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偏爱 第4章 他的难处

朱卿辞的速度很快，几乎快要用上自己全身的力气去寻找那个烙印在自己内心深处的身影。

他还记得，他还记得千百年前，他的小阿燕是如何死在他怀中。

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度过那些没有她的日子。

他最后真的如小阿燕所愿那般，活了很久很久。

——作为躯壳般活了很久。

是啊，心中无爱，如何算个“人”？

难道上天真要如此残忍，这一世也不让他们有个圆满的结局吗？

朱卿辞心中透过一阵悲凉。

下一瞬他眼前一亮，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正在树林中坐在石头上休息调整。

他大步上前，拥住她。

“你没事……”

用的是疑问语气，藏不住的却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我我我，我当然没事啊……”单琳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她还想着凭自己上山呢，没想到朱卿辞居然就这么直接找过来了。

朱卿辞松开单琳雁好好打量了一番，直到他的目光落到了单琳雁肿胀的脚腕处。

聪明如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疼吗？”朱卿辞轻声问道。

单琳雁摇摇头，又点点头：“原本是不觉得怎么疼的，可是见到你，突然就开始疼了，朱卿辞，你说会不会是你克我啊……”

单琳雁原本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成想朱卿辞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你说得对，就是我克你。”

单琳雁：“？”

停，他怎么就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了？

要知道平日里的朱卿辞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啊。

“没没没，我就是开玩笑的，朱卿辞你别往心里去啊……”

朱卿辞将头埋入单琳雁的脖颈间，单琳雁愣在原地。

“小阿燕。”

她听到他几乎以恳求的语气对她说：“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这一次别离开我好吗？”

单琳雁瞬间僵直了身子。

他说她喜欢她？！

单琳雁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道：“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朱卿辞抬首，如星辰般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单琳雁。

他说：“我到底是有多不明显，才会让你察觉不到半分爱意。”

“我……”

单琳雁一时卡壳。

是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单琳雁。

他喜欢她。

“那你这么突然，我……”

“我怕来不及。”

朱卿辞颤着手搭上单琳雁的手腕。

他一直在仰视单琳雁，这样的角度让单琳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怕说的太轻巧，会让上天觉得我不真诚；可是我若是不说，我又害怕来不及……”

单琳雁不明白为何朱卿辞会有这么强烈的不安感。

她不知道这些不安从何而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朱卿辞的头。

“我在，你别怕。”

朱卿辞慢慢闭上眼。

前世，他也多想他的小阿燕能这样告诉他。

——“我还在，你别怕。”

“好了。”朱卿辞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蹲下身，“我背你上去。”

“你背我？”单琳雁惊讶道。

要知道朱卿辞徒步上山，又下山来找她，这是有多大的牛劲儿现在还能背她上山？

“快上来。”

朱卿辞催促道。

“哦。”单琳雁只能顺从地上了他的背。

她轻轻搂住朱卿辞的脖颈：“我听说，这山上有一庙，许愿还挺灵的。”

“嗯。”

朱卿辞背着心上人慢慢悠悠地在这条路上走着。

“你说我们还来得及去吗？”

单琳雁可是记得好像快要到集合时间了。

“只要你想，就来得及。”朱卿辞嘴上说着，脚下的步伐瞬间加快。

单琳雁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心中不禁甜甜地想。

真好。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真好。

他说他喜欢她。

“朱卿辞，我们这算不算早恋啊……”单琳雁突然道。

她看不到朱卿辞的神色，只听到他轻轻一笑：“算什么早恋？你也没说做我女朋友啊，现在顶多算是我单相思。”

“那……朱卿辞，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朱卿辞脚下步伐一顿：“小阿燕，别耍我。”

“我说真的！”单琳雁焦急道，“我就是也喜欢你，想要和你长相守的那种喜欢。”

朱卿辞闻言鼻尖一酸：“那不叫‘喜欢’，小阿燕。”

单琳雁一愣，又听朱卿辞接着道：“那叫爱。”

“嗯。”单琳雁闷闷地应了一声。

是爱吗？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地走着。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下去。

单琳雁口中的“庙宇”终于见到了一点儿影子。

它静静在那里，无声地等待着每一个到来的旅客。

“朱卿辞，我们到了。”

朱卿辞正专心盯着脚下的路，闻言他抬首望向那庙宇。

“这……”

缘分何其奇妙。

这庙宇，朱卿辞来过。

在千百年前，他和他的小阿燕就来过了。

他曾在这里有三愿。

那时他虔诚地跪在这里，双手合十。

——“而今神明在上，欲识天意。苍天可见朱某之心，一愿阿燕平安顺遂；二愿其亲人康健；三愿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三个愿望，三个发自内心最虔诚的祈祷，一个都没有实现。

“怎么了？朱卿辞。”

单琳雁看不明白身边的朱卿辞为何忽然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朱卿辞心里在想什么。

“小阿燕。”良久，朱卿辞才将单琳雁放下。

他眸色认真地道：“你愿意在这里许个愿吗？”

“许，许愿？”单琳雁微微一怔。

她来这里之前，确实是想过许愿的……

想让父母家人平安，想让大家都快快乐乐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朱卿辞竟然喜欢自己。

若要说现在还有什么愿望……

单琳雁偷偷瞧了朱卿辞一眼：“我好像没什么想许的。”

喜欢的人也喜欢她，这就足够了。

“我想许愿。”

朱卿辞突然道。

“嗯？”

单琳雁一时没明白为何朱卿辞会这样说。

“我说我想许愿。”

这次他不贪心了，他只想许一个愿望，一个和小阿燕长相守的愿望。

“都说古人有自己的字，小阿燕，你知道我的字吗？”

“什么？”单琳雁被朱卿辞整的有些莫名其妙，“朱卿辞，你糊涂了吧？你可是现代人，你哪儿来的什么‘字’？”

“你就当我病糊涂了吧，或者你也可以当我想要成为一个古风小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朱卿辞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嗓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可以不可以，”他恳求道，“可以不可以叫我‘不离’。”

“不离，不离。”

不离开。

“你怎么想的这个‘字’啊？”

单琳雁轻声呢喃了两声，随即笑道：“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不知道，只有你知道。”朱卿辞像是生怕单琳雁不信，又一次强调道，“只有你。”

“好好好，只有我。”单琳雁像哄小孩般地摸摸朱卿辞的头，“不是要去许愿吗？还不快些？我们要是再不赶紧些，老师估计都要来骂我们了。”

“别担心，我会带你回去的。”

朱卿辞牵着单琳雁一步步走进那熟悉的庙宇中。

他们踏过时间长河，踏过岁月，踏过苦难，终于在此刻相聚在这里。

庙宇中的僧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他双手合十问道：“二位可是来许愿的？”

“是。”朱卿辞一手拉住单琳雁，一手将手伸出，“听闻你们这里许愿都会给红绳，不知今日可还有？”

“自然是有的。”

僧人眯起眼，摊开手心：“可不巧嘛，刚刚好剩两根。”

朱卿辞接过，道了声谢。

他并没有着急在红绸上写字，而是让单琳雁摊开手。

“怎么了？”单琳雁不明所以。

“给你带上。”

朱卿辞言简意赅道。

这一世，不用她来给他带上。

他会用一世去好好守护他的小阿燕。

而后，他才提笔在红绸上写道。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同前世一样的心愿，不同于前世的话。

他不求轰轰烈烈的爱意，只求能平平淡淡一生。

*

不得不说，朱卿辞是真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他说让单琳雁不必担心时间，他当真就没有迟到。

甚至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他们两出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了单琳雁手腕上多了一个红绸。

“单琳雁，你这个东西是在哪里买的啊，看起来好像挺好看的。”一个同学指着单琳雁手上的红绸道。

“这个啊……”单琳雁晃了晃手中的红绸，抿嘴一笑，“别人送我的，我很喜欢。”

“哦~”同学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是朱卿辞给你的吧，看你喜欢的这股样。”

单琳雁低下头，没再说话。

确实是他送的这能反驳什么呢。

这是她高中时期出了学习之外的唯一一点儿甜蜜。

单琳雁想到就想笑。

返校的路上，单琳雁打趣道：“朱卿辞啊，你怎么就这么闷呢？”

“什么？”朱卿辞一边帮单琳雁整理东西，一边在分心跟她聊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嗯……”单琳雁歪歪脑袋，“我说你呆。明明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呢，害得我……”

单琳雁说着说着，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害得她以为她喜欢别人。

“小阿燕。”朱卿辞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单琳雁道，“我以前也觉得，喜欢就说出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单琳雁怔怔地望着朱卿辞的眼眸，痛苦交织在其中，她看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可当真的不能长相守的时候，你知道有多痛苦吗？”

他的眼眸中隐隐有了泪花。

不知为何，单琳雁透过他的身影看到了一个束起长发的少年郎。

他也这么眼含泪水地望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单琳雁猛然回过神来：“啊，是这样吗……”

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卿辞，原来也有这么小心翼翼的一面吗？

单琳雁很是奇怪。

这个人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对。她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吗？

她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情史？

单琳雁很想追着朱卿辞仔细问个清楚，可当她看到朱卿辞眼底那抹痛楚后，她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算了算了，人各有难，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迫。

只是单琳雁希望有一天他能自己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