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若柠是被007的提示音叫醒的。
“沈小姐,江队的外套已烘干。”管家机器人托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滑过来,“需要现在为您送去吗?”
沈若柠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那件深灰色的外套,脸颊又有点发烫。她接过外套,指尖触到布料温热的质感,昨晚光脑上的文字又浮现在脑海里。
“不用,我自己给他就行。”她把外套搭在臂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光脑。
犹豫了很久,她才给江彻发了条消息:【江队,早上好。我今天自己去林顾问那里就好,不用麻烦你送啦,谢谢!】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沈若柠盯着屏幕,心脏砰砰直跳。
过了大概三分钟,光脑“叮”地响了一声。江彻的消息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好。】
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好”字,沈若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她把光脑塞进口袋,拿起外套和资料板,对007说:“我出门啦。”
“沈小姐一路小心,已为您规划最优路线。”
走出公寓楼,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沈若柠把江彻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慢慢往林砚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狼队的哨兵,看到她时都愣了愣,随即恭敬地打招呼,眼神里带着好奇,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大概是江彻打过招呼了。沈若柠心里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走到楼梯口时,她下意识停住脚步,想起昨天在这里遇到的猫队男人,还有江彻那副护食的样子,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精神力控制,早点适应狼队的生活。
林砚的办公室就在前面了,沈若柠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过去。
走廊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不是狼队那种带着蓬勃力量的响动,而是像蛇类贴地滑行般,轻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
沈若柠刚转过弯,就被一股凛冽的气息攫住——那是硝烟与冻土混合的味道,夹着极淡的血腥味,不是外放的暴戾,而是沉淀在骨血里的肃杀,像刚从冰封的战场归来。
她抬眼望去,五名身着深绿色作战服的哨兵正列队走来。
他们的制服熨帖笔挺,即使刚结束任务,也看不到丝毫凌乱,只有袖口和靴边沾着的、洗不掉的暗痕,昭示着经历过的厮杀。
为首的哨兵身形挺拔,银灰色短发下,一双眼睛是极深的墨色,目光扫过来时,没有温度,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是蛇队。
沈若柠的心跳漏了一拍。资料里说,蛇队是白塔最神秘的部队,擅长潜伏与突袭,精神体多为冷血爬行类,连带着队员的气质都透着种近乎禁欲的冷硬。
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步伐未停,却在靠近时齐齐放慢了速度。
五双眼睛平静地落在她身上,没有狼队的热络,也没有猫队的轻佻,只有纯粹的审视,像在分析一个未知变量。
“向导。”为首的哨兵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目光在她臂弯里的狼队外套上顿了顿,
“狼队的?”
沈若柠攥紧了资料板,点了点头:“嗯。”
他身后的矮个哨兵微微偏头,视线像缠绕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掠过她的脖颈——
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向导素气息,干净得像雪,与他们身上的硝烟味形成鲜明对比。他没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作战服上的蛇形徽章。
“SSS级治愈型。”另一个戴护目镜的哨兵忽然开口,语气平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白塔的新发现?”
他们的目光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过分的侵略性,却带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她的一切都被拆解、分析,暴露在冰冷的视线里。
这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比直白的挑逗更让人心头发紧。
沈若柠往后退了半步,轻声说:“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为首的哨兵侧身让开通路,墨色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狼队的地盘,规矩倒是学得快。”
他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垂,像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下次见面,或许可以聊聊精神力共鸣。”
这句话说得平淡,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沈若柠没敢接话,快步从他们中间穿过。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他们身上冷冽的气息里,混着一丝极淡的松香,像雪地里的孤松,疏离却带着韧劲。
直到走出很远,那道如影随形的审视目光才消失。沈若柠松了口气,却没觉得轻松——蛇队的人像藏在暗处的冰棱,看似平静,却藏着能刺穿一切的锋芒。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外套,忽然想起江彻说过的话:“白塔的部队,没一个好惹的。”
沈若柠推开林砚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调试一台银色仪器。听到动静,林砚转过身,浅棕色的眼睛弯了弯:“来得正好,刚准备好新的训练装置。”
沈若柠把资料板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林顾问,您知道‘精神力共鸣’是什么意思吗?”
林砚调试仪器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点好奇:“怎么突然问这个?这可不是基础课程里的内容。”
“刚才在走廊遇到蛇队的人,他们提到的。”沈若柠老实回答,“听起来像是很复杂的链接?”
林砚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她面前,语气温和地解释:“精神力共鸣比普通链接更深一层。向导与哨兵的精神海频率完全同步,能共享感知,甚至分担痛苦。这种状态很罕见,往往出现在高度契合的搭档之间,算得上是……灵魂层面的呼应。”
他看着沈若柠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笑了笑:“蛇队的人会跟你提这个?他们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
沈若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林砚的目光落在了她臂弯里的外套上。那是江彻的狼队制服,深灰色的布料上还别着小小的狼头徽章,即使叠得整齐,也透着股属于狼王的冷硬气息。
林砚的笑容淡了些,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这是……江队的外套?”
“嗯。”沈若柠把外套往旁边挪了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天训练时不小心弄脏了,洗干净了想等会儿还给她。”
“你们昨天练得很投入?”林砚的语气听不出异样,浅棕色的眼睛里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连外套都留下了。”
“不是的!”沈若柠连忙摆手,脸颊发烫,“就是训练完有点晚,他送我回去时披给我的……”
看着她慌忙解释的样子,林砚低笑一声,眼底的那点沉郁散了些:
“好了,不逗你了。先训练吧,今天教你如何精准控制向导素的输出频率,对以后应对不同哨兵的精神海很有用。”
他转身重新调试仪器,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沈若柠却莫名觉得,刚才他看那件外套的眼神,像是有点……在意?
她甩甩头,把这点疑惑抛开,拿起桌上的金属环:“我们开始吧,林顾问。”
林砚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只是目光掠过她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专注——
像在评估一件即将被别人夺走的珍宝,带着点不甘,又带着点势在必得的从容。
金属环刚套上沈若柠的手腕,她就感觉到空气里的气息变了。
林砚站在她对面,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浅棕色的眼睛里却漫出一层极淡的冷意,像平静的湖面突然结了层薄冰。
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散开,不是哨兵那种带着攻击性的暴戾,而是带着精准计算的掌控力,像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将她笼罩。
“怎么了?”沈若柠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弄得有点发慌,手腕上的金属环微微发烫。
林砚没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拂过她耳侧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却透着不容错辨的强势。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刺:“知道吗?向导虽然不像哨兵那样外露占有欲,但控制型向导,掌控欲往往比谁都强。”
沈若柠愣住了,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们习惯掌控一切变量,包括……出现在身边的人。”林砚的目光落在她臂弯里的外套上,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不该出现的误差,
“尤其是,当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闯入我的领域时。”
他的语气很淡,可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重,金属环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烫得沈若柠指尖发颤。
“林顾问,我……”
“这外套,是江彻的?”林砚打断她,浅棕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被打乱的棋局,“
你带着狼队的气息走进我的办公室,还打算学完就去找他……是觉得,我这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中转站?”
沈若柠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的不悦。那不是哨兵式的暴躁,而是控制者发现局面脱离掌控时的冷意,像被拨动的琴弦,发出危险的颤音。
“不是的!我只是想尽快还给他……”她慌忙解释,脸颊涨得通红,“昨天真的只是意外,他送我回去的时候……”
“意外?”林砚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精神力共鸣是意外?被他困在怀里也是意外?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和那些哨兵没什么不同,不值得你多在意一分?”
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受伤,又带着点偏执的执拗,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却用更冷静的方式表达着不满。
沈若柠被他看得心头发紧,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温和的林砚会有这样的一面——原来控制型向导的掌控欲,是藏在温柔外壳下的藤蔓,看似柔软,却能牢牢缠住人的呼吸。
“我没有……”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您教了我很多,我很感激……”
林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那股紧绷的气息才缓缓散去。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尖滑到她手腕上的金属环,调低了温度:“抱歉,刚才失态了。”
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继续训练吧。学完之后,再去还外套也不迟。”
沈若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外套,忽然觉得,这件深灰色的作战服,像个烫手的山芋,牵连出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金属环的温度渐渐回落,可沈若柠的指尖,却依旧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