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余听不仅沦陷了,还很彻底。一向贯彻着只刷不发行为的他,半夜十二点,在自己注册四年的抖乐号上发布了第一个作品。
“来看萌帅大眼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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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听寻思半天,最后手指颤抖着打上最后一个tag——男高。
别问,问就是反差。
发完照片后,余听直接把手机扔到床头,握着余小金的圆爪,轻轻放在自己枕边。刚闭上眼,手机就震了一下。
竟然有人给他点赞了。余听有些小小的激动,悄咪咪划着手指,一下又一下刷新。
耳边不停循环着他配的魔性BGM,刚刚酝酿出来的睡意没了大半。余听头一次这么精神,不厌其烦的重复动作。
被窝里闪烁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人类半个小尖下巴。窗帘仿佛被风吹动了,伴随着哗啦一声轻响,渗入几丝月光。
但事实却是,余听根本没开窗户。不过他正沉浸在有人点赞的喜悦中,根本没发现异常。
黑夜给了白柒最好的掩体。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出现了小小的失误,依旧优雅的挪着四爪,在窄小的窗台边踱步。金色竖瞳晶亮亮的,明显又隐蔽的盯着迷之微笑的人类。
大概是男高的标签吸引了热度,网友们熬夜的能力依旧不负众望,非要凑过来看一眼热闹。余听每次刷新,都能多出十几个赞。
直到有一条评论说:“朱波怎么证明自己是男高内?”
余听沉思片刻,只是把主页的不透露性别改成了男。发视频嘛,就是图个新鲜。看评论就是图个乐呵,要是真一板一眼的重视了,那就是傻逼。
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余听脑中咯噔一下,瞬间觉得哪哪都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突发心梗。
少年在被子里挣扎的动作不大,却被猫在窗台的白柒尽收眼底。他骤然慌了,以为自己的人类要死了,前爪梆梆的敲着窗户。
刚敲完他就后悔了,自己明明可以直接潜进去的!真是,一着急啥都忘了。
余听上一秒还在演戏,哐哐捶着胸口,下一秒听见动静,心脏一凛,差点真背过气去。
他拎起枕边的余小金,颤悠着蹭到窗边,猛吸一口气,一把拉开窗帘。
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可余听敢肯定,他绝对听到有东西敲窗了,不然他干脆改名算了。尤其他本人还自带玄学属性,甚至还带了个半鬼不鬼的娃娃,余听不敢大意。
为了壮胆,余听从桌上捞出一个夹子,还是那天从余小金头上拆下来的。他揪着娃娃的袖子,和自己的衣领别在一起。
“帮人帮到底,你帮我盯着点啊。”余听打开了窗户,被猛灌进来的凉风吹的直咳嗽。
窗台那么窄,上面剩下一截绳子。还是余明很久以前弄的,当时家里只有一台小冰箱,有些冻货没地方放,趁着冬天温度零下,余明就装好袋子,用麻绳系好,另一截夹在窗户里。
这种行为当然不可取,现在想来他们也一身冷汗。可好好的东西也舍不得看着它坏,当时这么干的人家也不少。反正后来余明买了大冰柜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余听也把这茬忘了个彻底,趁着现在想起来,顺手把那截绳子拎进屋。这就避免不了要探出大半个身体,余听也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自己生活多年的小区。
“喵嗷——喵嗷——”
尖锐的叫声响彻夜空,余听扭头瞅了几眼,并没有发现有小猫。不过以六楼的高度,大概也看不到什么。
风吹的有些急,余听感到有些头晕。他不敢托大,赶紧缩回身体,严严实实的关好窗。
这次他睡的很快,或者说,昏的很安详。
白柒仰着猫头,紧紧盯着某户人家的窗。刚才听到余听过来拉窗帘,他脚下一滑,差点直接掉下去。
当然从树上滑下去也不是什么愉悦的感受罢了。
确认余听没事后,白柒本来打算回到自己的小窝,舔干净摔脏的毛发。结果还没走几步,眼珠差点掉出来。
他的人类,为什么不能老实些呢!大半夜探出来赏月,到底是有多大的瘾?就算,就算真的想找刺激,也等他修为恢复后再说啊!
白柒急成一坨,生怕这个弱弱的人类下一秒从天而降,恨不得瘫成猫饼给他垫背。
幸好,他预料中的情景没有发生。余听晃晃的缩了回去,关上窗户。这回,白柒干脆略施小计,把他的窗户封住了。
呼......呼,真是不让咪省心!
余听一觉睡到大天亮,闹钟愤怒的响了三次,最终恹恹不作声了。
单女士拎着锅铲,疑惑的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睡成死猪的儿子。
余灵今天开运动会,比往常走的早多了,自然没顾上他老哥。单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推了下余听的肩膀。
“听崽,你要迟到了。”推了一下,没动静。单安直接把锅铲扔地上,一把给儿子扶起来,前后晃了晃,“余听,余听!”
听见动静的余明赶过来,看着惊慌的妻子和昏迷的儿子,瞬间了然,拨通了一个电话。
单安也顾不上看锅了,拉开余听的衣柜,从最底层掏出一大把符篆。
余听是被痒醒的。身体各处,好像都有东西划拉似的,痒到了心尖上。结果他一睁眼,正对上泪流满面往自己身上贴黄纸的单女士。
单安见儿子醒了,赶紧凑过来,捏捏胳膊捏捏脸,整的余听颇不自在,“不是,妈,你这是干什么?”
余明松了口气,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王大师了,他马上来。”
对于这个大师,余听可谓是非常熟悉了。因为自己经常莫名奇妙的生病,但每次去医院又看不出什么问题,最后奶奶就找来这么个人,每次都能把余听治好。
当然,治病的方式也是玄之又玄。余听也从最开始的“你当我是傻逼我才不会信”的态度变成“随便吧治好就是你牛逼”,包括上次那个林大师,也是王大师没时间,介绍过来的人。
可现在余听觉得自己还成,看来昨晚睡得挺爽。
等等,睡爽了,可他昨晚不是凌晨两三点才睡么?打开手机一瞅,果然,自己已经迟到了。
余听瞬间人生看淡,轻轻的推开老妈贴符的手。只是看到短裤上的油渍时,咧咧嘴。
“我真没事,就是太困了。”
单安根本不信,还要把他摁回去,“那得困成啥样,都快摇匀了还不醒!”
余明也跟着附和,“反正我已经和陈老师请假了,不管有病没病,等一会王大师过来,让他给你好好看看。正好,你也有两个月没出事了。”
余听越听越奇怪,他不出事,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他努努嘴还想说什么,但一对上自己父母的眼神,又乖乖躺下了。
他知道,父母对自己,对余灵,一向都是付出用力过猛的关心。余听从来都没有适应过,更不用说现在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奶奶说过,他小时候出过事,当时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命了。不过余听一点都不记得,每次他再去问细节,大人们就都不吭声,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
后来余明实在被问烦了,丢出一句“反正你现在不是挺好,打听那些做什么。”
余听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他去问,纯粹是因为一段似真似幻的梦境。
从八岁那年开始,或者说,从家人所说,他出事后的时间开始,余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他无数次淌过一条小河,河水最开始能没过他的胸口,到现在只能盖过一截小腿。
余听反复在河水里,河岸边,日复一日的徘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漫无目的。每次从梦里醒来,余听都是一身冷汗,随即就会生一场大病,给了王大师登场的机会。
他也不是没说过这个梦,可那位王大师皱着眉头,口中絮絮叨叨,捋着胡子喃喃道:“不可说,不可说。”最终留下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梦中的一切是如此真实,余听现在还能回忆起河水冰凉的触感。可每当他试图靠近水源,父母都会情绪激动的拉他回来。
余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差点溺死了。
可他仍旧热爱着水流过身体的触感,像是无形的丝线,冥冥牵引着胸膛的心脏,缠绕着搏动,呼吸间沉浮。
余听想,是不是自己再长大一点,就能拥有追逐梦的权利?是不是只有真正淌进河水,躁动的思绪才能得到解析?
他无数次的想着,又无数次后退,任由父母以爱为名的双臂拦在身前。
“啊,大师来了,快请坐。”
单安温柔讨好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余听抬起头,对上长须老头浑浊的双眼。
“嗯......几日不见,余少爷身体调理的不错。甚好,甚好啊。”
余听沉默不语,单安和余明对视一眼,眼中是止不住的欣喜。
“上次林大师说,那个娃娃吸收了余听体内的阴气,现在看来是真的管用!”余明惊叹道,“没想到,这小家伙还真是个英雄。”
余听嘴角抽搐,忍住这一波笑,救命,他的老父亲用词还是太超前了。