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云蔽日的树林里,正在酝酿着一场残酷的狩猎。
赖家两兄弟一直是村子里的恶霸,仗着一身的力气,又会打猎,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村民们平时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以为眼前这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是这样,挣扎一下就乖乖听话了。
赖大的弟弟倒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山上突然出现这么几个女人,肯定有鬼。
确定好目标,赖大一脸嫌弃的瞪了弟弟一眼:“你个怂货,几个女人你就怕成这样?”
两兄弟开始按照约定好的偷袭方法行动,他们动作很轻,悄无声息就缀上了张小田的队伍。
走在最后面的是顾思思,她警惕的往后看了看,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但是当她转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一路的追杀逃亡,让她神情紧绷,张小田说过,这个季节的大山,猛兽横行,危机四伏,她们必须谨慎小心。
看着身后轻悄悄的树叶,顾思思自言自语:“没休息好,幻听了?”
说完不再纠结,加快脚步跟上了队伍。
张小田刚刚砍倒了一棵挡路的小树,正收刀之际,耳旁传来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
她迅速往旁边侧身,躲掉了第一轮的袭击。
“都退后,蹲下。”
一声厉喝,容姨娘脸色惨白地蹲下,把两个孩子拽到身边。
几人迅速找到一丛灌木躲了进去。
赖大一击不中,彻底暴露,干脆挥着手上的砍柴刀冲了过来。
张小田一个低腰旋踢,精准的踢掉了他手上的刀,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长刀横在了赖大的颈边。
赖大刚要继续动作,锋利的刀锋直接划破皮肤,血迹流入刀槽,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线流下。
尖锐的刺痛让赖大忍不住嘶吼:“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张小田冷冷地看着他咆哮,刀锋再度往里探了半寸,语气淡薄:“想死你就动。”
赖大一看这女人不好糊弄,颈边血流如注,一双阴狠的眼珠微微眯起。
张小田腾出一只手,捡起地上赖大掉落的绳子,眉眼凌厉的逼问:“说!你们是谁?”
赖大眼神一变,哆嗦着说自己只是一个猎人,上山打猎,以为她们是什么猎物,看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绳索边上的弓箭,眼神里都是惊恐。
这是一把小型的竹弓,工艺粗糙,两端的竹子都开裂了,用粗糙的麻绳缠着。
一看就是猎人自制的那种土弓,这人倒也没说谎。
张小田刚把长刀移开几寸,准备放人,这时候,侧边一道冷箭,从一个隐蔽的角落袭面而来。
“小心。”
顾思思一声惊呼,就要扑过去挡箭。
赖大趁此机会,往边上一滚,避开了张小田的长刀,迅速捡起地上的砍柴刀,朝着张小田砍了下去。
张小田大吃一惊,竟然还有另外一个?
千钧一发之际,顾思思捡了一根树枝,冲着赖大的方向乱挥一气。
视线被挡,赖大的砍柴刀失去准头,偏了一下,张小田重新挥刀,直接贯穿了赖大的胸口。
紧接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寂静的树林中响起:“大哥!”
惊鸟扑腾着飞出树林,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杀,躲在暗处的赖二主动暴露,他哆嗦着搭起弓箭,闪着寒光的箭头直直指着正在擦血的张小田。
“你杀了我大哥,我杀了你。”
赖大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之后就不动了。
张小田拔出自己的刀,赖大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像喷泉一样喷了老高,临近的几个人身上都成了血葫芦。
容姨娘抖着身子赶紧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
这是顾思思第一次直观杀人,她又是离赖大最近的,大半血都喷在了她的身上。
“血……血……”
喉咙里咯咯两声,顾思思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张小田冷冷的看着扑过来的赖二,一刀送他哥俩团聚去了。
瞬息之间,地上死了两个陌生人,容姨娘看张小田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恐惧。
这还是张家千金小姐吗,她一刀一个,跟砍瓜切菜似的。
杀人越货,张小田把两兄弟身上都搜了个遍。
搜到两把猎弓,20发箭,砍柴刀两把,背篓两个,绳子一捆,小锄头两把。
就在容姨娘以为完了的时候,她又扒下了两人的鞋子。
山上的路不好走,大家的鞋子早就磨破了。
顾思思悠悠转醒,刚想说话,一看到旁边死去的两个陌生男人,差点又晕了过去。
张小田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担忧道:“赶紧起来吧,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这里死了人,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猛兽,快走。”
说完不管其余人什么脸色,直接分给顾思思一个背篓,自己背上另外一个,继续挥刀开路。
早上那只烧鸡早就消化完了,得早点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顾思思沉默地拿起砍柴刀,背上了背篓,走在后面压阵,她现在还有点抖。
一路上,大家都有些沉默。
张小田知道她们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但是早晚要习惯。
她想解释一下这俩人对她们图谋不轨,如果不杀掉他们,她们这群人都得死。
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闷头赶路。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消化。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人已经抵达容县的边缘。
只要穿过这处密林,就彻底离开容县了。
桃县大半都在日照山腹地,它和容县之间,隔了一条狭长的通道,山民进出都要走这条道。
通道两边是日照山和清风山,徒步翻越需要多花一倍的时间,所以,这里常年盘踞着一伙山匪。
飞云寨寨主赵刚,年约40,长得五大三粗,耍两把宣花大斧,人称双斧战神。
手底下养着100多个土匪,有自己的城寨,他们在通道前后设卡,进出都得交费,靠着这条生命通道,飞云寨赚的盆满钵满。
有了钱,寨主又给寨子修建了碉楼,配备了精良的武器,还请来了武林人士训练。
在这一片,飞云寨的名声响亮的很,朝廷都得卖他的面子。
因为一些过往,张小田碰巧认识这个双斧战神。
一行人钻出密林,第一次见到了山外的世界,张小田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最后一段路了,咱们过了这个通道,就可以进入桃县。”
通道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土匪们挨个收过路费,张小田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没记错路线,一路上有惊无险的把人带到了这里。
看着守在通道前面的土匪,她思索着待会儿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
若是对方顾念旧情,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顾,她还得另外再想法子。
顾思思有点激动,终于要结束钻树林了吗?
她都不敢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估计和野人差不多了。
飞云寨
大当家正在演武场看新进寨子的小兵们练武。
武场上百来个新兵蛋子整齐的排成了一个方阵,手里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带起一片沙尘。
看着手底下的小喽啰,大当家颇为自豪,拍着教头的肩膀夸赞““好,林教头果然不错。”
林教头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大当家过奖。”
这位林教头身材颀长,精瘦有力,腿上功夫扎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穿着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大当家也知道这位林教头应该是假名,这人的身手远在他之上,最重要的是他会练兵。
普通游侠高手可不会这个,这人的来历,他约莫能猜个**不离十,等到这批人马训练完,他就找机会干掉这个家伙。
俩人互相聊了一会儿,大门口跑来一个半大的小伙计。
小伙计清亮的嗓音响起:“大当家,二当家叫您赶紧去哨口一趟。”
哨口?
大当家看了林教头一眼,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飞云寨最来钱的哨口是二当家在管,一直平安无事。
小伙计边跑边回:“二当家说有个大当家的熟人,叫您去看看。”
大当家诧异地一挑眉毛:“熟人?”
俩人很快来到了山脚下的哨口。
排队过路的百姓们挨个掏钱走路,守口子的土匪们收钱放人。
一切都井井有条。
二当家正仔细打量眼前的几个“人”。
一刻钟之前,巡逻的兄弟发现了这群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躲在林子里偷窥。
被他们抓住之后,丝毫不怕,扬言说要见他们的大当家。
巡逻的土匪们不敢怠慢,把人齐齐带到了二当家面前。
二当家心里直犯嘀咕,听说山外现在乱的很,这群人该不会是逃难来的吧?
张小田不认得这个二当家,但是一听职务,就知道这人在寨子里的地位不低,只是不知道和大当家的是什么关系?
他微微弯腰,恭敬行礼:“见过二当家,我是大当家的好友,此次特来为他祝寿,路上遭遇劫匪,好不容易带着家眷逃出,只能先来投奔大当家的来了。”
说完,还配合着抹了一把眼泪。
二当家一听是大当家的朋友,心里的疑惑更甚,怎么从未听大当家的提起过?
为了稳住这群人,他一边打发小喽啰去喊人,一边和张小田攀谈。
“原来是大哥的好友,失敬失敬,以前倒是不曾见过。”
“不知道兄弟是哪条道上的,也好交个朋友?”
要真是熟人还好,如果不是……
哼,那就让她们知道飞云寨的厉害!
张小田也在打量二当家,这是打探她的底细来了?
她只认识大当家,对于这位二当家,还是第一次见。
都说飞云寨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只会舞刀弄枪,这个二当家看起来倒有些斯文。
周围的土匪都是一身短打,凉快又方便。
偏他一身长袍,手上捏着一把折扇,头顶上还束了一个廉价的白玉冠,这打扮,倒不像是土匪,反而更像一个书生。
可惜一脸横肉,破坏了精心营造的书卷气,显得不伦不类,顾思思看了两眼,只觉得辣眼睛。
等到二当家转过身去,她悄悄在张小田耳边吐槽:“像马戏团的猴子。”
呃……
张小田默默移开了眼。
不多时,大当家来了。
他仔细看了一眼张小田,又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一拍大腿。
“哎呀,原来是大田兄弟。”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不过,你这是……”
赵大当家看着眼前的几个“野人”,怎么也和自己记忆里风华正茂的大田兄对不上号。
张小田嘿嘿一笑,露出一丝猥琐的表情,指了指身后的顾思思她们。
“这是我的家眷,外面乱了,收拾细软来投奔你来了。”
“赵兄弟,当初我救你一命,今天你得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在林子里的时候,张小田脱掉自己身上的女性服装,换上了那两个强盗的衣服和鞋子。
又把头发放下来,扎上草绳,脸上抹了一把灰,看起来就像一个瘦小的男子。
顾思思她们一开始还没搞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会儿就全明白了。几个女人要想进去山寨,只能作为家眷或者猎物进去。
一年前,张小田化名张大田来桃县买宅子,路过一处茶摊,救下了被下药扔在路边自生自灭的赵刚。
得知赵刚的身份之后,张小田就找他要了一个承诺,现在就是兑现的时候了。
赵刚一看顾思思这几个人,对张大田这个小个子更是佩服万分。
这人有本事啊,都逃难了,还有女人死心塌地跟着他。
他大手一挥,招呼他们上山:“这话说的,有哥哥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
“走,咱们今天晚上吃肘子。”
“老二,你也来。”
大当家豪情万丈,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张小田的肩膀上。
张小田暗暗皱眉,还得挤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