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全那张脸,果然没让我失望。”
钦差刚走,寒竹院好的炭火立马断了。送来的柴火全是湿的,烧起来呛得人直咳嗽,一点热气都没有。
春杏气得要冲出去:“小姐,这孙子太过分了!咱们找他说道说道!”
赵小微一把拉住她:“说啥?他说炭不够,府里紧张,你能怎么办?吵赢了也还是冷,不如省点力气。”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靠别人施舍,不如自己动手。我们造光。”
夜里风刮得呼呼响,三个人摸到茅房后头。
阿七扛着铁锹,一脸懵:“小姐,咱真要在这儿挖坑?”
“挖,三尺深。”赵小微指着墙角,“那边接竹管,接口用泥土封死,漏一丁点都不行。”
春杏抱着几根竹子跑过来:“弄好了!可这玩意儿……真能出火?”
“能。”赵小微点头,“粪啊尿啊倒进大瓮里,发酵三天,冒出来的气叫沼气,点着就是火。”
阿七瞪眼:“您是说……茅房臭气能烧?”
“对。”她笑了,“甲烷,比油灯还稳。等我把滤网加上,还能做饭。”
春杏一拍大腿:“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摸黑绣鞋垫了,眼睛都快瞎了!”
接下来两天,三人天天蹲在瓮边看密封。下人们路过都嘀咕:“新王妃疯了吧?盯着个粪桶傻乐。”
第三天傍晚,天黑下来。
赵小微让两人退后,掏出火折子,打开阀门,“嘶”一声,她凑近一点。
“噗!”
蓝火“腾”地窜出来,稳稳烧着。
“着了!!”春杏蹦起来。
阿七绕着灯转了好几圈,嘴张得老大:“从茅房引出来的……这也能行?”
下人们闻声围过来,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这火咋是蓝的?”
“没味儿?一点烟都没有?”
“该不会是阴火吧……”
赵小微走过去,拧了一下阀,火变大;再拧,火又小了。
她笑着大声说:“这不是鬼火,是我们寒竹院自己造的‘照明灯’。以后晚上有光,冬天有暖,谁也别想冻死我们。”
她把灯递给春杏:“拿去绣你的活儿,仔细点眼睛。”
春杏捧着灯,手都在抖:“嗯!我一定好好干!”
消息一夜传遍王府。连主院的老工匠都跑来看热闹,围着陶瓮敲了半天,最后竖起大拇指:“神了!这么个土法子,居然不炸不漏,姑娘你要是去工部,能把《天工开物》改半本!”
周伯路过时看了一眼,没说话,转身就下令:“寒竹院每月多给一筐灶灰,保温用,谁也不准动。”
孙德全听说后,茶杯差点摔了:“她搞个粪坑,周管家还给她加料?疯了吗!”
深夜,赵小微在灯下写东西,纸上写着:《寒竹院能源自给方案》。
忽然,“咔哒”一声,窗外轻响。
她笔尖一顿,抬头看向屋檐,一片枯叶卡在排水槽里,不该掉的时候掉了。
有人在屋顶待过。
她慢慢收起纸,伸了个懒腰,对着空气说:
“看了这么久,累不累?看戏的,该下场了。”
说完,“噗”地吹灭灯,院子一下子黑了。
片刻后,春杏点起油灯。
她低头缝完最后一针,小声说:“有了光,我以后也能看清线头了……小姐,你真牛。”
阿七在外头裹稻草:“这‘反应釜’可不能冻,不然前功尽弃。”
赵小微靠着门框,看着熄灭的灯。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南院暖阁,灯亮着。
陈景年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张图,寒竹院布局,上面标着“热源点”“发酵区”“人流热力图”。
他盯着看了半天,忽然笑出声:
“有意思。我躺着不动,她在外头给我建城;我派人盯着她,她反倒设好局等我进来。”
他提笔写下一句:“传令,召新王妃三日后赴南院问话。”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我想看看,她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货,值不值我亲自出手。”
第二天一早,周伯来了。
他递上文书:“王妃,三日后辰时,南院问话。”
赵小微接过,划过“三日后”三个字,嘴角微扬。
春杏急了:“小姐,是不是要收拾你啊?”
“不是灾,是机会。”她摇头,“他们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她望向南院方向,太阳刚升起。
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