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白 第2章 错位

大二的深秋，香樟叶在风里簌簌地落，像一封封未拆的信。

我抱着课本往教室走，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是知夏的消息。

“陆景南扣篮超帅！快看！”

照片里的他球衣湿透，汗珠顺着下颌滚进领口，背景是尖叫的人群。

我盯着屏幕，指尖在“已读”键上悬了三秒，终究还是关掉了手机。

知夏是我的室友，像只永远精力充沛的百灵鸟。

比如现在，她正蹦跳着往篮球场跑，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晃得耀眼。

“这里！”

知夏在看台第一排挥手，旁边空着的座位，是她特意给我留的。

我抱着笔记本本想绕开人群，却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宋白！”

陆景南的声音穿过尖叫浪头，带着篮球撞击地面的余响。我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宋白！你居然认识陆景南？！”

知夏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就……以前高中认识。”

我捏紧笔记本，指节泛白。

知夏摇晃着我的胳膊：“那快把他的微信推给我一下！”

她的指甲涂着樱桃红，和陆景南球衣号码的颜色一样。

我点开通讯录，手指在“陆景南”三个字上悬了三秒，屏幕映出自己发白的嘴唇。

“发过去了。”

知夏欢呼着扑过来，我却听见心里有块冰，咔嚓碎了。

远处陆景南正接过队友抛来的水，仰头喝时，目光不经意扫过看台，我慌忙低头。

那天晚上，知夏抱着手机傻笑，说陆景南回她消息了。

我趴在桌上写日记，台灯把影子投成蜷缩的蝶，顺手把速写本滑到桌角，

“宋白，你知道陆景南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知夏突然掀开床帘问。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个小团。

“我和他……不太熟。”

“好吧。”

她有些失望地滚回床铺，薯片袋窸窣作响。

她不知道我的安静里，藏着三年的暗恋，和孤儿院烙下的自卑。

深秋的雨来得急，我在图书馆门口撞见陆景南。

他没带伞，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亮。

“宋白，一起走？”

我点点头，把伞往他那边倾，雨水立刻打湿我的肩膀，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雨水。

“知夏是你室友吗？”

他突然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我嗯了声，心跳却在那一刻漏了半拍，原来他喜欢知夏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回到宿舍后，知夏已经睡着，床头摆着陆景南送的草莓熊玩偶，耳朵上还别着他摘的桂花。

我轻轻拉开抽屉，把速写本里陆景南的画像撕下来，扔进垃圾桶。

纸张落地的声音很轻，像我埋了三年的心事，终于破土而出，却在阳光下瞬间枯萎。

从那天起，图书馆成了我的避难所。

初雪落下来时，我在图书馆顶楼看见陆景南送知夏回宿舍。

他把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红色羊绒在雪地里像团燃烧的火。

雪片落在纸页上，融化成小小的水渍。

远处知夏的笑声飘过来，混着陆景南低沉的回应。

我藏在心里的坐标，终于在知夏撞破的那天，悄悄偏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