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徐霜星是被楼下隐约的争吵声吵醒的。
声音不大,但在这过分安静的别墅里,还是能听出是几个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互相指责。
她坐起身,侧耳听了听。
“……昨晚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后来连牛奶都没喝!”这是容靖深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带着明显的焦躁。
“关我屁事!我怎么知道!”秦焱的声音又冲又响,“肯定是你们谁惹到她了!”
“昨晚最后是奚暮野上去的。”言淮瑾的声音比较平静,但带着一种冷意。
“我什么都没干!”奚暮野的声音又哑又沉,像是没睡好,带着火药味,“就是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殷玄辰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审问的意味。
下面沉默了几秒,随即争吵声又起,似乎是为了谁该负责,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争论不休。
徐霜星扯了扯嘴角。看来她昨晚对奚暮野说的那句话,效果显著。
她慢悠悠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等她打开房门时,楼下的争吵声瞬间消失了。
她走下旋转楼梯,看到五个男人或站或坐,分布在客厅的不同角落。殷玄辰坐在主位沙发上看平板,容靖深站在酒柜旁,秦焱烦躁地踱步,奚暮野靠在一根柱子上,言淮瑾则坐在单人沙发里看书。
看起来一派和谐,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紧绷的气氛,以及他们在她出现时,那几道瞬间聚焦过来的,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
“早。”徐霜星语气如常地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向餐厅。
佣人立刻开始布早餐。
她刚坐下拿起勺子,就感觉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秦焱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睛下面有点青黑,显然昨晚没睡好。
“喂,”他声音有点干巴巴的,“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转转?就……就在附近,不去远。”他补充了一句,眼神带着点试探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霜星头也没抬:“不去。”
秦焱脸色一僵,握着拳头,忍了忍,没发作。
这时,容靖深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来,在她另一边坐下,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但仔细看,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霜星,昨天在公司是不是闷坏了?今天要不要去影音室看场电影?新上了部文艺片,你应该会喜欢。”
“没兴趣。”徐霜星继续喝粥。
容靖深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奚暮野不知何时也晃悠到了餐厅门口,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视线落在她身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眼神晦暗。
言淮瑾放下书,走了过来,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桌边,声音温和:“昨晚没休息好吗?看你脸色有些疲倦。要不要让厨房给你炖点安神的汤?”
“不用,谢谢。”徐霜星依旧拒绝。
整个餐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一直没说话的殷玄辰放下平板,走了过来。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餐桌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冷沉:“徐霜星,你在闹什么脾气?”
徐霜星终于放下了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迎上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殷总误会了,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不想说话,不想活动,不想接受你们任何形式的‘好意’。这个权利,我总该有吧?”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激起层层涟漪。
五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殷霜星站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她绕过餐桌,准备回房间。经过奚暮野身边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
没有人阻拦她。她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五道目光,灼热、复杂,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更深层次的……无措。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却没有落锁——反正锁不锁都一样。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阳光很好,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
她知道,她的冷漠和拒绝,比任何争吵和哭闹都更能刺痛他们。他们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别人的迎合,唯独不习惯这种彻底的,无声的排斥。
她在用她的方式,划清界限,告诉他们,即使被囚禁在这里,她的意志也不由他们摆布。
这是一种消极的反抗,但对她目前的情况来说,或许是最有效的。
果然,接下来的半天,没有人再来打扰她。
午餐是佣人默默送进来的。她安静地吃完。
下午,她靠在床头看书,是昨天言淮瑾给的那本游记。
看着看着,她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似乎有人进了房间,动作很轻。
她没有立刻睁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那人走到床边,停了下来。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的,又有些贪婪的意味。
过了很久,那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极轻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然后,他俯下身,一个微凉柔软的触感,极其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随即,脚步声轻轻远去,房门被带上。
徐霜星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
刚才那是谁?
殷玄辰?容靖深?言淮瑾?甚至可能是秦焱或奚暮野?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触感。
带着克制,带着不甘,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眷恋?
徐霜星皱起眉,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这场戏,好像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