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推演沙盘 第6章 第 6 章

谭溯星等人把尸体扔到后院，回到后厨一看，人鱼老板不知何时走入就餐区，正带着歉意的笑容，从一位客人桌上取走餐品，手上还端着一个餐盘。

“很抱歉，顾客，”人鱼老板笑意盈盈地说，尽管顾客一点也不需要他的道歉，“我这就为您更换餐品。”

光头男和卷发女被撤下餐盘，他们呆若木鸡，不知这是福是祸。

老板甩着尾巴，端着两个托盘转过身，只见盘子上的鱼头，内里已青黑变质。

一进后厨，人鱼老板嘭一声把餐盘砸在地上：“你们把腐烂变质的食物端给客人？！”

这实在是冤枉，他们剁鱼头时，仔细观察过鱼头是否新鲜。

但鱼头连在肩膀上时，尚且腐烂迅速。剁下来装到盘子里，没有不腐烂的道理。

客人吃得慢，在他们用餐时，鱼头逐渐变质，员工也没办法，总不能按着顾客的头让他们快点吃。

人鱼老板的声音逐渐变得粗粝、刺耳，如金属间的摩擦音。原本美丽高贵的面庞，转瞬间狰狞如罗刹，耳鳍变成尖刺，长发如毒蛇般扭动。

“是不是你？”人鱼散发着腐烂恶臭的脸，凑到潘嘉豪面前，“你把腐烂的鱼头端给客人？”

潘嘉豪被吓得浑身发软，试图解释：“我，我……”

谭溯星无奈地抿了一下嘴角，卫轮则做了个“救救我吧”的痛苦抓脑袋姿势。

老板没允许他发出声音。

啪的一声，人鱼扇了潘嘉豪一个巴掌。

这是潘嘉豪第二次挨巴掌，第一次，人鱼老板状态正常，只让他脸上长出鳞片。

而第二次，人鱼老板半腐烂，手指间长出蹼，皮肤上沾着不明粘液。

人鱼扇巴掌时，皮肤上的粘液到谭溯星身上，转瞬就将衣服布料灼烧出一个小洞。

只是溅了一点粘液，衣服就被腐蚀成这样。直接和粘液接触的潘嘉豪……

潘嘉豪惨叫一声，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未经老板允许，不可以发出声音。惨叫也是声音。

他的行为激怒了人鱼。人鱼一边喊着“闭嘴”，一边握起拳头往潘嘉豪脸上砸。

几拳头砸下去，潘嘉豪的脑袋彻底被粘液灼烧成骷髅，失去肌肉支撑的眼珠子掉进空荡荡的颅腔内。

卫轮差点吐出来。安铜则紧闭着眼，紧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又一个人死去，但他没有长出鱼头，不能端给客人食用。规则3，本店只提供鲜活鱼肉。

之前的鱼头人，早已腐烂，被谭溯星等人扔到后院。现在，后厨没有任何食材。

老板不管有没有食材，他指着刚刚被撤下菜的客人说：“给顾客重新上一道。”

员工愤怒，但员工有口难言。

后厨什么都没有，如何上菜？

就餐区的人，抻着脑袋、透过玻璃，望向后厨。

进入灾厄领域的所有人，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员工倒霉，顾客也没好果子吃。

恐惧的阴霾逐渐扩散。

“我，我吃饱了！”卷发女大喊，“哎呦，我吃得好饱。感谢老板款待！”

光头男也跟着喊：“我也吃饱了，真好吃啊。别为难员工了，好吃好吃。”

人鱼老板毫无反应。

其他食客则掰下一块鱼头，往光头男和卷发女怀里塞：“老板不用上菜了，我们分着吃。真好吃真好吃。”

老板还是没有反应。

见这招没有用，客人又颓然地坐回椅子里，看向员工时，目光中带着怜悯，仿佛在看一个个死人。

卫轮深呼吸一次，大不了就开打。

进入领域后，想活着出去，一般有三种方法：等救援队来；拖时间等灾厄源的领域自动消失；暴力破解。

毁掉灾厄源，领域自然会消失。

规则系灾厄源是一个物体，藏得比较隐蔽。且试图攻击灾厄源时，会遭到领域内所有怪物的围攻。

这是一个蓝色危险等级的灾厄源，卫轮是B级战斗系异能者。按照教科书上给出的概率，他暴力破解领域后存活的概率为60%

想到自己活下去的概率超过一半，卫轮还有点开心。

这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卫轮侧头一看，是谭溯星。

他比卫轮矮一点，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谭溯星的额头，较为骨感、流畅平整。

即使进入灾厄领域，谭溯星的背头也梳得一丝不苟，鬓角和发际线修剪得干净利落，那副无框眼镜上甚至没沾任何污渍指纹。

谭溯星指了指候餐区的一位客人，在自己脖子前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客人只有8位，但就在谭溯星等人把尸体扔到后院，再回到后厨时，多了一个客人。

毫不意外呢，领域就喜欢玩凭空多了一个人的小把戏。

谭溯星早有准备，他记住了被领域困住的所有人的面孔，也记住了8名客人所坐的位置。

而谭溯星所指的那个位置，原本没坐人。凭空多出来一个光头男，这个“人”和被撤下餐盘的光头男长得一模一样。

多出来的人，肯定不算顾客。

规则6强调员工不能伤害顾客，但没说不能伤害未知生物。

卫轮愣怔地瞧着谭溯星，没领会谭溯星的暗示。他进入领域后，只顾着紧张，根本没查人数，没发现多出一个人。

谭溯星见他不开窍，谴责地皱起眉，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

谭溯星是公司里的前辈，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又时刻戴着眼镜。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没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

眼型偏圆钝，黑眼仁占比较大，眼睫浓密，看起来像自带眼线。单看眼睛，完全没有凛冽之感，反而像梅花鹿似的温吞无害。

卫轮盯着看了几秒，缓缓傻笑：嘿嘿……

谭溯星：？

你刚才振振有词连说三个谎话的聪明劲儿哪去了？

身后，人鱼老板不耐烦地拍尾巴，这是在催促他们快点上菜。卫轮还在傻笑时，安铜先反应过来，阴沉地盯着餐厅里多出来的一个人。

她拎起菜刀，一步步朝谭溯星方才所指的人走去。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那位客人惊恐万分，“规则第六条，员工不可以伤害顾客！”

他从表情到声音到反应，和真实的人毫无差别，完全看不出异常，安铜询问似地看向谭溯星，谭溯星隔着后厨的玻璃，继续做杀头的手势。

“顾客”的惊呼，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前排的光头男回头一看，竟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也跟着大喊：“这人是谁啊！他不是我，我一直坐在这里没换过位置！”

安铜咬紧牙关，双手举起菜刀，照着“客人”的脖子就砍过去。

变故一刹那发生，客人陡然变了副模样，他整颗脑袋变成巨大电灯泡，发出刺目的强光。

领域内是午夜，餐厅内只亮着取餐口处一盏暗红的灯。

客人的脑袋发光时，整间餐厅亮如白昼。

安铜的菜刀砍到灯泡脑袋的脖子，鲜血喷到天花板。灯泡闪烁数次，嘭一声爆炸。

她离得最近，首当其冲，碎片刺入安铜腹部，钻心的疼，她本能地想喊疼，目光迷离时，看到谭溯星在取餐区玻璃后面，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

员工不能发出声音。安铜死咬着牙冠，把所有声音咽下去。

灯泡的碎片也刺入客人的身体，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那灯泡脑袋还没死，无头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它什么也看不到，无差别地攻击身边所有椅子、桌子、和客人。

卫轮此刻如梦初醒，俯身从取餐口冲出去，启用B级异能【兽化】

金黄色的鳞片覆盖卫轮整条右臂，人类的手掌变为兽爪。

卫轮用全身的重量压住灯泡人，兽化的右臂对着它的胸腔连砸数次，才把它砸死。

灯泡脑袋整个人如钢化玻璃一般自爆，碎渣飞溅，食客们惊慌躲避。

餐厅就这么大，无处可躲，顾客很快被刺得鲜血淋漓，止不住地哀嚎哭泣。

鲜鱼从客人肚子里弹出来，扑通扑通在地板上乱跳。安铜手忙脚乱地抓了几条，端给光头男和卷发女。

坐在椅子里的人鱼老板，此时抬起脑袋，面色不善地盯着谭溯星。

“你们没有招待好客人。”

谭溯星：“……”

“说话，”人鱼老板的皮肤再度腐烂，长着蹼的手，缓缓抓向谭溯星的脖子，“你工作能力不足，没让客人满意。是不是？”

见此情景，光头男连忙喊：“我们对餐厅非常满意，员工的服务很好！”

其他食客捂着被碎片刺穿的地方，疼得面目扭曲，但也跟着喊：“我们非常满意！老板，你不要为难员工。”

人鱼老板并没有理会客人，而是对谭溯星呲出滴着毒液的尖牙：“你犯了错，你应该接受惩罚。”

听到惩罚二字，所有人心惊胆战。灾厄领域里的惩罚会是什么……只是想想就令人心惊胆战。

卫轮急得都要说话了，这时，谭溯星开口了，声音冷淡而镇定：“是的，老板，我应该接受惩罚。”

全场安静一秒。

听到谭溯星这么说，卫轮立刻急了，握紧兽化的拳头就要冲过去，安铜死死拽住他，疯狂指着小机器人屏幕。

屏幕上是领域的规则。

规则4：员工不可以忤逆老板。老板允许后，才能开口说话。

人鱼老板果然没有伤害谭溯星，而是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现在开始，闭嘴。向客人们表演一个节目，你们必须把客人逗笑。”

表演……节目？？逗客人笑？

谭溯星震惊地瞪着人鱼老板。

此刻，他竟然觉得，禄狄默比人鱼老板好多了，至少禄狄默不会把他当小丑。

让谭溯星耍宝取乐，还不如用沾满腐蚀性粘液的手扇他一巴掌。

这一次，卫轮反应快了很多，他立刻走到人群中间，唱跳一段男团舞。

实话实说，卫轮水平还不错，唱功扎实动作利落，。只是在这诡异的灾厄领域内，这段唱跳颇为滑稽，滑稽到让观众笑不出来。

数秒后，光头男带头鼓掌，哈哈大笑。笑声干涩勉强，没有一点开心。其他人也开始笑。

人们捂着被灯泡碎片刺出来的伤口，疼得面容扭曲，却不得不扬起嘴角，做出开心的模样，机械地发出笑声。

“回来吧。”人鱼老板开口，总算结束了这段酷刑。

又解决一次危机，但无论是员工还是顾客，都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被迫表演的卫轮，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快点吃！”卷发女大喊，“在食物腐烂前吃掉，否则我们还会遇到危险！！”

说完，卷发女抓起餐盘上扑腾的鲜鱼，拼命往嘴里塞，她嚼碎鱼鳞，吞下鱼刺，吃得满脸泪水也不敢停下。

其他顾客经卷发女提醒，也不用餐具了，双手抓着鱼头，连着骨头带着鱼皮，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即使发现鱼头深处有腐烂，顾客也不敢迟疑，甚至不敢吃得慢一点，在老板发现之前，迅速塞进嘴里，梗着脖子咽下去。

时间已来到零点四十五分。

蓝色等级的灾厄领域，持续时间在50分钟-70分钟之间，再坚持20分钟，他们就能出去了。

谭溯星闭眼靠在椅子里，他的脑海中，出现一幅画面：餐厅后院堆满尸体的画面。

他有极强的瞬时记忆力，见过的场景，可以像照片一样印在他脑海里，随时取用。

此刻，谭溯星正在数后院里到底有多少具尸体。

结果是178具。所有尸体腐烂程度相同。

一个蓝色等级的灾厄源，绝不可能一次性杀死178人。氙鱼餐厅上一次出现，肯定被人为强化过。

人为强化灾厄源，又有两种方法。其中一种，是异能者或生命形态灾厄源，进入领域内部，在内部释放能量。另外一种，是在灾厄源领域快消散时，从外部强化。

氙鱼餐厅领域就这么大，谭溯星没发现其他异能者或灾厄源。如果有，他的眼镜会检测出来。

他们强化灾厄源的方式是第二种，从外部强化。

至于是什么人在强化灾厄源，谭溯星也能猜出来——阿卡纳。

【阿卡纳】是个神秘且危险的组织，上一世，谭溯星和他们交手数次。

阿卡纳成员皆使用塔罗牌的牌名作为代号，比如今早在新闻中听到的【圣杯六】

他们试图创造一个由灾厄源统治的世界，首领【I魔术师】看中了谭溯星的能力，给出一个诱人的条件，让谭溯星加入阿卡纳。

但谭溯星不愿意，他们糖衣转炮弹，使用了包括但不限于跟踪、监视、死亡威胁、软禁、用公司员工性命要挟。

曾有一次，阿卡纳成员诱使谭溯星的脑疾发作，在谭溯星神志不清时，试图给谭溯星洗脑。那真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放置一个低危险灾厄源，引诱他人进入，再强化灾厄源等级，让所有异能者团灭，是阿卡纳组织惯用伎俩。

谭溯星又睁开眼，观察餐厅的每一个细节。

想化解此次危机，等到领域自然消失肯定不行，阿卡纳成员很可能在氙鱼餐厅领域快消散时，强化灾厄源。

必须在领域消失前，强行破解，尽快离开，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这片领域的灾厄源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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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