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但万妖迷 第5章 不是治愈

凰初明一向很稳重，行事冷静，分析利弊时切中要害，自主事至今，从未做过什么冲动的事情。

可是她现在看乔悄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慌乱。

乔悄的冷落，如同一阵微凉的风，不痛，也并不彻骨，可是就是那样无端让凰初明想要落泪，甚至还有点委屈。

凤瑾明忍不住这种难捱的情绪，但是又不敢忤逆大姐，想低声传音问问大姐下一步怎么做，却听到凰初明深思熟虑之后的声音。

“你……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找到你吗？”

凰初明有点没话找话，她先是思考了一下如果真的不是乔悄做的，那么乔悄需要什么。如果是乔悄做的……凰初明心里像刀割了一般。

要不是凤凰生来具有规避一切阴邪控制的能力，而她身上也没有多余的异常，她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施下了什么术法。

凰初明的语调听着漫不经心，但凤瑾明知道他大姐已经十足紧张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能找到你，也可以代表凤族许诺不会再因为小灵这件事对你下手。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们一个事情。”

凰初明的目光时不时紧张地观察着乔悄的神情，又在她抬头的时候干脆利落地将目光移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悄：“什么事情？”

凰初明松了口气。没生气。

“你修炼的时候让我待在你身边。”

她想弄清楚祂们恢复的原因，如果之后还会陷入浑噩，乔悄或许是祂们仅有的希望。

再加上心中隐隐的好感作祟，凰初明有些迟疑地想，不然等会稍微指导一下乔悄的修行？

可是乔悄毕竟有着伤害到了祂们主人小师妹灵儿的嫌疑。站在祂们主人的角度上想，帮衬乔悄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背叛。

凰初明很纠结。

乔悄却拒绝了。

修仙界之中，修士打坐修炼的时期可以视作是仅次于口口的**，这个时期修士全神贯注于灵力走向，倘如被恶意打断或者是干扰，轻则受伤，重则危及丹田。

而且一些秘宝、传承、天级功法，运转时都会有特殊的灵力波动，怀璧其罪，谁都想藏拙。

混沌就算了，她别无选择。但是一上来就要攻击她的凤凰，她可不敢冒这样的危险。

凰初明不纠结了，急切出声：“为什么？”

凤瑾明也急切传音：“她、她不会是厌恶我们之至……”

乔悄不明白祂们脸上的表情为什么跟天塌了一般。

难不成……原本是计划暗害她，被她拒绝了之后觉得计划落空了？

乔悄警惕地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可以和我切磋，以不恶意伤及性命为前提，这样你们也能靠近我。”

凤凰们提出的条件估计是为了趁机泄愤。

避无可避不如换个方式，这样她还可以趁机提升提升作战能力，就是不知道凤凰们会不会答应，心高气傲的凤凰们看起来可不会心甘情愿当陪练。

凰初明连忙应下。凤瑾明也有点高兴。

凰初明解答乔悄最开始的问题，“掌门有你实时变动的位置。无法解决。”

乔悄没想到在修仙界还能见到高德。

实时定位，高德掌门。

这样一来，无论她身处何处，怎么样变换位置，都无法避开前来追杀乔悄，为小师妹出气的神兽们。

紧迫感油然而生。

凤瑾明看他姐和乔悄商量完了，犹犹豫豫叫住了准备走的人：“乔、乔悄。”

乔悄看向这只鸟。

这只鸟却咬了半天空气，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看上去就像是怒不可遏急火攻心哽住了。

“？”

乔悄转身就走。

凤瑾明在后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甚至被聒碎的风声盖过。

“为什么你给我一种很、很……”熟悉又温暖的感觉。

乔悄的背影却早已远去，凤瑾明嗫嚅了半天看向大姐，凰初明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凤瑾明摇了摇头。

大姐这样冷静地和乔悄商议事情，看来一定没有觉得乔悄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他现在应该和大姐一起站在灵姐姐的阵营才对！怎么可以动摇军心！

又在心里狠狠斥责了一番打伤灵姐姐的乔悄，恶狠狠地要求自己继续讨厌乔悄，凤瑾明才感觉心里好受不少。

凤凰们最小的同伴，一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小凤凰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乔悄的背影。

凤瑾明抱起来祂，“你看什么呢？”

乔悄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小凤凰眼睛暗淡下去，对着阻断祂视线的凤瑾明啾啾地发出细弱的抗议，吐出了一团火焰。

“怎么了？哎呦你别烧我啊！我已经被大姐烧坏了，你再烧，我变丑、变傻了怎么办！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祂欺负我！”凤瑾明嗷嗷大叫。

凰初明：“……”

-

回到了洞穴里的乔悄马不停蹄地练剑。

那些凤凰被掌门派来，估计是要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为小师妹报仇。二就可能是想找所谓小师妹口中被抢走的机缘。

以掌门和神兽们对小师妹的喜爱，以后还会有更多妖来追杀。

现在借着混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庇护，她还能周旋一二，但是当恶妖不耐烦之后，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乔悄看了眼手中的剑，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

在短短一上午里，乔悄一手抓修为，一手抓练剑，一手抓阵法，一手抓身法。

到最后，她已经练就了边使用剑法边放法诀，同时还运转身法，流云诀现在到达了第二层，不仅可以提升速度，有时可以短暂瞬移。

乔悄看不见的地方，黑红雾气故意藏在她即将落脚，或者是计划穿过的墙壁上，处心积虑地谋划着每一次接触。

黑红雾气完全没有主人的理智和冰冷淡漠，反而贪婪、欲壑难填，叫嚣着接近乔悄。不是为了什么清醒，也不是为了曾经见过的白色光亮。

可惜混沌并不容忍祂们的行为，甚至还将祂们的踪迹抹除。乔悄没有向祂们投来丁点目光。好喜欢，好难过，为什么不看自己，为什么！都怪主体！

一直沉默阖目的混沌按住跃跃欲试，想要勾住乔悄脚腕，或者是触碰她手背的黑雾，淡淡地看了乔悄一眼。

“出去。”

乔悄以为她让混沌烦了，默默反省，不应该得寸进尺试探混沌的底线。

她不知道的是，难以控制的黑色雾气早已爬满了整个巢穴，贪婪觊觎的目光一直黏在乔悄身上，只待找到机会，就会把她吞拆入腹。

乔悄运转身法离开洞穴，正好看到凤凰们轻而易举地解开她设下的基础阵法和捆妖绳，内心毫不意外。

如果说这些东西真的能够困住筑基期以上的凤凰后裔，那她反倒要怀疑这些神兽是不是假扮的了。

凰初明见乔悄出来了，决意趁切磋的机会试探一下究竟是不是她唤醒了祂们混乱的神智。“反正也无事，现在就开始切磋，如何？”

乔悄想了想，“我们先立一下心魔誓。”

凤瑾明飞了起来，明明是在高处却给人一种受了委屈，不被信任之感，祂像是虚张声势，如同小时候被伤到了哭得泣不成声，却强硬地要求自己大声说话，不被看出来一般。

“我们凤凰一族，一言千金，从不违约，你不信任谁呢？！”

乔悄像是被大声吓了一跳。

凤瑾明连忙闭嘴，可是乔悄却一直没有理会他的话。

凤瑾明很恨地想，之后轮到他和乔悄切磋，一定要好好给她点苦头吃。

可是，可是想象一下，又觉得有点不忍。

完了，大姐真的把祂烧傻了。

凰初明却颇为郑重地点头，“应该的。”

立下心魔誓，乔悄和他们决定好切磋的次数，突然联想到混沌的那一声“出去”。

……难道恶妖其实是要催促她和凤凰们打架？

凰初明点头向乔悄示意，化为人形，面容清冷，眉心一点红焰印记，

她是三个凤凰里面最年长的，也是最沉稳理智的。在发现乔悄可能唤醒了祂们浑浊混乱的神智后，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确认与试探的方法——

白泽一族的圣物之一，万藏珠，可以回答使用者的一个问题，但是需要与这个问题有关的物品作为引子。

凰初明之前完成了一个任务，长老们把这个宝物奖励给了她。

她在暗处引动灵力唤醒袖间的万藏珠，心中默念：乔悄是否能拯救我。万藏珠暗色的光泽浮动。

乔悄持剑而立，蓄势待发。

一声“开始”，凰初明周身凤火汇聚环绕，在驱使之下直奔乔悄面门。

乔悄施展身法躲开，用剑对冲掉几朵火焰。

凰初明想拿到和乔悄息息相关的物品，头发也好，血液也好。不再远攻，改为近战。

深红的凤羽边缘带着金色，羽部不像看上去那样柔软，反而坚硬非凡，漂浮重组，一部分的尖端朝着乔悄射去，另外一部分幻化成了一柄红色的剑。

实打实地用剑对上，凰初明心一惊。

不久前，祂们攻击乔悄时，乔悄左支右绌，持剑的手法、挥剑的力道，包括剑法的运用都只是一般，像是初学者一样，灵力低微，全身都是破绽。

能胜过祂们，也是因为祂们当时状态不佳，神智不清，只能凭借本能攻击。

可以说，当时的乔悄如果对上清醒时的祂们，恐怕一招之下就会倒地。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过多久，大概有两个时辰？

乔悄的剑法就已经运用自如，不再滞涩。何时攻击，何时诱敌，对方就像是拥有最为敏锐的直觉，在一次次对招中不断纠正失误。

凰初明自认为在作战方面属于翘楚，但此时的她竟然觉得乔悄隐隐有与她匹敌的架势。

她更加认真起来，心中一动，暗中给乔悄喂招。

乔悄感觉这一招一式似乎无形之间蕴藏道韵无穷，她几乎沉浸在了剑光之中，劈砍横刺，原主记忆中的练剑的片段和她学习的双月剑法的姿态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意识沉浸在了剑刃之上，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

“砰——”

剑身因为用力过猛龟裂，乔悄的手腕被震麻，这才反应过来，周遭已然暗了下去，太阳落山了，她们几乎切磋了一个下午。

而剑身所指的地方，几道纵横交错的剑痕极深，地下石块与土壤翻露出来。

乔悄惊叹，“这剑招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是说双月剑法是不入流剑法吗？

凰初明目露欣赏，解释道：“是剑气，乔悄，你练出来剑气了。”

练剑，先要练剑招，精通之人才能领悟出剑气，做到剑气外放，使剑招更上一层楼。再往深研习，才能找到自己的剑意、利用剑意构造领域，届时，低修为亦可跨阶斩杀大能。

凰初明自年少时继承凤族擅剑先祖的衣钵，一手剑法出神入化，虽然修为还不够，但是剑招的精妙之处已先人一步领略一二，可以说是剑道的天才。

纵然是她，从接触剑招到成功做到剑气外放，也用了不下五年，可是乔悄，短短一段时间，进步就如此飞速。

乔悄：“多谢。”

她看出来了凤凰在引导她练剑，纠正失误的地方。

乔悄抿了抿唇，凤凰们的态度好奇怪，不应该因为小师妹对她深恶痛绝吗，或者说，虽然因为道义不会再出手追杀她，但是也不至于对她这么好啊。

乔悄有点看不懂了。

凰初明的剑再次袭上来。

乔悄不再感慨，抬手持剑格挡。

动作让凰初明留意到了她的袖子，上面还有血迹，是再好不过的可以用来让圣物测算询问的物品。

凤凰的剑打在乔悄的手臂上，微微下滑，削下部分袖口。

袖口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了万藏珠的附近，凰初明驱动白泽一族的圣物去捕获那段带血的布料。

万藏珠漆黑的外表沉寂片刻，灵力在其中酝酿，天地的气息聚散。

谁也无法察觉到的，攀附在凤族灵魂之中的黑色阴影发觉了什么，悄然蔓延到了万藏珠之上。

原本正常运转的万藏珠的灵光暗淡须臾，又重新亮了起来。

凰初明没有发觉异常，心中暗含期待，会是乔悄唤醒了祂们的神智吗？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问题。祂们对乔悄有好感是利是弊。

不出几息，圣物给出了答案——

不是。

又暗了一下。

弊。

圣物浅淡的思维流转着一个念头，要是让这些凤凰抢走了主人，那它就没有主人了。

狠狠暗了一下。

坏坏坏极坏！

凰初明怔住了。

她看着手中的剑，一言不发。

乔悄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僵立这么久，手里的蕴藏着灵力的剑没有收住，在对方手臂上划了一道。

她收回剑，“你没事吧？”

凰初明回过神来，眼眸微垂，没在意被划出的伤口。“抱歉，不小心弄破了你的衣服还有剑，我之后会赔偿。”

向乔悄颔首，转身离去。

但是她离去的步伐却特别的缓慢，像是在等待后面有人叫住她。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想听的声音。

对乔悄有好感是弊。凰初明咬了咬牙，快步离开。

乔悄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

凤瑾明奇怪地看着从刚才起就沉默不语的大姐。

“姐，怎么了？”

凰初明看了眼拿着万藏珠的手，掌心的纹路清晰。摇摇头，“之前我们醒来，发现浑身异常都消失了，你还记得吗？”

“我以为她是拯救唤醒我们的希望，于是耗费了最后一次使用白泽圣物的机会，询问乔悄能不能拯救我们。”

凤瑾明不由期待，“那可是最后一次提问的机会啊！不过要是真的能确认是不是她唤醒了我们，倒是也值得。所以是她吗？”

凰初明摇头。

凤瑾明倒是意外地没有失落。

祂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里的依恋和喜悦都还在，未曾因为她是否是帮助祂们恢复神智的人而变化。

真好。

凰初明失落寂寥的声音响起。

“我还测算了一下，对她有好感，对凤族是否有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