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为什么会来当NPC啊?我记得翟哥和翟弟应该是柴哥他们负责的把。”晏恪不经意地问道,顺便挪动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们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慕寻的声音似乎有些怨气,朝着前路看去。
一进门,白天的市街还算热闹,一堆鬼怪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人样,出街扫荡。
而学堂给造到了闹市中央,门口放着一个禁止逃学的牌子。
翟府就在闹市后的坊区,慕寻看着逐渐熟悉起来的地方,皱起了眉头。他不由分说地跳下了车,径直走进翟府。
一路上的景色都和之前一模一样:连廊、垂花门、庭院。他推开其中一间厢房,只见那干净且整洁的房间与之前拥有着一模一样的布局,只不过书架上的书空空如也。
床上安静地摆放着一条锃亮的腰带。
慕寻缓慢地拿起那条腰带,调出小灵。
【一条没有送出去的腰带:这是弟弟想要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可惜地府与人间的邮差未通,腰带也没有送出去。】
所以它为什么在胡子男的身上,慕寻将着腰带抛给了小灵。
马张扬和晏恪两人在门外乖乖地等着,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鹰。
“你们送完货之后要干什么?”慕寻问道。
“练武当背景板啊!”马张扬将手高举过头顶,“哥!你能不能教我那招!”
他的身体虽然是个球,一边说一边灵活地舞了好几招。
慕寻伸手摸了摸他乱晃的头,有些无奈地一笑,“等我回来。”
临走前,不知道为什么,晏恪与马张扬两镖师小子打了起来。
可能是练武当背景板把。
*
学堂离翟府不远,慕寻看着大门口两个如刚才一般的阴差,又看了看周围那足足有两三米高的围墙,在犹豫了不到三秒的时间,他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身影飞快地窜上高墙,还没看清慕寻的动作,他手就攀上了围墙顶端。
身体和长腿轻盈地翻过,最终安稳地落到了学堂的另一边。
“你在干什么!大中午的,这位同学你上午没来上课!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从慕寻的身侧传来。
慕寻还没站起身,有些尴尬地抬头望了一眼。
一个油光泛滥的男人,黑着脸瞪着他。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屋子里,长相与之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口若悬河,一块简单的板子上写着一堆诡异的问题。
“你是新来的NPC吧,不用跟我解释!我在这里教了四十年书,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会迟到的NPC!”
慕寻有一种梦回十年前被老师逮着骂的感觉。作为一名散养大少爷,他对上学完全不放在心上,想去就去,迟到就迟到,家长完全没影儿。
直到他十年前莫名碰到了一个两条腿跑得比他摩托车还快的疯子老师镇压,这才被抓回教室重新做人,不情不愿地上了几年学。
慕寻还没开口,对面这男人又开始喋喋不休。
“哦~你是代那俩兄弟小子上班的吧。”
看着面前这个小白脸,范庆的笑容更深了。他很白,很瘦,不像那姓柴的兄弟二人那么难以对付。
再睁眼,慕寻就闪现到了学堂里面。范庆正喋喋不休地讲着课。
旁边的张默对这个骤然闪现的人,惊得长大了嘴。
“你下巴好了?”慕寻突然开口问道。
张默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是一副看到了救星般的感觉,“我我,我下巴好了吗!”
慕寻淡淡地看了一眼讲台上那猎奇的问题,唇角微微翘起,他长腿搁在木桌下的横杆上,双手插兜,微微挑了挑下巴,“这些猎奇问题都是谁问的啊?”
张默欲哭无泪,“是是是,是这个老师让我问的!每问一个问题,只要获得他的认可,我就可以获得一条线索!就能帮助翟家弟弟早日找到他的哥哥!”
说完,他的后背冷汗乍现,等下,这翟家哥哥不就是当时他看到的照片......不就是慕寻吗!
“汪墨”骤然现身,她死死地盯着慕寻,眼神冷得能够杀人,“你是刚才那个......你不是哥哥!”
慕寻抬头看向那个气质全变的玩家,这眼神...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否认。
张默往慕寻的方向躲了躲,“和我一起的那个...妹妹好像,被鬼上身了!”
慕寻点头,“没关系,游戏结束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原来你是刚才那个,差点被我一张符给弄死的魂啊。”慕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去地府排队投胎,在这里瞎转悠什么?”
“你管不着我。”翟弟仰着下巴,语气有些没有底气,甚至有些低沉。
“如果是原来的NPC在,你也会飘出来溜达吗?”慕寻眯着眼睛盯着黑板上的问题。
“不会......”他看上去有些委屈,干脆找了个空座位,趴在桌子上装死。
张默搞不清这群NPC到底在干什么,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讲台上的声音突然停止,范庆喜笑颜开,但似乎又有些咬牙切齿,“新来的好孩子,可以回答老师几个问题吗?”
只要回答错问题...他就可以大开杀戒,范庆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舌尖触碰到血液那刻的兴奋。他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范庆在这座城流浪了很久,他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岁。他总会在深冬挨饿,挨揍。大街上的滚滚车轮与人群,从来没有人愿意停下来,施舍他一口热食。
他只能跟野狼抢骨头,啃那骨头上残留的渣滓。
谁知道峰回路转,范庆灰头土脸地被一个教书先生带回了家,在他即将魂飞魄散的前一刻。
那天下着大雨,年迈的先生拄着拐杖与纸伞,将他拖回了一个漏雨的家。这个家虽然漏风漏雨,但好像,也能攒住一些温度。
他不再想挨饿,所以他每天都要吃得饱饱的。
张默压低自己的声音,“我现在已经拿到了一条线索,学堂里有野狼,喜欢吃小孩!”
慕寻暗暗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他突然露出一个很是无辜的笑容,双手撑在椅子的后背,衣服顿时拱起一片好看的蝴蝶骨轮廓,清瘦的天鹅颈稍稍扬起,“回答什么?”
范庆指出那条他最满意的问题。
他把问题提前送给了一个镖师小子,在城外测试了一番,竟然都还没有碰到能够回答出来的人,由此可见这个问题的难度。
远在翟府的马张扬打了个喷嚏,他忘了什么来着?
然而他满脑子都是慕寻那句回来要教他练武的承诺,顿时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开始在翟府的院子里乱跑。
“为什么老师我这么多年,还能一如既往地年轻,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
慕寻嗤笑出声,手中的鞭子已然挥向那桌子腿断了两根的木桌,“因为......因为折磨学生让你容光焕发吧。”
说完,鞭子猛然凝结成一把坚硬的利刃,将那摇摇欲坠的木桌顿时劈碎。
范庆只是愣神了片刻,那慈眉善目的脸顿时逐渐露出邪笑,他的贪婪直接溢出那张面皮,**裸地展现在慕寻面前。
“令人讨厌的学生,殴打老师,那老师就......不客气了!”范庆破开人面伪装,嘴里咯咯咯地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磨牙声,嘴角不断有一些血液,淌到他深黑的鬃毛里。
慕寻一个灵活转身,左腿蹬向散落在地的模板碎屑,借力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推向空中,手中的剑顿时化成轻盈柔软的鞭子。
范庆的身体比人形态的时候胀大了好几倍,他的头已经顶到了天花板,挤掉了一堆屋架上的灰尘,几个昏昏欲睡的学生顿时如同尖叫鸡一般弹跳起立,向门外逃窜。
范庆随手想要抓住一个鸡仔般的学生,将他吞进嘴里。慕寻面无表情地踹上了巨大野狼的腹部,随即而来的鞭子死死缠绕住那只即将作恶的手臂。
柔软的鞭子边缘顿时尖锐无比,将范庆的手臂割开了一道道伤口。
他的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满脸嗜血的渴望,整个身体艰难地抖动着,朝慕寻扑来。
巨大的身体摧枯拉朽袭来,慕寻却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侧脸沾上了几滴血迹,在惨白的肤色上绽开,如同几朵红梅。
众人看不清慕寻做了什么动作,只是轻轻伸出了另一只手,抵住了即将而来的巨狼,鞭子在恰当的时刻松离。
张默赶着跑得极慢的小崽子们,很有经验地往远处跑:“相信大哥哥,我们快跑啊啊啊!”
说完,甚至拉了一把正在冷艳旁边的翟家弟弟。
披着汪墨身体的翟弟:?
范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瘦弱无比的少年,只是轻轻伸出了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腹部,他整个身子就被震飞了出去。
下一秒,原本柔软的银鞭又成为削铁如泥的利刃,刺穿了范庆的心脏。
原本散着绿光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瘦弱的少年,最后如同一盏油尽灯枯的蜡烛,逐渐失去了光芒。
面对迎面而来的利刃,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回忆起了那时跟野狼抢骨头的时候。
那日他用一根破烂的木棍,跟一只比自己还瘦的小狼,打了一下午。小狼力竭而亡,而他最终抢到了那根骨头,却也不堪重负地倒下,与小狼的尸体躺在一起。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中藏着一匹狼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