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忘川茶事 > 第8章 第 8 章

忘川茶事 第8章 第 8 章

作者:IronclaD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6-24 11:18:32 来源:文学城

崔虞是个挺罕见的人物。

在成为判官的前一世,她原名崔钰,是京城望族崔家唯一的千金。

父亲崔中黎官拜刑部尚书,性情严明果断,却偏偏对女儿极尽温柔,就她这么一个孩子,自出生起便捧在手心,半点委屈都舍不得叫她受。

那时的崔府庭院深深,小桥流水,季季花开不败,门前车马络绎。

崔钰从小便不爱女红,也不爱听老嬷嬷念《女诫》《列女传》,她更喜欢捧着一卷父亲的《唐律疏议》,窝在梨花树下坐上一整日,律法条文在她眼里不是枯燥规矩,而是一种理与情的交锋,是秩序,是逻辑,是她能看得懂也愿意思考的世界。

崔中黎并不苛责,甚至私下与她约定,等她年岁渐长,便可随他入衙堂做事为谋,她有一个相好的邻家少年,崔中黎也不曾反对,只道:“将来你若想嫁他,便由你做主。”

她原以为人生不过如此,春光长好,前路可期。

但春日烂漫却稍纵即逝,那年秋天,枝头上的树叶刚刚染上一抹不明显的黄,崔中黎直言上书却触怒龙颜,当即下狱,旧仇新怨加上佞臣煽风点火,三天后午门问斩的消息像一把利刃,从此割破了崔钰安稳无虞的日子。

崔府死的死跑的跑,一夜之间就散了个干净,家丁们跑时把能拿动的东西全搬走了,就连锅碗也没给崔钰剩下一个半个,萧瑟的秋风中,崔钰裹着一袭软被,缩在空落落的房里,躲在床角,闯进来的仆妇一把拽走了被子。

母亲当晚就自尽了,灯火映着她坠在房梁下的身影,宛若纸鸢断线,没留一句话。

那年,崔钰不过十五岁。

她拖着身子,寻上那位相好的门前,敲了一整日的门,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门始终紧闭,连个影子都未见,她靠着门坐着,直到手脚僵冷,眼神空洞。

极乐楼收留了她,自那日起,世间再无崔府大小姐崔钰,只剩极乐楼花魁崔虞,她换了红衣浓妆,抬眼便是风情万种,说话带笑,行步生香。

身在泥泞,倒也看开了,人来人往不过这一世光景,能活着就当是赚了。

委身人下以色侍人,她却也没放弃读书,尤其是律法,不是为了翻案,不是为了复仇,就只是单纯喜欢。

她常说,若是男子,好好读书便能入仕,还有翻身之路,可她偏是女子。

但日子久了,便有人知道了她的本事,一些官愿重金买她一夜,不为欢愉,只为让她替他们写折子,以期求得圣上青眼。

那些夜里,她不饮酒,不伴舞,只伏案写字,灯下影斜,红袖添香。

日子终于没那么难熬了。

又是一年冬天,风雪敲窗。

她染了风寒,躺在红帐软榻上,新来的小娘子细细为她擦汗喂水,屋里一盏暖灯微摇,窗纸微卷,天光苍茫,雪落无声。

崔虞长长地望着那扇小窗,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久,她安然闭上了眼。

再睁眼,便是幽冥彼岸。

阎罗亲来相迎,威仪森然,却也破例温和,阎罗说,地府任人唯贤,阴律司正缺一位判官,不知她愿否?

崔虞怔住了,良久未语,忽觉泪水滑下。

原来竟真有一个地方,不问出身,不论性别,只看才学与心志。

她点头应下,从此做了判官,一做就是几百个春秋。

现在的崔虞是一家顶尖律所的合伙人,明面身价千万,更别说累世积攒的那些金银珠宝。钱财之外,她还有数不清的前男女朋友,常年不断,偶尔兴起还玩起包养那一套,从不为谁停留。

今日这个,是她新近在地府养的,容貌身段倒也合眼,当然,人间还有另外的,她向来如此,眼见多了,心早看淡,喜新厌旧,不留执念。

那男孩穿着松垮的白衬衫,衣领半开,手里拿着一叠纸钞装模作样地往裤袋里塞,嘟囔道:“姐姐,你真忍心赶我走啊?昨晚还——”

“废话太多了。”她懒懒地打断,声线低哑带着点不耐烦。

男孩嘴角抽了抽,演完那一出依依不舍的戏码,终于掩门离开。

门“砰”的一声合上,那暧昧的余温还在空气里萦绕不去。

崔虞披上一件墨绿色丝绒披风,转身拉开了窗,幽冥深处雪山般冷冽的气流一下子灌了进来,把屋内那股暧昧的、带着香水和酒精味的气息一扫而空。

江之沅和陆聿怀被请进了屋,她拿了一根烟,却没点着,只是叼在唇边,慢慢咬着。

崔虞听他们讲着事情的前因后果,神色原本慵懒,慢慢地却冷了下来。

烟没点,崔虞却把那细细的一根烟咬得几乎四分五裂,烟丝簌簌地落下来。

“拿自己八岁的女儿配阴婚?”她声音里透出一丝压抑的怒意,“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她将残余的烟头吐进一只青铜鎏金的烟缸里,眉眼依旧妩媚,但唇角绷得紧:“行,我知道了,你回吧,我接手了。”

她站起来,墨绿披风一甩,转身走入屏风后,没过多久,她便换上一身修身剪裁的黑色裤装,头发束得干净利落,一点不像刚从床上被叫起来的人。

江之沅拉着陆聿怀往外走,临走时顺手把门带上,对屋里道:“悠着点,这是活人,别吓傻了弄回去不好交代。”

崔虞冷哼了一声,没回应,只伸手拉响了墙上的银铃,清脆却刺耳的铃声划破屋内死寂,也穿过层层迷雾,响在了幽冥值班室里。

值班室内,牛利正趴在桌上做梦,铃声一响,他猛地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连忙擦了把口水,一路快跑去了崔虞屋里。

没多久,那男人和小女孩就被带进了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是用沉木和石砖建成的,光线故意压低,灯火幽暗,只点着一排琉璃灯盏,墙角挂着符篆与勾魂链,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微不可闻的血腥气。

小女孩被安置在一旁的小椅子上,那张曾扭曲发狂的脸已恢复死寂,像一具失去灵魂的陶偶,眼神空洞,细细的手指在裙摆上的蝴蝶结上慢慢地绕来绕去,双脚悬空,一晃一晃像钟摆。

而男人被按进椅子,身上还在瑟瑟发抖,眼神却游离,嘴唇发白,低着头喃喃自语。

崔虞坐在梨木大案后,靠椅而坐,肩背笔挺,身姿高挑,她唇上红得突兀,似血非血,灯光下浓得吓人。

牛头马面在很久之前就只有两个人,但时过境迁,现在的牛头马面算是两个岗位,分别由牛家人和马家人担任,他们和判官不一样,他们生活繁衍在幽冥,从不去地上。

虽然当值的牛利尽职尽责地带上了那丑绝人寰的牛头面具增加威慑,但这个男人好像早已失去了正常的神志,他甚至没分一点关心给审讯他的大美女以及边上的牛,只尽可能地缩在椅子里不住地颤抖,视线低垂着,似乎对抬头有种莫名的畏惧。

男人偶尔会在筛糠似的颤抖间隙,飞快地掀起眼皮,偷瞄一眼旁边的小女孩,像是只正偷东西的耗子,每一次眼神接触后都会迅速缩回去,死命把脸埋进影子里。

看来刚才的诈尸和异变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惨痛的印象。

“咚咚——”崔虞看着他这副吓破胆的猥琐模样,指尖一曲,冷冷敲了两下桌面,声音在空气里炸开,如热水入油。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她是你女儿吗?”声音落下,牛利也恰到好处地跟上一句审讯词,语气沉稳严厉,像远古地狱的号角,直击心魂。

男人浑身一哆嗦,猛然抬头:“我、我叫冯平,临城人……”

他的眼神一闪,又偷偷扫了那孩子一眼。

女孩终于抬起头,那双死寂无光的眼对上他的视线,冯平像被踩中尾巴的狗一般猛地收回脚,整个人蜷进椅子里,膝盖紧紧抱在胸前,浑身僵硬得像根冰柱。

“能不能……能不能先把她弄走……”他声音发虚,几近崩溃,“我怕……我害怕……”

牛利面无表情地又是一掌拍桌,声音如雷:“问你呢,别看别人!怎么不怕我啊,你看我像好人吗!”牛利那狰狞可怖的牛头面具萦绕着一圈黑气。

“说!你女儿怎么死的!”

冯平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她……她就发烧……感冒……吃了点药……就……就没了!我没杀她啊,跟我没关系!我家就靠我挣钱了,我还有个儿子呢,你们不能把我关起来啊,我儿子咋办……”

“儿子?”崔虞忽而笑了,那笑意像裹着霜雪,冷冽透骨。

她缓缓靠前,眼神俯视般扫过冯平:“怎么说,女儿‘不重要’是不是?”

冯平嘴角抽了抽:“我、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她身体这么差,老生病,赔钱货一个……养不活也不怪我吧……”

崔虞的笑意更冷:“赔钱货?”

冯平结巴道:“她妈死得早,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哪顾得过来……再说了,我家那口子生她的时候我妈就说是个灾星,要不是我拦着,早丢河里了……现在她自己发烧死了,也不能怪我吧!”

他说着说着,语气竟带上了点理直气壮:“看医生那么贵,一针两百块,我家那点钱不留给儿子吃肉,难不成给她一个女娃花?”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