只要闻一闻味道就知道今天腌得不错。
老王听着新奇,拿出筷子夹了一片包菜叶子,吸了吸口水问到:“怎么泡菜还有洗不洗澡的?”
他说完顺势把泡菜塞进嘴里,爽脆酸辣,真是好吃!
姜月微被他逗笑了,解释道:“就是快手泡菜的意思,也叫跳水泡菜。”
她看看老赵,问老王:“您朋友来齐了吗,想吃点什么?”
老王正想再夹一筷子泡菜,听到姜月微这么说,又不好意思地收回筷子:“对对,还是给我来两碗牛杂面。”
姜月微查过冰箱里的冻牛杂,只剩下一碗的量了,抱歉地对老王说明了情况,“王哥,我这儿还有别的食材,能做一碗臊子面,您看行吗?”
老王也没问老赵,直接就定了下来,喜滋滋地端着那盘泡菜回到了座位上。
店里总共就巴掌大点儿的地方,虽说有些噪音,但也能听个七七八八,就连那盘泡菜都看得清楚。
他见老王虽然还是大汗淋漓,但脸上明显兴奋不少,端着一盘泡菜就如同端着宝贝似的兴奋走了过来,“老赵,嘿,你尝尝这泡菜真不错,都把我酒瘾给勾起来了!你等着,我出去买瓶白的,咱俩也好久没喝了!”
老赵赶紧按下他,“我下午还得开会,吃完就得赶紧走,等有空我们再喝酒,我请你去刘家大院。”
刘家大院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店,环境优雅安静,菜也适口。
老王嘟嘟囔囔小声说着什么,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姜月微,坐下给老赵介绍:“这个叫澡堂子泡菜,你尝尝,真不赖。”
老赵推了推眼镜,没动筷子,“什么澡堂子泡菜,整天给人胡乱起外号。这种泡菜还是少吃的好。”
“为啥?老赵我发现你出去这两年毛病不减反增啊。”
老赵没在意他的牢骚,给老王科普:“正常的泡菜都是靠乳酸菌发酵产生的酸味,这种速成的只是靠着白醋来调味,用的醋不好就、不太健康。”
他压低了声音,尽量说得委婉些。
实际上,在他工作的城市,这种速成泡菜几乎是个小吃店就有,面馆、烧烤店里更是夏天必备。有的店为了节省成本,大多只用劣质白醋和白糖腌,时间短、成本低,又是白送的,大家喜欢还能拉回头客。
老赵受不了劣质白醋那股子呛酸味。
不仅这样,大多店家手法也不行,不是太酸了、就是太甜,大多泡菜里的萝卜都软趴趴的,包菜的梗子又老又韧,吃完之后好心情也能毁了大半。
他刚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根白萝卜条,瞬间,酸辣香气扑鼻而来,不是那种劣质的白醋,就是很柔和的泡菜酸味。这味道让老赵想起了小时候隔壁那个奶奶腌的泡菜,在他们村都很出名的。
老赵也忘了骂老王一把年纪举动轻浮,脆嫩的白萝卜酸辣甜鲜,嚼在嘴里清爽怡人,吃完他都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热了,他有了不少胃口。
老王似乎早就看穿了他,指着酸菜说:“再尝尝这个圆白菜、嘎嘣脆,小辣椒酸酸辣辣,这胡萝卜有点甜丝丝儿的,一会儿就着牛杂面吃肯定挺下饭。对了,你刚才也听到了吧,老板家只剩一份牛杂了,你吃哪个?要不你尝尝臊子面,你不是挺久没回家了吗,想家里的味道了吧?”
老赵夹泡菜的手顿了一下,笑道:“你不是说老板牛杂面拿手吗,我还是吃这个吧。怎么,你还不舍得给老朋友吃好的了?”
老王斜睨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开玩笑,“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不是,那你可别后悔啊!”
老赵肯定是怕姜月微平时不做臊子面、品控不稳定,面不好吃了呗。老王也是觉得牛杂是冷冻的,肯定没有现做的好吃,才推荐他吃臊子面的。
老王见老赵说话时,两只手肘都搭到了桌子上,没垫着纸巾也没把衬衫袖子挽起来,还在一筷子一筷子夹着泡菜,吃的时候竟然眯着眼睛细细品尝,似在回味什么。
他又想起刚一进来时老朋友别别扭扭的样子,嘿嘿一笑逗他道:“怎么,赵教授,现在不嫌小店脏、泡菜不健康了?”
老赵脸一红,这老王就是爱揭他短,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这家店确实干净……泡菜也确实好吃。”
他本来还想着挽回一下颜面,但这泡菜实在是好吃,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为了吃饭嘛,不丢人,况且这是实话。
老王看他这样子就又嘿嘿笑着“警告”他:“一会儿上来臊子面可别跟我抢啊。”
老赵让他放心,老板泡菜虽然做的好吃,不过这算是川渝做法,不一定做他秦省的家乡面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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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做的饭菜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等待,好在姜月微的手脚麻利,面也提前擀好抻好了,牛杂是现成的,只需要旺火热锅炒一下,再浇上今早新做的卤水,最后再来一勺高汤就齐活。
姜月微先端着一碗牛杂面送过去的时候,抱歉地对老王说:“王哥,店还没开业,这牛杂可能没有之前够味。”
毕竟卤水是她早上新做的,不是之前的老卤了。
老王还以为她说的是她手艺比姜奶奶的差,深深吸一口气,半是安慰半是真心道:“小姜你别谦虚,我闻着还是原来的味道,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汤上红油飘动,面条上牛肚牛肝牛肠切得粗细薄厚都均匀,满满当当地堆在面上,看起来是被卤水浸透了的,哪还能看出是冷冻牛杂的影子,就连牛杂上的那几颗被汤汁浸透的小辣椒都让人食指大动。
老王有点后悔,恋恋不舍地把那碗面推给老赵。
老赵其实在姜月微炒牛杂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他还就着这香味吃了不少泡菜,这会儿早就忍不住了。
他倒是忘了刚才的嫌弃,对姜月微笑:“老板手艺真好!”心里乐开了花,果然他选得是对的。
姜月微只说了声“过奖了”,就去做那碗臊子面了。虽说都准备好了,还得呛个汤煮面。
臊子面最重要的就在炝汤上,所以姜月微是等着客人来才开始起锅烧油的。
油热炝葱,香醋炝熟,去油的鸡骨汤吊鲜,最后调味捞渣,再加入肉臊子和素臊子,撒上飘菜,一气呵成。
别看姜月微穿着布裙,手脚麻利、行动灵活,这个灶做汤、那个灶烧水,两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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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刚端上来的时候,老赵就忍不住挑起一筷子面准备往嘴里塞,刚一挑起来就愣住了:“这是手抻面,不是机器面,老板自己抻的?”
秦省也算吃面大省之一,老赵又喜欢吃面,面条粗细虽然均匀,但他一看就知道是手抻的。
老王张了张嘴,心虚地看了眼姜月微瘦弱的背影:“啊……不是老板自己抻的还是你抻的?你赶紧尝尝,一会儿也给我尝一口。别皱眉,我挑出来还不行嘛!”
他记得姜老太太以前都是用得机器面,比手擀面倒是差点意思,不过吃着吃着也习惯了。老太太果然藏着一手,这一手还教给了小姜!
老王:这手抻面他还从来没吃过,肯定比机器面还好吃吧,有点后悔给老赵了……
老赵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任老王怎么抢都没给他留一口。
牛杂面面条筋道爽滑,带着卤水汤底,沾着红油一同吸溜到嘴里,麦香混着复合醇厚的汤汁,红油香而不辣,香料和汤底融合得恰当好处,不会觉得味道奇怪。
面好汤好,牛杂也入味,咸香辣爽。
可惜牛杂这口感有点差,牛肚没了那种特殊的韧劲,有点过于软烂了。
“怎么样好吃吧,看你以后还会不会以貌取人。”老王没想到老赵吃面的速度这么快,他都没抢上一口,也不给老赵面子开始数落他。
面太好吃,老赵吃得也多,有些晕碳了,脑子转弯就开始了评价。
老王听完对牛杂的评价后,差点急得拍桌子:“那是你没赶上好时候,没看这牛杂是冷冻的嘛,而且人家还没开张呢,哪有那么齐的材料。今天能来请你吃饭都是你哥我舍了这张老脸求人家的,你这老小子还不知足……”
老赵赶紧打断:“小点声儿,我知道牛杂是冷冻的,我也没说什么坏话啊……”
这时,姜月微把臊子面端上来了,还是放在了老王面前:“王哥,这是臊子面。秦省臊子面做法不尽相同,我也只会其中一种,您随便尝尝。”
自从这碗臊子面上桌,老赵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它:红彤彤的汤上飘着些嫩黄的菱形蛋皮,绿色的韭叶点缀其间,十分好看。
臊子面讲究汤多面少,这一看就是一碗合格的臊子面。麦色的面条码在碗底,只露了个尖,上面堆着点肉臊素臊,用料丰富。
老赵深深嗅了嗅,猛然抬头:“是岐山香醋!”
姜月微惊讶后倒是对着老赵露出了第一个笑,点头道:“您鼻子真灵。中秋吃蟹要数镇江香醋,味浓而甘,酸香柔和;吃臊子面自然要用本地醋,酸香醇厚,绵延悠长。”
老赵听完之后没说话,看着老王护着那碗面生怕他抢走似的,忍不住歉意又恳求地问姜月微:“老板,还能做一碗臊子面吗?我能等的!”
姜月微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有材料了。这也是王哥昨天拜托我,我才提前准备了材料。不过我的店快开张了,等开张之后欢迎你们再来光顾。”
老王虽然没太懂老赵为什么忽然想吃这碗面了,但听姜月微这么说忽然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挺了挺胸,“老赵你别难过,我先分你一筷子,等你调回来之后再来吃呗。怎么样,老哥哥我比你讲义气吧。不过咱们提前说好了,我可只分你一筷子面!”
他其实不想分给老赵的,面一端上来,老王就闻到了一股子酸辣香腴,忍不住悄悄咽口水。不过他看见老朋友黯然神伤,只是落寞地一筷子一筷子地夹泡菜,就知道老赵肯定想起他过世的老母亲了。
他这可不是同情老赵,是怕泡菜都被这小子吃光了,他还准备打包带走回家喝酒!
老王拿起筷子,急不可耐地挑起一筷子面条准备放在小空碗里,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高高挑起对着亮光,也不顾汤汁甩了自己和老赵一身一脸,惊讶地跟老赵说:“这面条还透光呢!”
面条不像是别的地方卖的面那样雪白,似乎是加了碱的原因,微微发黄。面条擀得很薄,挑起的这一筷子竟然还能透光。
“这才是正宗的我们秦省的臊子面!”老赵无语地擦着满脸的汤汁,衣服袖子上也被甩了几滴,他也顾不上了,只让他别大惊小怪,赶紧把面给他,他还要一勺臊子和一些汤呢。
老赵拿过小碗,专心埋头吃面,细细咀嚼每样东西,生怕辜负了这碗好面。
这面条虽薄,入口却爽滑柔韧。配着臊子和汤一起,酸香辣爽,让老赵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的夏天。
他和父亲母亲一起蹲在院子里,抱着碗就着夕阳,吃一碗过水的臊子面,那天还是他生日。
老王则先喝了一大口汤,酸香醇厚,真痛快!
他吃面不像老赵斯文,端起面碗呼噜噜地吃面喝汤,就连飘菜和荤素臊子都没怎么细嚼慢咽。
如此暴殄天物看得老赵后悔又咋舌。
老王吃得快,放下面碗满足地喟叹一声,“别说,这面条看着挺薄,但也不是绵软的,还挺劲道。”
老赵不知道哪来的骄傲,“那是,我们老家这臊子面讲究九个字,‘酸辣香、薄劲光、煎稀汪’,这碗面已经把这九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嚯,老王微微睁大双眼,他和老赵这么多年朋友,还没听老赵这么夸过哪家饭店呢,尤其是面。
老王又挺了挺胸膛,还好,他离得近,以后能天天吃到,这不得那帮子吃货们羡慕死。
臊子面是咸香酸醇的口味,他们也就没就着泡菜吃,老王结账之后还特意和姜月微要个塑料袋,说要打包回去。
姜月微本来打算不收老王的面钱的,本来也没几个钱,况且账上还有王哥的押金。这店忽然歇业,大家没找她们祖孙两个,一是看往日的情面,王哥肯定也在其中游说不少。
可老王硬是塞给她88块,还说也算她开张第一单图个吉利。
姜月微不好意思,在老王问泡菜卖不卖时,给他盛了盒子。
老王推辞,姜月微却笑着说:“这是送给王哥的,回去也让嫂子尝尝。等开业了您带着嫂子来,我请你们吃面。”
老王那个高兴又得意啊,在老赵羡慕的眼光中拎着一盒一袋走了,袋子里的泡菜是刚才他们没吃完的。
老赵几次想问老王要那袋吃剩的泡菜,老王笑嘻嘻地不给:“你不是说不健康不卫生嘛!”
被老王调侃习惯了,老赵叹气,看着这陈旧的匾额灯箱,回忆着小店里的味道:他近两年好像确实变得矫情不少……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问老王:“这孩子经济很紧张吗?”
老王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啊,这不是奶奶住养老院了,听说小姜也辞职了,面馆也就是她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了吧。这几天一直没开门,今天连买食材的钱估计都是从口粮里抠出来的。开店现金流断了,这店也就等着关门吧!”
老赵想起姜月微的衣服,没说什么,拍了拍老王的肩:“我还得去趟学校,下午和同事一起去看小萧老师,明天我们再约。”
老王问:“明天想吃生猛海鲜,还是满汉全席,保准让你满意。”
老赵指了指面馆:“我看就这个就行,走了!”
老王咂摸着刚才那碗面的味道,笑着嘟囔说一碗面让你小子服服帖帖,边往回走,迎面碰上了毛毛姐,还打了招呼。
毛毛姐正准备去找姜月微,通知老赵一声晚上大柳树巷的商户去社区开会,她就急匆匆走了。
姜月微刚刚煮完剩下的抻面,做好了三鲜卤,切好了黄瓜丝,准备吃一碗不正宗的三鲜打卤面。
按理说三鲜卤这种混卤是不要菜码的,可今天她太热了,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点黄瓜,清爽开胃。
姜月微刚准备开吃,毛毛姐就进来了:“真香啊!小姜你吃什么呢?”
姜月微放下筷子把她让进来,毛毛姐眼睛倒是没往面上瞟,一个劲儿地往她灶台墙边看:“那是折叠床吗?小姜你又睡店里?”
“我跟你说,后天消防可要来检查,开店不住人这是开会经常提的,你可得赶紧找个住处,不然让他们抓着可就不是罚款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店都得给你关了,停业整顿!”
和姜月微说完晚上开会后,又嘱咐她记得赶紧找房子,毛毛姐就匆匆走了,临走前又夸了她抻的面条,看着就劲道。
人走后,姜月微坐在三鲜打卤面前发呆,卤子依然没有懈,面条也没了余温,可她也没胃口了。
在大乾朝,她还没为钱发过愁。别看后来被贬,但在乡野间自在,当厨子挣得也不少,也没遇到过吃住都要花钱的。
姜月微看着那88块钱苦笑,看来真的得先去打工了!
这时,她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
姜月微接通,那边是个陌生的年轻女生:“是姜红芷的家属吗?叫姜月微?我是南山养老院的护士,你来接一下你奶奶吧,她要出院,自己已经办好手续了。”
对方说完挂了电话,姜月微眨眨眼,不可置信地念着一个名字:“姜红芷——那不是……”
她师父的祖母?
这章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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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