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也要被觊觎吗 第9章 贫穷小主播（9）

一开始靠着和弹幕上的观众聊天尚且能打发时间，逐渐的，在安静的环境待得久了，人就开始犯困。

系统建议说：“不然你将就将就在那张行军床躺一会得了。”

“……不要。”席玉态度很坚决，因为刚才那条惹人遐想的直播弹幕的缘故，他对行军床这个字眼格外的抵触，别说让他躺过去睡觉，连眼神都避着不落在上面。

席玉把被观众说怪话的账全记在孟峥身上，要不是他把自己拎来警局又撒手不管，也不会没缘没故地被陌生男人又是捏脸又是嘴上招惹个不停。

他别的不会，就是很会生气。

这股火一直持续到他靠着软皮椅睡过去。

审讯室外间，加班了一整夜审嫌疑人的警员都累得精疲力竭，几个实习生窝在茶水间烧水煮方便面，霸道的气味萦绕在整个屋子久久不散。

“孟队，你饿不饿，我们烧水呢，给你也泡包？”

瞥一眼墙壁正中央悬挂的钟表，孟峥一边换上干净的制服，心不在焉应付了句：“不吃”。

蹲在墙角的实习生端着碗，拿筷子夹了口泡面猛地吸进嘴里，由衷赞叹：“孟队你这体力也太强悍了，还是人么你，熬大夜审人到现在一口饭也没见你吃，是都不觉得饿吗？”

刚要出门的孟峥顿住，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于是实习生就满脸茫然地眼睁睁看着队长变了脸色，单只看离开时慌张的步伐，都知道他有多着急。

刚拿到复印份口供的同事一扭头就发现孟峥不见了。

他问实习生：“孟峥人呢？”

“我也不知道，孟队就看了眼钟表，突然就很着急地走了。”

“他一孤寡大龄单身男青年能有什么要紧事。”一口饭没吃着的同事骂骂咧咧夹着文件往外走，紧赶慢赶，终于在办公室门口撵上了人。

“我说你溜那么快干什么，累死累活一口饭都没吃还得专门追过来给你送文件……”

同事气喘吁吁撑在门框外，在看清办公室里除了孟峥还有一个人的时候，话头猛地噎了回去。

办公室没开灯光线略显昏暗，但也足够他看清孟峥此刻一边膝盖贴地半弯着腰，几乎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知道有人来了也不回头，而是垂眼盯着熟睡的人。

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同事几乎是有点目瞪口呆了。

我靠，什么办公室恋情。

这副关怀备至的架势，怎么看都觉得有鬼。

同事揶揄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就见半蹲在软皮椅前的背影晃动了下，是孟峥扶着那人的肩慢慢坐直了，露出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的一张脸。

是乍一看辨不出性别的那种漂亮。

对方似乎还没完全醒神，有点任人折腾的意思，细白手指抵在男人制服外套，随着坐起身的动作指间不自觉收紧，把制服衣料都揉得发皱。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那张刚睡醒而透出惺忪的脸，心底发酸，长成这样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队长可真有福气。

席玉是被3737大声叫醒的。

在看清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是谁后，席玉红润的唇角立马下压了压，眉毛蹙着，怎么看都是在生气，素白的一张漂亮配着那副刻意做出的怒容，反倒叫人看得心底泛软。

恍惚间让孟峥产生种他们是小情侣绊架的错觉。

他没起来，就保持着这么个半蹲的姿势，两人靠的距离其实有点超过正常社交距离，只是才从睡梦中脱离反应有些迟钝的席玉没能及时意识到。

“警局的事有点多，脱身不开，所以回来晚了。”

席玉没懂他这番解释是为了什么。

“……没注意到你是饿着肚子来警局的。”

一贯居高临下的冷硬态度都似乎因为这番明显带着点服软的话，撕开了道裂隙，在席玉懵然投来的注视下，孟峥不怎么自在，他垂眼避开了视线，接着道：“是我的错。”

连道歉服软的话也说得僵硬。

这番情真意切的诚恳道歉让席玉装出的冷脸差点维持不下去，他抿了抿唇。本就不是心肠冷硬的性格，就算是冒犯到自己的人，稍一示好也不由自主地原谅对方。

“没……”他想说不饿，目光越过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对上门外一双戏谑的眼，那人穿着制服，抱起臂膀斜倚在门框边，在看见席玉发现自己后也不觉得尴尬，丝毫没有回避的自觉。

同事用力敲了两下门框。

“孟队，过分了啊，私底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着单身人士的面在办公室卿卿我我不觉得对我有点残忍吗？”

席玉：？

谁卿卿我我了。

他张嘴欲解释，被孟峥突兀打断：“我现在先送你回去。”

直到从孟峥的车下来，席玉踩在地面还有种轻飘飘不着地的不真实感，他没想到直播的事就这样仿佛没发生过一样翻篇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都预想过最坏的结局，可能是被抓进去坐牢，恐怕他通关后要被挂到论坛的耻辱榜一辈子。

那未免太丢脸。

3737：【放心吧，早就说给你反馈给主系统了，工作人员及时把那个网站你直播过的记录你账户打赏都给消除了。】

席玉上一秒还心头一松，在听到那句账户打赏都没了的时候陷入茫然：【我还要在副本待上好几天，工资没了我吃什么？】

3737：……

仅从系统的哑口无言就能看出它早把工资这回事抛到了十万八千里，席玉小脸一沉，眼看着是要生气了，冷不丁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

正打算和系统冷战的席玉一怔。

话题没有预兆地转移，对自己副本身份毫无代入感的席玉还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问的是做主播这行。

他结巴了下，“我、我考虑一下。”

虽说现在网站已经被封禁，但进入副本后职业身份是不变的，他不能保证主系统会不会继续让他完成类似的“人设任务”，于是说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孟峥不出意料的不太满意。

似乎是想起在出租屋里两人短暂的对话，孟峥沉默了下，试探着问：“之前你说……你缺钱？”

席玉也犹豫着轻轻点了下头。

按照设定，确实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经过了筒子楼后的垃圾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昏暗的路灯下萦绕着几只乱碰头的不知名蚊虫。

体面和整洁是富人才享有的特权，这片群租楼甚至连垃圾车都来得不勤快，这就导致垃圾桶旁附近都沤着残羹剩饭的酸水。

垃圾堆不下，只能往楼后面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用来扔垃圾的场地，那里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孟峥语气不怎么好，“这边治安太差了。”基础设施旧成这样也没人整改。

席玉落后男人一步，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走，在孟峥说话时也只是轻轻“嗯”一声表示赞同。

“只是一个建议……”孟峥忽然停下脚步，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回头，见席玉一派天真的神情，轻挑起眉，想起他刚刚支支吾吾承认没钱时的窘迫表情，把那句“你应该换个住处”咽了下去。

算了，其他事以后再说。

送席玉回来的路上，等红灯的间隙孟峥注意到这一带似乎是某个建筑商正在开发的新区，他对这里有点印象，依稀记得当初家里也投过郊区的别墅楼盘，只是具体是不是这一带就不太清楚了。

得找个时间问问。

一进入筒子楼，采光就变得奇差。

即便在这样的艳阳天也透着股阴冷，席玉仰头望去，八角形的天井像一张幽不见底的网。楼梯错落有致地沿着天井蔓延，有点像是警匪片追逐戏会出现的场景。

前年所谓的翻新也只不过是刷了一层薄漆，日晒雨淋之下墙体又被潮热的天气腐蚀，露出斑驳的水泥质地。

今天是周日，大白天楼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几乎是穿着一身显眼制服的孟峥一露面，扎眼到导致同行的席玉也受到隐秘的关注和打量。

奇怪的是视线的落脚点大多是倾加在他身上，好像他们是头一次见席玉似的，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坚定拒绝了孟峥要送他到家门口的提议，自己经过二楼拐角的时候，席玉注意到走廊最深处、靠近澡堂的那扇门被封条贴着，外面拉了条显眼明黄色警戒。

那应该就是案件受害人周鸣涛的住处了。

如果不是跟系统反复确认过新人副本不牵涉灵异元素，以席玉的胆子，绝无可能鼓起勇气靠近这里。

这间出租屋的布局普通，也是两面通风，席玉微弯着腰，做贼似的，确认了四周没人注意这边，才握住窗框把窗户推开足够看清内部景象的缝隙。

出租屋内空空荡荡，猜也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都被当作证物拿走保存了，因此他踮着脚往里看时，目之所及只有一张空的单人木板床和敞开着的衣柜。

身侧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隔壁紧挨着死者出租屋的那户人家似乎是听见了他这边的动静，瘦削的中年男人往外打量了一眼，见他站在警戒线边上，顿时露出嫌恶的神色。

“刚死过人的地方，你站门口也不嫌晦气。”

席玉从系统那得知这个人叫李建宇，47岁，已婚，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孩子，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原主是个独来独往的孤僻性子，和这栋楼大部分人都没什么交际。

这倒是方便了席玉这个扮演的玩家，不用担忧会因为和原主的性格大相径庭而遭到熟悉的人的怀疑。

既然是邻居，那说明李建宇一家很可能就是平日里与死者交集最多的人，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席玉现编道：“我也是碰巧路过，好奇看了眼，谁能想到住的地方会发生这种事，这凶手一天不找到我就心里不踏实，要不是租金便宜我今天就搬走了。”

这话说到了李建宇心坎里，他也是有苦说不出。自打凶案发生后，他老婆就萌生了要搬走的念头，可廉价又合适的房子哪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李建宇苦着一张脸。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家时运不济倒霉透顶，死就死了，偏偏死的人就住在他们隔壁。

他浮肿耷拉的眼皮掀起一条缝，清了清嗓子，手往后伸把门带上，隔绝屋里隐约传出的动画片播放的响声。

“哎，我这一家老小的，搬家哪是跟你们小年轻一样说走就走，早点抓到就好了，也免得咱们整天提心吊胆的过不安生日子。你看你今早上也被叫到警局了吧，是不是那个姓孟的，他都盘问了你些什么？”

“嗯，也没问什么，就我前天在哪，做了什么。”

李建宇环顾了眼四周，透过窗户见到他家孩子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才压低嗓子：“实话告诉你吧，就做他那行的，会落到这个下场我也不算太意外。”

他这句话透露出的惊人信息量让席玉直接大脑一空。

“哪行？”

“啧，就那什么，有必要解释那么清楚啊，都是男的有什么不懂的。”

一谈到这个，李建宇那双无神的眼都睁大了点，用让人浮想联翩的语气接着说，“筒子楼就这么大一点，邻居街坊的，他那些个照片都传遍了。”

三伏天，席玉却紧张到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他隐约觉得自己摸到了重要线索，还很可能是一个找出凶手的关键切入点。

他只能装出一副了解内情的样子。

“哦……你说那个照片啊，是听说过一点，不过我也是听别人随口提过一嘴，就没敢信。”

“你那是没看见照片，谁能想到他一个男的居然有那种癖好，你说恶心不恶心，自己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就算了，居然还不要脸地专门拍那种照片挂网上卖。”

“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谁，”我之前还和我老婆说，就他那副阴沉沉的样子，连个关系好的邻居都没有，交友圈又那么乱，哪天死在角落里都不知道。这不，就真死了，还死那么惨。”

李建宇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站在这，都能从他讳莫如深又不挑明的话里明白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席玉只觉得这信息量有点超标，他直觉有哪里不对。

“那些照片，是你亲眼看见的？”

大概是为了找到线索过于迫切了，席玉脱口而出后也觉得不太合适，眉蹙着，刚要找些其他话打个圆场。

却见李建宇的脸色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直涨成了猪肝色，他往窗户里飞快地瞥了眼，撇清关系道：“谁看过了？我可没看过，那都是听别人说的。”

他一把拉开门，寒暄的心思也没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你也别打听那么多了。”

说完，门砰的一声摔上了。

信息量太大，席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弯腰揉了下站得发麻的膝盖，刚直起身，就和恰好从他身旁经过的人打了个照面。女人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量不高，脚步声轻悄悄的，以至于她都接近了席玉才注意到有人来。

面色略有些苍白的女人冲他略点了下头，径直朝澡堂的方向去了。

席玉原想也友好地打个招呼，余光瞥到了什么，抿起的唇角顿住，他猛地抬头望着女人离去的方向，一张脸登时褪去血色。

女人握着包的苍白五指，指甲尖尖，鲜红的颜色褪去了大半，是昨晚扒着窗框往席玉出租屋窥伺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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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贫穷小主播（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