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的家具看得出来是顾靳汌常用的,直接从老宅挪了过来,风格比较简单,大概是顾及他的感受。
家里不止一间卧室,顾靳汌选了离他最近的。
两人仅一墙之隔。
季程裕只开了玄关的灯,不自觉的放缓脚步,茶水间饮品被添置了许多,但最多的还是他常喝的那款矿泉水。
他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融资的事情方均属于先斩后奏,汇报的时候说是被顾靳汌威胁。
各种杂事混在一起,让他的精神处于紧绷状态,身体连轴转了近二十个小时已疲惫不堪,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记得在某个抽屉的小盒子里放着安眠的药物,这会儿怎么都找不到。
身后客厅的灯突然亮起,顾靳汌穿着睡衣,脸上没有睡意出现在他眼前。
“吵到你了?”季程裕蹲在柜台前继续往里翻找。
房间的隔音效果没那么差,顾靳汌一直开着门,看到有亮光才出来查看。
“找什么?”
“我的药,记得还剩半片安眠药。”
顾靳汌把他拉起来,推去了沙发上躺着。
“过期被我丢了,经常这样?”
厨房里灶台明火燃起,从种类繁多的橱柜里找出藏红花和干玫瑰花,放进煮茶壶里开始翻涌。
才搬进来,顾靳汌已经对环境适应,轻车熟路的样子更像这栋房子的主人。
季程裕坐的并不端正,歪七扭八横躺着,也不管顾靳汌怎么看他,回了句没有,闻着煮牛奶的香气闭目养神。
顾靳汌对他做事很周全,杯子里安神的牛乳茶都是凉到合适的温度才端给他。
季程裕躺着眯眼看他,看着他忙前忙后,觉得顾老爷子骂的没错,他把人拐出来当仆人使唤了。
“剩下的别管了,明天有保姆过来清理。”
季程裕拉了一把他的手,摸索到了关节上米粒大小的结痂。
“……打程远弄的?”
顾靳汌由着他看:“给你出气,结果瞒着我一声不吭跑了。”
“谁让你不听我的。”
心里话脱口而出,等他意识到,对方已经陷入沉默。
“抱歉,我越界……”
“以后都听你的。”
寥寥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回荡,安神茶刚发挥作用,结果又被塞进来更复杂的东西。
回自己的房间前,他到最里面的一个大卧室看了一眼,“你住的这间太小,连个衣帽间都没有,里面有间大的,换过去。”
顾靳汌没应,没有要搬的意思,他就想离的近一点。
半个月的相处时间,足够两个人充分磨合。
大多数是顾靳汌单方面的包容他,身上的尖刺一根都没磨掉,反而被伺候的多出很多小毛病。
家里的阿姨只负责公共区域的卫生和三餐,季程裕私人物品的管理完全由他掌控。
从刚开始只能在公共区域见面,到现在已经能自由进入他的房间随意取东西。
季程裕的行程对他逐渐透明,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顾靳汌会在前一晚准备好,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能看得出出自他的手。
或是从拍卖会上买下的胸针、袖扣,或是经他私人订制的领带,身上总要带点顾靳汌的‘象征’。
如果实在太繁琐,干脆陪着去,亲自看着。
他们两个的行事作风不尽相同,顾靳汌在外像冷面罗刹,不讲情面,光明正大的收拾人,连报复人的程度也控制在合理范围内,让人挑不出错。
季程裕不同,站在顾靳汌身边看着是只小绵羊,实际是个笑面虎,别人有没有惹到他都不知道,遭到打压才幡然醒悟。
而且他可不看什么规矩不规矩,过不分过分。
报复程度全看个人心情,彻底出了气才算完。
寻常人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匪浅,刚开始会有人企图通过他这条线搭上顾靳汌,只有一小部分精明的成功,大部分都‘惨遭毒手’,次数多了找他的人自然就少。
也不怪季程裕报复,一边求人一边背地里骂他卖身上位,骂他看着人魔狗样,床上不知道怎么放荡呢,不然顾总为什么那么宠着。
这话落到他耳朵里就没玩,只能让他们破财免灾,该撤资的撤资,搞破产了他才停手。
家里的客厅区域大部分时间被季程裕霸占,东西放的到处都是,看着乱糟糟的,但他自己能找到,桌子上摊着的是市场报告,沙发上散落的财务报表,电脑底下还压着规划文件,电视连着游戏手柄随意丢弃在脚边,角色死亡画面停留了许久没人管。
顾靳汌看见从来不说他,觉得被一堆小玩意包围起来的季程裕特别可爱,一点不觉得他身上带刺。
把切好的芒果送到他手边时,桌子底下踩到个没拆封的快递文件袋。
季程裕手里拿着水果叉看了一眼,想起来是学校寄过来的,“替我打开看看吧。”
送过来有两天了,他没放在心上给忘了。
里面装的是他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还通知了拍毕业照的时间,日期选的特殊,刚好是五月二十号这天。
顾靳汌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
季程裕见了直言道:“说!”
“……算了,你不让我去学校。”
季程裕:-_-?
他扯了把头发,把手上的工作全都放下,优先解决这个问题。
很显然,这比任何工作都要困难,他没办法在让顾靳汌去的同时不被其他人发现,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一点。
他边发消息,边跟顾靳汌说,“去吧去吧,光明正大的去。”
季程裕大手一挥,以顾靳汌的名义捐了批几千万的实验设备,商学院的宿舍楼跟物理系的人挨着,住校那段时间出门总能听到说哪个设备仪器又坏了,天天修还天天坏。
过几天就该收到邀请他参观校园的通知了。
正式拍毕业照当天天气大好,杨俊逸还特意做了发型,结果学士帽一戴全部白费。
两人站在一起,杨俊逸拿胳膊肘顶他,悄咪咪的问他未婚夫来不来,虽然不是多重要的场合,但是有纪念意义。
季程裕罕见的没说他多嘴,低声道:“已经在路上了。”
“真来啊!”
“你不是怕暴露吗?”
季程裕驻足看着学校街道上开满了晚樱,先拍完的已经去那边打卡留念,他要好好想想等会儿把顾靳汌带去哪儿能避开人群
“他来看我,又不是当众接吻,谁会往那方面想。”再说他的身份都知道,有商业上的联系不是很正常?
杨俊逸继续顶他,支支吾吾说出他最近才知道的消息,“听说沈清砚最近要回来,他如果找你……”
季程裕脸冷了几分:“他跟我没任何关系。”
“行,你不为难就好。”
如果当初他们两个之间没有背叛,或许现在站在季程裕身边的就是那个人了,沈清砚这位学长的分量……曾经很重!
顾靳汌来的巧,他刚站定在合适的位置,抬眼正中央就是他玉树临风的男朋友。
队伍里引起一整骚动,摄影师再三指挥,议论声逐渐平息。
季程裕冲着他笑了笑,既是看摄像机,也是看他。
顾靳汌身边站了一群领导,三言两语脱不开身,怀里抱着颜色亮丽的花束,在身着正装严肃的场合下吸引人的眼球。
前排眼尖的女生一眼看到里面的厄瓜多尔玫瑰,惊呼不会是来表白的,可千万不要,不想他心里的顶级dom造人染指。
“怎么可能,没看见横幅吗,他是因为给学校捐献设备才被请过来的,说不定学校不懂的人随便送的。”
“得了吧,定制款的大号花束,起步就千元以上,还有其他装饰,学校那么抠门会花这么多钱。”
季程裕听着她们的吵闹,慢慢靠近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同时也看到了上面搭配的镀金叶和水晶装饰。
花束里面混搭着荷兰绣球和吊钟,怎么看都不像适合这种场合,只适合他个人,爱情、家庭都是对他进行无声地诉说。
有领导在他身边跟着,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围观的粉丝。
直到进了教学楼,顾靳汌才让总助顶上,自己脱身找过来。
季程裕直接拉着他的手去了学校的环湖公园,那边人少,蓝花楹开的正盛,穿梭在里面被遮的严严实实。
他捧过花,心情不错的打趣:“哪有人毕业送玫瑰的,你是真嫌自己的话题热度不够高。”
顾靳汌却说作为伴侣,只有这个最合适。
蓝花楹的花香糅合着紫罗兰脂粉味,香气随着光影、温度的变化紧密交织,正如他们感情的升温。
季程裕意识到,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顾靳汌陷入纠缠不清的地步,自认为的理智只是眼给别人看的,那句‘不听他’的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已经展露了对顾靳汌的占有欲。
他眼睛亮亮的应了声“合适”,这下换成顾靳汌愣神,游刃有余的大总裁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低头喉结微动。
季程裕刚要靠近,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杨俊逸的叫喊声。
怕他闹出动静,只能露面把人领过来。
“瞎喊什么!”
“你爸妈来找,我才就会在这儿。”
季程裕往他手里塞了个相机问道:“他们怎么知道的?”自己没透露啊。
“啊?你没说?我早上做造型的时候发了条朋友圈,大概是被看到了,难怪脸色不好。”
“别废话了,帮忙拍张照!”
他摘了那顶碍事的帽子,左手抱花,右手半拦着顾靳汌,高出半个头的身高差此刻越发相配。
阳光搭在两人的脸上,顾靳汌那样的阎王都添了明媚,怎会不好看。
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构图,摁下快门的那一刻,属于顾靳汌的幸福定格。
杨俊逸的脸从镜头后面出现,笑容戛然而止,盯着两人的身后面露苦色。
季程裕侧身看去,来人一身素净,白色的衬衣在他身上穿出一种病气,过分干净。
他只轻轻睨了一眼,眼神重新回到顾靳汌身上。
“需要给你介绍吗?”
他的事情,顾靳汌都调查过,不知道查没查到有沈清砚这号人物。
顾靳汌脸色不似刚才,眼里没有半点笑意的盯着对面,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他的胳膊,慢慢收紧宣誓主权。
“你们有其他关系?”顾靳汌问。
“没有。”
“那就不需要,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