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心里吹 第6章 第6章

中午吃过饭，林令晚和言歌在座位上聊天，交换着看收到的贺卡。午间的教室阳光充足，就像她们的心情，暖洋洋的。

言歌边看边问，“你说周逸贤会不会送你礼物？”

“不会。他又不认识我。”

言歌抬起头看她，“你当我刚转来的啊？你俩的考试成绩哪次不是挨在一起，成双成对的，他会不认识你？他傻还是我傻？”

林令晚笑笑，又翻开一张贺卡，继续看上面的内容。

“那你想不想送他礼物？”言歌又问。

“不想。”

言歌点点头，“嗯，也对。女生不能太主动。”

林令晚来回翻着一张音乐贺卡，《铃儿响叮当》的曲调夹杂在教室后面排练节目的嘈杂声中，反反复复地响。她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她确实会因为看到周逸贤而毫无理由地开心，甚至会站在班级门口假装等言歌，实际上在偶遇周逸贤。不过，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一点点窃喜和快乐，仅限于此。

白慷培从排练的人堆儿里挤出来，走到言歌面前，顺势坐在她的桌子上。

“姐俩儿聊什么呢？”

“不告诉你。”言歌回答。

白慷培不屑地笑笑，一张张翻看言歌收到的贺卡。

贺卡被言歌一把夺了回来，“哎呀，我们聊正事儿呢，你去准备联欢会吧。”

白慷培看着她问，“什么正事？”

“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去吧去吧，去准备你的击鼓传花吧。”言歌边说，边把白慷培从桌子上推下去。

“我还没送你贺卡呢！”白慷培说着离开了，很快拿来两张贺卡递给林令晚和言歌，“给，一人一张，别打架啊！”

贺卡很高级，上面的雪花和金粉都是流沙的，轻轻一晃，窸窸窣窣地落下来，流光溢彩。

言歌接过来朝他一笑，一点儿不客气。

“谢谢！”林令晚看着自己和言歌一模一样的贺卡，眼含深意地笑着感谢白慷培的礼物。

正和白慷培聊着天儿，有同学站在门口大声喊。“林令晚有人找！”

林令晚闻声望去，竟然看到周逸贤抱着一摞卷子站在他们班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你的礼物来了。”言歌冲着她挤眉弄眼地低声说，脸上的表情十分兴奋。

林令晚不好意思地看言歌一眼，整理下表情走过去。

周逸贤说，林老师找他们说一下演讲比赛的事。外研部组织的英语演讲比赛，他们两个人都进了决赛。

“哦，好。”林令晚有点儿慌张。

林森讲了一下决赛演讲稿的准备方向，给了两人一些资料。又说，“你俩都是身经百战，互相交流交流心得和经验。对了，你俩去教务处领一下初赛的证书，我给忘了。”

从教务处出来，林令晚好奇地看自己的初赛证书。

“圣诞快乐！”周逸贤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条德芙巧克力，放在她的证书上面。

林令晚傻了，她看着那块巧克力，不敢相信地看着周逸贤。

“你周日有时间吗？”他问。

“啊？”林令晚还在思考如何感谢他送的巧克力，结果周逸贤又问了个比送巧克力还突然的问题。

“周日我得去补课。”她慌忙回答，脸上热得发烫。

周逸贤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谢谢你的巧克力。也祝你圣诞快乐，还有英语竞赛顺利。”

周逸贤对她笑笑，坦诚又礼貌地说，“谢谢！但好像你口语比我好一点，你要加油给咱们林老师增光！”

林令晚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

周逸贤眼神清澈笃定，笑起来暖洋洋的。说话的时候，松弛、坦然，就像告诉她某个单词的拉丁语词源一样轻松自然。

他们并排走着，安安静静地。林令晚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安静的惊艳，就像静谧星空。

回教室的路上起了一阵风，她正对着风口，呛得赶紧转头避开。散着的头发被风吹得张牙舞爪。

她慌忙去整理，又急又尴尬。

风还在吹，林令晚有些狼狈地用手攥着头发，微低着头走着。

周逸贤在校服口袋左右摸了摸，翻出一个发圈。看了看，递给林令晚，“给。”

林令晚一愣，被突如其来的细心和温暖打动。还有些许差异，她想不通周逸贤一个男生为什么会有发圈。

周逸贤察觉出来，说道，“是我饭盒上的，盖子前几天摔坏了，盖不严。”

她微笑着道谢，停住脚站在操场边扎头发。

周逸贤帮她拿着东西，站在人多的那一侧等她。

林令晚扎好头发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

周逸贤倒是没什么，问她，“你现在还练琴吗？小提琴。”

林令晚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会拉小提琴。

“会练。学习累了练琴放松一下。你练吗？”林令晚知道周逸贤会弹钢琴。她在林哥办公室整理入学档案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周逸贤的档案。记得他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他在特长一栏里填的是，钢琴和国际象棋。

“不练了。”他平静地说，“我计划走竞赛。没有那么多时间。”

林令晚瞪大眼睛，“竞赛生？”

周逸贤笑笑，“对。”

林令晚笑道，“那提前预祝你成功！你一定会成功的！”她毫不怀疑周逸贤的实力。

周逸贤定定的看着她，眼睛漆黑晶亮。好像有话要说，最后点点头，说道，“谢谢。”

林森戴着个圣诞帽在办公室批作业。偶然抬头，恰好看到周逸贤给林令晚发圈扎头发这一幕。八卦的心沸腾起来，此刻他好想拉上周逸贤的班主任一起围观。又一想，万一两个小家伙“做贼心虚”，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抬头看，发现老师也在看他们，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林森慌忙猫下腰，顺手在桌子下面的电脑主机上拿了本练习册，卷成个“望远镜”，偷偷往楼下瞧。

“啪”的一声，下课回来的老师拿书拍了他背一下，“看什么呢，地道战啊！”

林森仰着头问对方，“你说圣诞老人会去钻哪个烟筒？”

同事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奇怪的看着他，“受什么刺激了你？”

林森看着窗外，周五晚上的那场大雪已经了无痕迹，阳光正好，天空湛蓝。林令晚和周逸贤也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年元旦，林森苦练了一首当时的热门歌曲《昨日重现》想唱给他喜欢了好久的女生听。最终因为自己的胆怯和犹豫失败了。如今想起高中的日子，只剩唏嘘不已和会心一笑。如果当年他勇敢一点，遗憾或许就会少一些吧。

无所谓了，生活就是这样，越向前走，遗憾就会越积越多。直到垂垂老矣，变得沉默寡言，只因目光所及处皆是思念，皆是遗憾。

林森突然做了个决定，他要在新年联欢会上给班里的孩子们唱这首歌。祝福他的学生们，健康阳光，勇敢善良。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这群孩子会忽然想起，高一的新年联欢会上，他们的林哥唱了一首《昨日重现》。那时候他们能会心一笑，能够被温暖，能够想起青春的美好。

……

一放学，林令晚和言歌姐妹两个就撒欢儿往外跑。

商场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俩人挎着胳膊怕走散了。还要帮彼此盯着手机和钱包。商场里的广播已经播送了好几条寻物启事和寻人启事。

“太热了。”两个人站在商场的喷泉旁边透气儿。

“我想吃冰淇淋。”言歌看着旁边冰淇淋售卖机说道。

宁安商业城是宁安市第一家百货商场，言歌小时候妈妈经常带着她和哥哥来这里玩。大多时候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专程来吃只有宁安商业城才有的香橙味冰淇淋。

兄妹俩一人一支，谁也舍不得先吃完。最后总是言忆深让着妹妹，把酥脆带着微微焦香的蛋筒留给她。浓郁的甜橙香气混着奶香的冰淇淋是她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幸福记忆。

言歌又看了眼那三台并排立着的冰淇淋机，白色的机体已经有些泛黄。旁边袋子里的蛋筒还是那样一个套着一个，插得老高。言歌突然不想吃了，她不想这么潦草的猝不及防地再次品尝童年的美好，她想等某一天和哥哥专门来吃一个蛋筒冰淇淋，安静的闭上眼睛，舔一小口，细心品尝。再一次推开童年的那扇窗。

“排队的人太多了，要不咱们去麦当劳吧。”

麦当劳里好不热闹，每个店员都戴着圣诞帽，室内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还推出了好几款圣诞套餐。

姐妹俩默契的一个人占位置，一个人去点餐。

林令晚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言歌正在欣赏她给哥哥挑选的礼物。

“给你哥买的？”刚才人实在太多了，买东西像抢一样，林令晚也没留意言歌到底都买了些什么。

言歌展示着给言忆深选的羊绒围巾和给妈妈买的苹果夹心巧克力。

“这个巧克力可好吃了。”言歌抓出一把放到小晚面前。“你都买什么了？”

林令晚拿给言歌看，一套时下最流行的银器咖啡壶和咖啡杯。

“我妈喜欢煮咖啡，这套最好看，再慢一步就没了。还好我眼疾手快。”林令晚满意的说。

“你妈妈这么有品位，做的衣服还那么好看，她是做什么的？”

“校医。博雅初中部的校医。”林令晚把银器小心翼翼放回包装里。

言歌吃惊的看着她，“博雅的校医？”

林令晚笑着说：“我初中同学都被我妈扎过针，所以小白兔叫我林嬷嬷。”

言歌点点头，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林令晚看看手机，“电影快开演了，咱们走吧。”

“这么快？完了，来不及去抢圣诞老人的礼物了。”言有些遗憾地说。

“我去年费了好大劲挤进去，抢到了一个气球。我同学抢到一张贺卡。估计今年也是那些东西。今天是通宵场，咱们看累了再出来抢礼物，来得及。”

电影院里在放《瘦身男女》。

演到中途的时候，林令晚望着大荧幕怔怔地说，“周逸贤送给我巧克力了。”

言歌瞪大眼睛：“周逸贤向你表白了？”

林令晚气煞，“你什么耳朵，造谣的传闻就是这么出来的。”

言歌摇头，“那不是，大多时候是经纪公司故意放出来的。”

荧幕上的光映在林令晚脸上，面无波澜。她从包里拿出那条德芙巧克力给言歌看，“他送给我的，祝我圣诞快乐，还问我周日有没有时间。”

“那不就是要跟你表白吗？要不然干吗问你有没有时间。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林令晚摆弄着那块巧克力，“也可能是找我讨论演讲比赛的事。”

“你答应他了？”

“没有。”

“为什么？”

“其实……他问我有没有时间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想逃跑。我喜欢看星空，但我不能拥有星空。

所以，我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他。每一个美好的人，都值得被珍视，但那个人不是我。”她想了想，又说，“他要准备竞赛了。”

“他以后想走竞赛？”言歌看着林令晚。

林令晚点点头，“我不想干扰他。”

她看看手中的巧克力，“这块巧克力我就不和你分享了，如果他真的是对我告白，我答应了他。那我一定跟你一起分享我的甜蜜喜悦。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巧克力我封存留念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是他的心意。”

“小晚，你说要怎样才能遇到爱情？”

“缘分吧。”

“那真爱降临是什么感觉？”

“谁知道呢，等遇到了就知道了。”

林令晚后来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你的一生是从他的出现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